夜色中的秦淮河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只见秦淮两岸,红灯夺目,金粉楼台,鳞次栉比,一切繁华笼罩在烟雾朦胧中,仿似蓬莱仙阁。而河面上则更加热闹非凡,也许是因为今天是花魁节,全秦淮的花舫仿佛都挤进了秦淮河,每只画舫都装饰得五彩缤纷,绚烂夺目,在这初秋的季节,整个河面犹如春临人间,花团锦簇。画舫上烛火摇曳,倒映在水中,浆儿轻起,将那满河的烛光摇了个纷乱,河水便是波光闪烁,粼粼一片了。
听说这次花魁大赛的规矩是这样的。码头停靠了一艘大画舫,里面坐了当地的名流绅士担任评判,每一艘参与竞赛的画舫依次从码头经过,并稍作停留一展才艺。然后由评判们对于各画舫的装饰和姑娘们的才艺给出等级,取出甲等六名,而前三甲就从这六名中产生,其依据便是其他名人雅士所赠与的银两数了,据说这赠银最多的恩客可与花魁状元共度良宵。如此看来倒跟现在的选美差不多了?
渐渐地河岸上围的人越来越多,评判们也逐一入席,却原来是清一色的老头子。听围观群众的呼声,仿似那秦淮四小艳角逐最为激烈,那四人果然也不凡,待其它画舫展示完毕之后,她们才作为压轴入场。第一位便是那柳如眉,她的画舫以绿色作为主要装饰色调,绿色的绸带,绿色的灯笼,还扎了绿色的假树假竹。在浓艳无比的河面令人如遇清泉,清新怡人。她弹的一首琵琶曲也是那清新可人的调,听得评判们频频点头,看来夺魁有望。
后出来那三小艳分别是令小柔,董烟儿和茗画。她们的画舫也远比那些庸脂俗粉有格调,才艺不外乎是曲艺和舞蹈,茗画则画了一副山水图,颇得人心。比赛到了此时,名人雅士们以为已到尾声,开始蠢蠢欲动为自己心仪的画舫赠银子。却听评判一声大喊:“慢着,还有一名参赛者,若仙儿,是最后报的名!”
只见一艘别出心裁的画舫缓缓驶近码头。说它别处心裁是因为这艘画舫没用半分色彩,只错落有致地摆放了造型各异的真盆景,船头以竹为主,围绕竹而蓬勃盛开的是那洁白雅致的茉莉花,芬芳袭人,不饮已醉。船至评判席,舱内走出一位白衣女子,以纱巾蒙面,只听她朗声道:“我家小姐来自外地,听说秦淮乃才子积聚之地,特有一对,若有人能对上,方有资格听她弹琴奏曲。”
此言一出,岸边唏嘘声不绝,显然有人不服气。只听那白衣女子又道:“各位才子请听好了,上联是:一杯清茶解解解解元之渴。”
岸边顿时一片哗然之声,待嗡嗡声绝,仍无人敢来应对,评判席上老者无奈起身道:“老朽汗颜矣!此乃一绝对,难在一字多音多义。请姑娘赐下联。”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看来这秦淮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一干自以为是的才子居然有脸面请一女子赐下联?也罢,下联我家小姐是不会轻赐的,再有一联,若仍无人对出,这花魁赛明年也就取消了吧!秦淮河贻笑大方啊!上联是烟锁池塘柳。各位,请赐下联。”
岸边又是一片哗然,却依旧无人应对。评判席复起一人,摇头道:“秦淮学子学业不精,惭愧啊惭愧!还有何脸面附庸风雅,也罢,花魁赛今年就取消!”
“慢着,我这倒有一下联。”只听一男子道:“烟锁池塘柳,我对炮轰镇海楼,可否?”
岸边响起叫好声一片,白衣女子显然颇为震惊,又有几分惶惑不安,低头与舱内所谓若仙儿者低语几句,才复朗声道:“这位公子所对下联仍不甚工整。我家小姐的上联看似简单,却包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而公子的下联里还缺一土。不过我家小姐说了,能做到此已经很不错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龙四!”
“如此请龙四公子和在场各位听我家小姐抚琴一曲,有辱清听处,还望见谅。”
只见舱内再度步出一名白衣女子,身量较刚才那位稍高,亦以白纱蒙面,一身白衣若雪,头上项上无一钗环项圈,只在发髻上点缀了数朵茉莉,脖子手腕也以茉莉花环作为装饰,当真如幻如仙,纤尘不染。
那龙四一见这若仙儿便脸色突变,当然,这若仙儿就是在下落儿是也!我给四阿哥留了个条,说明反正他对四小艳不感兴趣,我一人单独来看热闹,便混了出来,而这艘画舫是我交代绿儿和红雪重金请人一日装饰完毕的。
我环顾四周企盼的神色,怡然坐下,边弹边唱了首《涛声依旧》,“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无眠,留下一段真情让他停泊在枫桥边……”
他们何时听过这样的曲子,人人如痴如醉,我不由大喜,看来一笔大钱要落入口袋了。果然,我顺利进入六甲,接下来就是有钱的风雅之士赠银子的时候了。
“若仙儿,一百两!”“若仙儿,五百两!”
“柳如眉,八百两!”“令小柔,二百两!”“董烟儿,二百两!”“茗画,五百两!”
“若仙儿,一千两!”“若仙儿,一千五百两!”“若仙儿,两千两!”
……“若仙儿,五千两!”“若仙儿,八千两!”
哇!看来我有绝对的优势夺魁了!而且这白花花的银子全都会落入我的腰包啊!不过谁要想与我共度良宵可是痴心妄想!我正暗自得意,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柳如眉,五万两!”
谁?谁这么大手笔?我从美梦中醒来,那高举手的居然是四阿哥!其他人再没敢出价,只听评判喜道:“今晚的花魁赛胜负已分,探花茗画姑娘,榜眼若仙儿姑娘,状元柳如眉姑娘!请龙四公子上画舫与柳姑娘共度良宵!”两岸掌声雷动,我扯下白纱仇人般怒视着四阿哥,完全无顾众人见到我容颜时的吸气之声。
四阿哥看着我冷笑数声,便跟着评判上了柳如眉的画舫。一股恶心感从胃里升起,我眼前一黑,便欲晕倒,绿儿见状,死死扶住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是如何被她扶回了自己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