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树影泪未干,觉来已是烟雨寒。枕在他的肩头,我望着窗外暗影摇曳,彻夜难眠,直至那抹鱼肚白悄悄爬上窗棂,窗外滴滴答答忽地响起了雨声,深夏的早晨便增添了少许凉意。凝视他棱角分明的脸,离愁百转,我轻扬手指,沿着他面部的轮廓在空中轻轻勾画,似要将这张脸镌刻进内心深处,永不相忘。他忽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吻,笑道:“怎么?是不觉得爷英俊非凡?”
如若在平日我必反舌相讥,弄他个灰头灰脸,可今天我只是温柔地将脸贴在他的脸颊上,没有言语。他轻笑,“今天怎么这么乖,一夜之间真的长大了?”
“胤禛,”我无法抑制自己的伤感,搂住他的腰道:“你说过生生世世只爱落儿一人的,你可要记好了。”
“我当然记得。”他捏捏我的鼻子,“只是啊,昨天晚上可把我累着了,这不,今儿都起晚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呢,十四弟和李卫出发剿灭朱三太子,我得去送送。”
默然帮他穿戴整齐,目送他打开房门,这一别,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日子吗?“胤禛!”我急切的呼唤阻止了他的步伐,飞身扑入他怀里,紧依他胸前,我迷恋地感受着他熟悉的心跳。他捧起我的脸,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落儿,你今儿是怎么了?”
我眼眶一热,只怕眼泪会掉下来,便踮起脚尖,飞速吻上了他的唇。他起初还欲将我推开,可我固执地抱紧他的脖子,舌尖滑入他的唇齿,他便热烈地响应起来,我陷入阵阵眩晕和迷茫之中,似乎这一吻就是我的一生。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让这一刻成为永恒,然而小安子的声音却将我从迷蒙中惊醒。
“爷,时间不早了……”当小安子莽莽撞撞跑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门没有关。小安子涨红了脸,尴尬地行了个礼,“奴才先到外面等。”
四阿哥抚着我发烫的面颊,含笑在我耳边悄声道:“好了,昨儿晚上还没够呢?再这么下去,我可不想出门了,乖,等着我晚上回来。”
原来他以为我只是......眼望着他消失在花影绰约中,我迅速乔装打扮,收拾行李,已跟李卫约好在城门外会和。行色匆匆的我穿过花园,行至书院门口时却遇上了绿儿,时间紧迫,不容绿儿开口我就抢先道:“绿儿,我这次离开非比寻常,不要拦着我,如若耽搁了,后果不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绿儿的话却出乎我的意料,“主子,绿儿不是想阻拦你,只是想请主子带绿儿一起走。”
我大为惊讶,“绿儿,你可知道,我这一去,就再难回京城了?”
绿儿点点头,“绿儿知道。这几日绿儿就觉着主子行事反常,绿儿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离开,可绿儿是一个孤儿,服侍主子这么久,心里早把主子当亲人了。正是因为主子此去难以再相见,绿儿才感担忧,主子独自一人孤身在外,谁来照顾你呢?主子,就让绿儿继续陪着你,照顾你吧!”
看着绿儿红红的眼睛,我也倍感不舍,几年来确实跟绿儿情同姐妹,一朝分别,怎不难过?于是垂泪点头,叮嘱她快速换装出行。
到得城门外,全体将领士兵已整整齐齐凛然排列,按照李卫事先所打点,我和绿儿混进了骑兵队伍。旗帜飘扬,队伍的最前方,四阿哥握着十四阿哥的手细细叮嘱着什么,我睁大眼睛将他深深望进眼里,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我眼前,心里默默念着:再见了,胤禛;再见了,京城一梦!
出发的号角声低沉地响起,我含泪扭头,和绿儿各乘一骑,随着队伍扬鞭驰骋,这几年跟着胤禛关内关外奔走,骑术已磨练得驾轻就熟。马儿载着我向着京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心里却念念不忘京城里的那个人儿。发现我已离开,他是否会伤心欲绝?十三把那封信交给他了吗?见信他会作何感想?信的内容再度在脑海里浮现,不由心痛如绞。
胤禛吾爱:
见信之时想必落儿已远走他乡,从此相隔天涯,请勿再惦念。
爷还记得落儿当初在铜山救爷之时,曾经许诺落儿三个愿望吗?如今还剩下两个愿望,落儿恳请爷立年秋月为侧福晋。相信爷一堂堂皇子绝不会自食其言,失信于我,那么落儿即便远在天涯也甚感欣慰。
胤禛,以你我相知之久之深,你一定明白落儿此举之意义,所以切不可辜负落儿一片苦心,也请原谅落儿违背与你相携到老的誓言,落儿独立天边,必会日日仰月思情,为你祈福。
又:落儿离开以后,请善待小落,即便是念着落儿服侍爷多年之情了。
谨盼珍重!
落儿泣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