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给这只小京哈取名叫小落,本来想叫小禛,估计四阿哥的脸会气绿,祖宗家法都会搬出来,所以思考再三,还是作罢。
第二天四阿哥早朝之时,我带着小落像往常一样在园子里疯跑。贝勒府人人谨言慎行,但唯独对我这个疯丫头的行径司空见惯。当我脚蹬旱冰鞋风一般滑过凉亭的时候,正好遇见那拉氏,李氏和年秋月在亭子里乘凉,我急速刹车,向那拉氏请安。那拉氏是个厚道之人,弘晖之事水落石出后,倒对于错怪我一事心存愧疚,所以和颜悦色拉住我的手,诚恳地请我坐下歇息。
我正想婉言谢绝,年秋月娇娇柔柔地开口说话了,“福晋,都说您治家严明,可这个丫鬟如此在府里疯疯癫癫,福晋您怎么也就不管呢?”看来年秋月还当我是一般丫鬟呢!就这点心计足见她尚未成熟,怎比得上李氏老奸巨猾?
那拉氏笑道:“秋月,你不知道,她不是丫鬟......”那拉氏话未讲完便被李氏抢过了话头,“是啊,我说秋月啊,你就有所不知了,她可不是丫鬟,是爷的心头肉呢,你我可得罪不起。”李氏说话的腔调永远都是那么阴阳怪气。
“哟,你们在谈论什么呢?”关键时候四阿哥总能及时出现,我也乐得不用费神去想怎么对付她们了。
那拉氏却唯恐天下大乱,忙陪着笑脸打圆场:“爷回来了,我们姐几个说体己话呢!”
“是吗?”四阿哥一边说一边揽住我的肩膀,伸手擦去我额头上的汗珠,含笑道:“瞧瞧,怎么跑了一头的汗水?跟我回去沐浴更衣,着凉了可怎么好?”我微翘嘴角,顺从地由他牵着我的手往书院方向走去。四阿哥这一举动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不知这几个女人僵硬的表情下心潮如何汹涌澎湃?
回到书院才发现十三已经在书房等候,站在十三身后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中等个头,眼露精明,四阿哥称他为“戴先生”。难道他就是雍正的谋臣戴铎?我细细地打量着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个普通的人儿居然是极具智慧之士!
“丫头,发什么楞呢?还不叫绿儿服侍你更衣去?待会再过来伺候。”四阿哥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当我重又回到书院时,书房房门紧闭,我不便打扰,又怕四阿哥随时要传我,便在院子的石凳上坐着等。良久,书房门才打开,戴铎稳步迈出,书房里传来四阿哥爽朗的笑声,我才敢进入书房。四阿哥看着我笑道:“十三,你知不知道?戴铎刚才那番话早就有人跟我说过了?”
十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谁?难道是她?”
四阿哥颔首笑道:“是啊,看不出来吧?我胤禛当真捡到一件宝贝!”
十三会心地一笑,“果然不是个平凡的丫头啊!四哥,年羹尧之事不如也让她说说。”
“嗯......”四阿哥思索道:“丫头,你说这个年羹尧可信不?”
“我一个小女子哪知道这些啊?”我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大清律例,女子不得干预朝政,我可不想拿自己脑袋开玩笑。
四阿哥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又来了不是?我还不了解你?不说我才要治你!”
得,豁出去了,“胤禛,年羹尧铁定是你的人!”我信心十足地说。
“好!有你的肯定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四川巡抚就放给他了。”四阿哥面露喜色,微一沉吟,又道:“只是......”
“只是还应派个人辅佐他是不是?”以我对他的了解,如何不知他所忧虑?说是辅佐,实则监视,于是大胆提议:“胤禛,十三,我们各自写一个名字,比较看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如何?”
“好!就这么着!”四阿哥居然极力赞成。
我慎重地写下一个名字,然后轻喊:“一,二,三,开!”
我们三人同时打开纸条,一阵相互对视之后,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原来我们三人写下的是同一个名字——李卫。
四阿哥点亮蜡烛,将三张纸条付之一炬。重又坐回书桌前,微蹙眉头。人前的他几乎没有表情,别人永远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有在我和十三面前他才得以释放紧绷的情绪,将满腹心事写在脸上。我移步他身边,举手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他翻过来握住我的手,对视着我的眼睛,此时此刻,无论多么华丽的辞藻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只是回报他以浅浅一笑,他充满默契地重重握紧了我的手。我知道,在这简单的对视之间,在这紧握的双手之中,我们想说的一切已悄然传递。
十三也缓步踱过来,轻道:“四哥......”
四阿哥点点头,轻拍十三的肩膀,“十三弟......”
谁说帝王之家无亲情?兄弟之间默契如此的又有几人?
几日后,李卫走了,临走之前在我窗边徘徊了很久,却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保重”。我凝望他远去的背影,感觉仿佛远去了一个亲人,不过这是他大好前程的开始,也暗自为他高兴,笑着回身,却发现倚窗而望的还有一人。绿儿呆呆地遥望着李卫远去的方向,竟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行清泪已顺着眼角滑下脸颊。原来我居然不知道绿儿有此心事!我用手绢在绿儿眼前轻轻一挥,绿儿才猛然回神。
我歪头打趣道:“绿儿,你怎么了?舍不得李卫走啊?”
绿儿的脸上立时升起两朵红云,羞道:“主子瞎说什么呀?没个主子样儿!”说完一跺脚,闪身走了。
看来我所料不假,一定得找机会搓成这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