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拭了拭脸上的泪,接着道:“红雪跟着姐姐的时候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姐姐实对红雪有养育之恩。红雪大半生的时间事实上是与姐姐一起度过的,早已将姐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对于当今皇上也由原来的憎恨,逐渐变成欣赏,敬佩甚至......爱慕。”红雪说到这里声音及其低微。
“可是姐姐,”她焦急地解释,“红雪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默默地关注......”
红雪泪如雨下,“姐姐,红雪这些年一直活在煎熬之中。凭心自问,红雪不想伤害你和皇上,可是红雪身负国仇家恨,这是宿命,即便红雪愿意忘记仇恨,可一直忠心耿耿追随朱家的忠烈也不答应。皇宫虽然戒备森严,就连皇上的饮食都有太监先尝,但红雪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刺杀皇上,然而红雪不忍。记得有一次,姐姐让我把宁大哥介绍进宫当差,我说宁大哥不愿意,其实我根本没告诉他,他知道了一定十万个愿意,因为有了接近皇上的机会,我知道应该珍惜这个报仇的机会,可我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嘴里塞了东西无法说话,只能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红雪,希望她给我松绑,可红雪悲切地摇着头:“爱恨恩怨终有终结的时候,也许就是今天,只愿过了今天所有的爱恨都随风而去吧。”
“红雪!”我望着她即将转身的纤弱身影在心里大喊,发出的却只是“呜呜”的声音。
红雪再度回首,幽幽道:“姐姐,无论此行鹿死谁手,红雪还是要告诉你,皇上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你。你知道我为何选在中秋节动手吗?因为每年的中秋节皇上都会遣散所有的侍卫宫女,独自呆在书房对着墙上的一首词自饮,那首词我记得以前悬挂在潜邸的书房,词牌名叫《如梦令》,听说是姐姐年轻时做的。皇上每次都会在这时传我去,也只是想从我嘴里了解姐姐的情况,吃住用行无不问得仔仔细细,还不准我回来告诉你。可以说,中秋节是圆明园防范最松的一天,所以红雪必须赶快回去,皇上马上就会传我了。”
“哐当”一声,宁武常踢开包间门,极不耐烦地说:“公主,时间紧迫,别在跟她废话了,走吧!”他重新检查了绑我的绳子,确信手脚均不能动后拽起红雪重重摔门而去。
我的心早飞回了圆明园,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任何人伤害胤禛!此念头一出,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依然情根深种,不曾忘却。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开始飞快地转动脑筋寻找脱身之计。我首先滚到门边拼命撞门,希望有伙计听到响动前来搭救我,然而这个包间实在太偏了,始终没有人经过,我只能靠自己了。好在看过无数肥皂剧,对于逃跑还是有一定经验的,桌上的茶壶给了我灵感,我开始使劲撞桌子,终于把茶壶撞落在地,眼看着一地的碎瓷片,我欣喜若狂,慢慢蹭到碎片边,手在身后摸索着捡起一块瓷片,费力地开始割绳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上一松,终于割开了绳子,我急忙取出口中破布,解开脚上的绳子,才发现双手鲜血淋漓,也是此时才感到疼痛,可是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跑出包间大喊菁华备马,菁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人牵了匹快马,我接过缰绳,顾不上解释,扬鞭往圆明园方向而去。
夜幕降临,月光如梭,圆明园笼罩在盈盈满月的光辉下,散发着柔和迷人的光。远远的,九州清晏孤灯寥寥,不知道里面是否一切如常?我吩咐请安的小太监们马上让侍卫统领,也就是我哥迅速集合侍卫来九州清晏,自己步履如飞,直奔九州清晏。
九州清晏果然空无一人,我径直走向书房,在书房前遇上唯一的太监——小安子,他开心地打着千儿,“落主子吉祥,好久没见落主子,奴才当真挂牵!”说着眼角便泛了红,我也不由眼眶一湿,可现在不是叙旧情的时候,我急道:“小安子,红雪来过吗?”
“她刚进去呢!”小安子不知我何意。
“快!皇上有危险!”我率先冲进书房。
如梦令
倚帘复醉残酒,窗外斜阳依旧,忆昔对饮时,唯余夜露凝袖。独候,独候,烛尽风往难留。
我写的词高高悬挂在墙上,胤禛侧身对着房门独自斟着酒,红雪则正跪在地上请安,二人听到门响不约而同回头,我的出现对二人来说都是一个震撼,胤禛的眼睛里闪过喜悦和期待,而红雪的眼睛浮现的却是惊讶和惶恐。
“胤禛......”我焦急地想向胤禛揭露红雪,突然间屋顶瓦片纷纷坠落,一个黑影飞身而下,亮光闪处,三尺长剑直指胤禛背心。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眼看胤禛避之不及,我高喊着奔向他:“胤禛小心啊!”
我飞身将他撞开,背后一阵冰凉,长剑没入我的身体。
“丫——头!”胤禛撕心裂肺的呼唤在书房上空回响,他将我抱入怀里,垂头紧贴着我的脸。
黑衣人熟悉的眼神告诉我他就是宁武常,宁武常见一次不成功,又开始第二次进攻,剑尖再度在眼前闪烁,“胤禛,又来了!小心!”我用微弱的声音提醒他。
“来人啊,有刺客!”有人大喊,也有人把剑尖挑开,我转过头,是小安子!他紧跟我身后进了书房,挑开那致命的一剑,与宁武常展开了厮杀,而红雪呆呆地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宁武常武功高强,小安子渐渐落了下风。宁武常急功近利,一心想致胤禛于死地,进攻的方向一直指向我们,小安子拼了命阻挡,已是血迹斑斑,当宁武常一剑刺穿他胸口时,他再也无力对抗,眼看宁武常长剑向我们挥来,小安子拼出最后一口气,抱住宁武常的双脚,高喊:“皇上,快带着落主子离开,奴才下辈子再来伺候皇上和主子!”
宁武常几次迈不开脚,再次挥剑刺入他背心,小安子双目圆睁,喷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没有了声息,可手臂仍然死死抱住了宁武常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