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过自己,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我就像他的一个影子,这影子突然失去了依托,人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我努力为自己的现状思索,现代我似乎永远也回不去了,而在清朝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过,岂能让自己沦为终日以泪洗面的怨妇?好在我在清朝还有自己的事业,于是,我每天早出晚归,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四季花语的经营中,在京城其他几条街又开了分店。目睹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内心喜悦之余却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哀伤。忆起自己以前总是千方百计地逃出府,而今进出如无人之境,没人过问,更没人阻止。想想也好笑,原来被管束亦是一种幸福!难道我在他心里真的就这样淡漠了吗?跟其他所有被冷落的妻妾一样,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每每独自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脑子里难免会钻出这个问题,可马上又被我挥之而去,顺其自然,为自己活出一份精彩吧!
这日,跟往常一样,我早早地离府去酒楼。酒楼门口却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在乞讨,那乞丐一见我,便躲躲闪闪要逃跑,我警觉地挡在她身前,她惊慌地抬起头,我一愣,竟然是红绣。
我将红绣带进酒楼,她小心翼翼地跟我谈起了她出府后的经历。原来她被逐出府之后家遇变故,无路可走,差点被卖进青楼,好不容易逃脱虎口,不得不沦为乞丐。红绣边说边哭,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主子,红绣这是自作自受,是报应!”
我叹了口气,“红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当乞丐了,我这几处店要人帮忙,你就留下吧!”
“主子,你不怪我?还肯收留我?”红绣两眼放光。
我点点头,“谁没做错过事啊,只要改过就好!更何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主子,事情没有过去。”红绣含泪摇头,“你不知道府里那些人有多狠,李福晋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还记得那年回宫的路上有人行刺害你小产的事吗?也是李福晋派人做的,是奴婢通风报的信。主子,奴婢真的对不起你!”
我怔住了,看来我一直是生活在刀尖上啊!我淡笑道:“红绣,你不必担心此事,因为如今李氏要针对的人不是我了!“
红绣一呆,“怎么?难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奴婢自小在府里长大,从没见过王爷对哪个福晋像对主子一样好,主子说王爷……不可能!”
我继续笑道:“不管可不可能,它已经是事实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去换洗下,休息几天准备在店里做事吧!”
“是,主子!”红绣感激地答道。
我转身正欲离开,又被红绣叫住,“主子,红绣还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说吧!”我回身道。
“主子,奴婢以前就提醒过你,红雪形迹可疑,你可记得?”
依稀记得红绣好像说过,我疑惑着点点头。
“主子,这段时间,奴婢在这一带乞讨,常常看到红雪到酒楼来跟一个男子碰面,有时还发生争执。奴婢悄悄跟踪过,那男子并非本地口音,行事总有些鬼鬼祟祟,奴婢……”
红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呆坐在桌边,自认识红雪起的数年生活在脑海里电影般闪过,浙江那个可怜巴巴的女孩,耿府二老认作义女的二小姐,雍王府和我名为姐妹的丫鬟,舍己救主的弘昼的干娘。这一切都那么真实而贴近,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在错综复杂的王府关系网里,她可是我唯一贴心的人啊!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晚上回到王府,目光一直追随着红绣忙忙碌碌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何端倪。便试探着问道:“红雪,你家乡还有亲人吗?”
红雪突然变得开心异常,“姐姐,你知道吗?我找到哥哥了!”
“哦?怎么没听你提起?你还有哥哥吗?”我紧张的心开始略略放松。
“是啊,我爹娘把我哥从小过继给大伯,那年洪灾瘟疫,大伯也去世了,哥哥就不知所踪,所以我没跟姐姐提起这么个哥哥。好在爹娘在过继的时候给我们兄妹一人一个信物,那天在酒楼我无意将信物掉落,恰巧被哥哥捡起,才得以兄妹相认。我正打算给主子说这个事呢!可这几天都忙着跟哥哥见面去了。”
“是吗?那太好了!恭喜你!”我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稍后啊,把这事告诉阿玛额娘,他们也一定替你高兴!”
“嗯!”红绣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闪耀着亮光。“姐姐,你累了一天,休息吧,我把弘昼带走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目睹他二人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空落落的我。我和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再动。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主子。”
我惊坐而起,是小安子!我慌忙打开门,却大失所望,小安子捧了一筐梨站在门口,而我那日思夜想的人儿仍不见踪影。
“主子,新送进府的鲜梨,王爷让奴才给您送来尝尝鲜。”小安子一直以来对我倒是毕恭毕敬的。
“是吗?有劳你了,小安子,你拿去吃吧。”我心里微微泛酸。
小安子踌躇着:“这…..这如何使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去吧!”我转身欲关上门。
“主子请留步,”小安子又道:“王爷让我来告诉你,明天皇上要游圆明园,请您准备准备,带五爷也去。”
我关上门,真想将纷繁的一切全部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