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沫晨御剑飞行,载着任柳知。绕过繁华的青州城,径直从空中飞过。
任柳知极度不情愿,恋恋不舍地往下张望,时不时嘴里嚎叫几声。每隔半个时辰,就吵着要停下来休息吃饭。芜荑草有些鄙夷地看向她,此女不会是乞丐投胎吧?
她倒不介意,反瞪一眼:“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吃饭啊!”
许沫晨拿她没办法,无奈选了处荒野无人之地,停下休息。
难得离开桃花峪,任柳知本想到处游览,如今却被逼得日日赶路,她内心拔凉拔凉的。
许沫晨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快活。只是师傅说了,事发突然,又是天帝急令,她不得不这么做。
“柳知,等我们到了若山,把事情处理完,就下山去四处逛逛?”她试探性地安慰道。
不想任柳知满脸沮丧:“别跟你师傅学,我可不吃他这套!”
被她这么一堵,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许沫晨稍显尴尬地在她旁边坐下,沉默不语。
一直以来,她都很羡慕任柳知。自己虽然是骆戎舒唯一的弟子,但她却是师傅唯一的妹妹。平日里,师傅对自己总是十分严格,对她却十分纵容。即便原因之一是柳知根本不服管,但在 许沫晨眼中,她永远都是师傅最溺爱最亲密的人。
两个人走了三天,终于要翻过青州城了。淮山山顶,已经可以望见。
满眼留恋看向即将消失的繁华人间,任柳知实在是忍不住了,拉住许沫晨的衣襟,苦苦央求:“好沫晨,乖沫晨,沫晨妹妹,沫晨姐姐,我们就下去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嘛。”
芜荑草睁开眼皮瞟了一眼,不搭理,又接着闭目养神。几日下来,它已经习惯了任柳知软磨硬泡的功夫。在它看来,此女恐怕是这个世界脸皮最厚的人。
“沫晨,听说青州的六味斋有道拿手好菜,叫风茄遗梦。我二十年前就想去尝尝了,好不容易路过,怎么能错过呢!求求你了,就看在我苦等的份儿上,我们去尝一下嘛。”见许沫晨无 动于衷,她又转而勾引芜荑草:“小草啊,漂亮的小草。你天天喝水,都喝瘦了。不如,我们去改善下生活吧。”
芜荑草睁开一只眼,认真地看着她:“柳姑娘。”
任柳知凑过来,贴在它的一片绿叶上,作聆听状。
“请问你芳龄?”
“额,十八啊,怎么了?”任柳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二十年前,你在哪?”
此话一出,任柳知顿时傻眼了。
“再说,我们花草,都喝水。好不容易有了精魂,得好好养。人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吃坏肚子。”说完,它立马闭上双眼会周公去了。
许沫晨口诀一念,碧水剑加速,穿过青州最繁华的街道,人群如蝼蚁。
当最后一个人影都消失了,任柳知终于安分下来,有气无力地站在碧水剑上,双手抱着许沫晨的腰,无聊地打哈欠。
“沫晨,你的御剑技术,又精进了。”她慵懒地夸赞道。
“呵呵,你可别偷懒了,不然哪一天,我就赶上你了。”许沫晨听到自是欢喜,她自幼跟着骆戎舒,学习行医之术,辅修法术。而任柳知则刚刚相反,骆戎舒却奈何得她,只能听之任之 。
“给你点阳光你还灿烂了,等你哪天真赶上我了,我保证双手奉上那块雕花玉。”任柳知夸口道,“不过你那碧水剑,着实让我羡慕。我的桃溪剑,就远不及它了。骆戎舒就是偏心。所 以呀,你还是好好努力修行十年,再来跟我比吧。”
见她此般得意,许沫晨倒觉好笑。只是心中嘀咕,师傅偏心,不过偏向的对象是你啊。
前方云雾缭绕,似有流水声。
许沫晨凝神聚气,集中探听。微闻有窸窣声,作作索索。淮山作为若山的屏障,与人界接壤。前山还是一片葱郁,后山则为一地荒凉。
据《奇物志》记载,浅青总有五处冥界入口。由北向南,依次为北海、沁海,素海和石湖。幽冥四海目前均被仙界控制,由上古神兽看守。最后一处,便是这三界通道——淮山。上通仙 界,中连人间,下达冥界,最为复杂。因此,天帝便将若山置于其后,随时镇守,以防万一。
远望而去,青州城后,巍峨耸立的群山若隐若现。山后连着山,层层递进,绵延不绝。山间云雾缭绕,墨色晕开,阴气十足。
许沫晨小心行驶,随时防备山中走兽,丛林妖怪。
突然一个急刹车,任柳知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
“怎么?到了?”她揉揉眼,顺势伸了个懒腰。睁眼发现,降落在一片杂草中。对面的小树林倒是十分繁茂,灌木从生。旁边一条小河清澈见底,潺潺而流。水中泛起雾气,腾云升起, 颇有仙境之感。任柳知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果然是仙山。
只是多看几眼,觉得有些灵异。阴气太重,除了那河水,颇有萧条之色。
“神仙之阁,灵异之府,果然名不虚传啊。这水,实在是上品!”芜荑草乐得逍遥,在水中飘来荡去。任柳知见它那得意样儿,恨不得一把捏住它。
许沫晨缓慢开口道:“水是若河水,发源于若山,流经此处。这山,倒不是若山,乃若山屏障——淮山。是幽冥界的第五个入口,妖魔出入是常事。所以呢,你们要小心了。”
芜荑草却满不在乎:“我可是仙草,哪那么容易被妖怪抓走?”
“弱不禁风,还逞能!”任柳知抛下一句,便起身四处查探。
昏暗的光线下,小山堆靠在路边。小岔路口,几条荒芜泥道汇拢于此。灌木中长着一些零星的野花,色彩各异,倒十分引人注目。
突然起风,卷起地上的残枝败叶,原本灰暗的天空,黑云压下来。风声猎猎,令人窒息的气氛,由远及近,蔓延开来。杂草野花,被垂地垂头于地。
两个人均意识到了不对,警觉地抓紧腰间佩剑。
许沫晨赶紧将芜荑草抓回来,放到虚鼎之中。与任柳知背对而站,手持碧水剑,警觉提防。
“沫晨,小心。”任柳知关切地叮嘱道。
许沫晨点头,心领神会。
远远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靠近,意欲冲破地面。风声乍然狂卷过树林,惊起一树乌鸦,振翅亡命而逃。河水声渐模糊,流速湍急。碧水剑在剑鞘中不停颤抖,似是感受到了妖气。 地面窸窸窣窣地,若有东西在爬行,声音渐行渐近。
鲜红的长绳陡然从地面钻出,席地而起。密密匝匝,一条接着一条,在地面爬行舞动。每一根,都像在染缸里浸泡过,鲜血淋漓,红得刺眼。
两人同时拔剑,一道绿光,一道红光,起落不断。一个“花弄影”过去,弓月剑气扫过地面。鲜红的藤蔓刷刷化为残片,宛若漫天落英。只落地一瞬,鲜血滴落,溅开一朵花来。弯曲向 上的花瓣,妖冶赤红。
几道剑气过后,地面上漫布红花,宛若星辰。夜色上来,淮山的浓雾骤然湮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