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只是瞧着你有些像一个小辈而已……”王子腾闭上双眼,似是累极了,黯然摇摇头,“可惜那个小辈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如若不过世……哎,如若健在,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不过,你与他倒是长的很像!”
听得王子腾的话,甄珠一时之间感慨万千,答应着转身出来。迅速的逃离王府,御风穿梭在连片的屋顶之间。因知道身后有跟踪的人,只是明暗黑白不知不好贸然出手,心内正在冷笑之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投宿的客栈。
悄悄寻到自己的房里,洗漱铺被安然躺下。
那跟踪的人见黑衣人投宿平安巷的吉祥客栈,点开纸窗瞧着甄珠果然躺下了,便悄悄的离开了。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甄珠已然换成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摇摇摆摆的出门去了。走到前厅,小二诧异的问道:“客官,这么晚了,您这是……”
摇着画满艳丽牡丹的扇子,油光满面的嘿嘿一笑,“出门在外,这黑夜可难熬的紧,爷我自然是要去好地方。小二哥,爷请客,你去不去啊?”
那小二干笑着缩缩脖子,“爷请,爷请了!”
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帽檐上镶着金线,袖口上滚着桃花,腰间单单香囊就别了三四个。走去路来,一摇一摆活像横行霸道的螃蟹。就这么一步三摇不紧不慢的来到雨花巷,站在丝竹管弦隐隐热闹的云雨楼。
年过四旬的老鸨子满心满意的以为自己是一朵花,涂满脂粉的脸上笑容乍开,好似秋日将残的菊花,怪叫人不忍心看的。
甄珠忍住笑意,仰头挺胸的就阔步进去。
“呦,这位爷,您是来找相熟的姑娘呢,还是要姐姐我帮着你挑个好的呢?”
甄珠俯视言笑晏晏的老鸨子,眼角眉梢一起欢快而笑。“云姨誉满京都,在下是专程来拜访云姨的!”
那老鸨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甄珠,灵巧的手臂已然盘上甄珠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吐气,“可惜我年华不在,否则倒也真是京都的第二美人儿啊!”
甄珠不动声色的凑向老鸨子的耳边,低声道:“我要见你们金老板!”
老鸨子好奇的看着甄珠,右手轻台,勾勾食指妩媚一笑,“金老板可是不待客的?”
甄珠从袖间取出一枚龙纹戒指,轻轻的放在那老鸨子的手中,再不言语。
老鸨子也只轻轻一瞥,立即将那戒指藏在手心握紧了。故作娇媚的嘻嘻笑道:“哎呦,真是不巧了,爷!咱们嫣红姑娘这会子正有客呢,不如姐姐先领你到客房里等着?”
甄珠一听,假作不满的嘟囔两句,也就乖乖的跟着那老鸨子上了二楼的一见客房。推开屋门,与普通的青楼雅间无甚区别,只是更加精致些。老鸨子请了甄珠进来,立即躬身施礼道:“公子来的巧,偏偏金老板今儿在左近,请你少待片刻!”说着,便退了出去。
甄珠也不言语,坐到桌边自去沏茶。轻轻的品一口,不禁感叹:主子依然雅的很,只是今天那王子腾的话实在奇怪的紧……
正在思索间,忽听窗幔之中有细微的窸窸窣窣之音,甄珠不禁惊觉的起身走过去。但见那床板微微掀开,有一只宽大却细嫩的手露出来。
“你是谁?”甄珠颇有些担忧,手中已拈好了几枚银针。
“联璧,你终于回来了!”那人力道忽然一小,床板险些压下去。
甄珠紧张的探手扶过,“万岁,小心!”
这秘道之中的来人,不想竟是如今的天子秦承乾与太监总管戴权。
皇上一身深蓝色的普通衣衫,丝毫不敢张扬。上下打量这甄珠,已是热泪盈眶。甄珠更是忍住激动,双膝跪地行起三跪九叩的大礼。一面说道:“奴才甄珠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满是怜惜的将甄珠扶起,黯然道:“你走时先皇还在,如今不觉已经是昌顺五年了。这么些年,实在苦了联璧!”
“皇上!”甄珠复又跪下,“奴才多年不曾回来,是奴才的失职,请皇上治罪!”
皇上也大约是四十来岁,精神矍铄瞧来是个雄心勃勃又不乏趣味的人。哈哈笑道:“贾珠啊,这几年不见,你怎么倒学会了口口声声的奴才奴才了?”
“皇上!”听闻皇上直接喊出贾珠这个名字,甄珠心头不禁一阵难过。自从当年在千松岗险些殒命后被了了以及沙玉妙玉师徒所救,到后来偷偷回京拜见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秦承乾,再到按照了了的嘱托拜师学武。几年离索,几年煎熬,才终于迈步走向燕京。
戴权上前行了礼,搀起甄珠,“甄珠也好贾珠也罢,皇上相信公子的话,公子就不必跟老奴一般自称了!倒是好生起来,陪皇上说说话是真的!”
甄珠依言起身,将近来所做之事一一汇报。说到贾敏与林黛玉之事,皇上也不禁心痛。“既是你知道缘故,何不告诉他父女两个,倒叫那丫头深入险境?”
“恕甄珠无礼!敢问皇上,咱们早怀疑忠顺王爷一派有异心,甚至怀疑太子殿下的身份,为何不下手呢?”
“这!”皇上不禁唏嘘一声,“是啊,苦于没有证据啊……而且,林家父女的良苦用心朕又怎么不知呢!可怜那女孩儿,小小年纪要为咱们的事情牺牲!荣华富贵极尽奢华的荣国府,对那从小跟着林探花的孩子,只怕是虎狼之窝呢!”
皇上淡淡扫一眼甄珠,叹道:“朕知道你还担心谁,朕可以告诉你,李氏在那里一切都好。朕听说她身边有个叫做可人的小丫头甚是伶俐,跟着两个你从前的随从在外面还做起了生意,也算是有声有色,热闹得紧!”
“皇上说的可是勇正勇直两个?”
秦承乾微微颔首而笑,“说起那林黛玉,朕倒是想起来了。二月里北静王去姑苏时见过她两遍,后来给朕急召回京时曾想要朕赐婚。只是……朕梦中授神人所托,那林黛玉的亲事不应有外人决定,也就不敢违了神旨!”
“好好儿的,皇上怎么会梦到林妹妹的事儿?”甄珠忍不住小声道。
皇上摇着头道“朕也是奇怪了许久,所以才派贤王和北静王去了趟姑苏,据说那孩子灵秀的很,的确与众不同,更比她母亲当年才华要了得!”
甄珠惊道:“可惜,如今也来了燕京,只怕……”
“联璧啊,你姑母当年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你这林妹妹怕是更不简单!你也无需担心的!”皇上秦承乾倒是十分坚信。
“皇上……”甄珠犹豫一阵,悄声道:“林妹妹将要抵达燕京之时,太子殿下恰巧便撞到了林妹妹的船上。若是甄珠听的不错,太子殿下似乎已经和林妹妹私自结拜了兄妹!”
“什么?”皇上不禁怔住,复又笑道:“怪不得昨日国宝儿老实的很哪,原来是心里住了个小人儿。先前是北静王水溶,如今又是国宝儿,这小林黛玉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皇上……”甄珠有些担心,事情果然就是皇上那样想的那样么,便判黛玉一个红颜祸水?
“联璧啊,你还没有见过妻儿吧,不如去看看他们?”皇上直视着甄珠,关切道:“还有,元春如今已经晋了元妃,你不必担心她。只要她没有害朕之心,朕为了联璧你也会好好待她的!”
“甄大人只怕还有吩咐,眼下就得动身回扬州了。甄珠已经和贾府毫无关联……”甄珠忍着心酸说完,垂头不语。
皇上轻叩桌面,若有所思,“罢了,随你去吧!已经够委屈你的了,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唉,戴权,咱们走吧”
目送着戴权掀开秘道的出口,护送着皇上下去了,甄珠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心中暗想:忠顺王一派许久以来没什么大动作,短暂的今后也不会有大动作,这更让人怀疑太子的身份。这些,只怕皇上也是明白的,可是皇上后宫嫔妃虽多,却只有秦国宝一个子嗣,着实无奈的紧!
甄珠悄悄退出房间,脸上又挂上一幅吊儿郎当的表情,心里却时时担忧着。隐姓埋名多久,也不能湮灭对亲情的思念。可是,眼下却实在没有勇气去见李纨与兰儿,何况甄老爷的期限临近,快马加鞭也好运上轻功也罢,都紧张的狠了……
撇开真真假假的珠子不提,且说黛玉自从得了那个奇异的绛珠,当真和从前大有不同。不说甘心与那贾宝玉食同桌卧同席,还将那一腔诗词歌赋的高洁本性不知不觉都表露了出去。便是贾雨村轻轻谋了应天府的缺去上任时要见她一面,孰料想这短短的月余功夫,黛玉竟像忘记这个人一般。
因王嬷嬷和雪雁都不大亲近,也只有干着急的法子。偏老太太和丫头们都一味哄着黛玉和宝玉高兴,叫人也没有法子。这一日正是午休时候,雪雁实在是着急的紧。装作贪玩儿,来到王夫人院里寻彩云彩霞说话,不料寂然无声,便悄悄的趴在窗户边儿上往里瞅。
“这才几日的功夫,那小妖精就已经迷住了宝玉,可是遂了你们的心!”赫然竟是王夫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