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日月轮回,沧海变桑田,再相见却难诉相思意!
十八年春秋冬夏,落花已成冢,再相见却是咫尺天涯!
如海扶着贾敏冉冉走至秦承芳的面前,这美妇人柔柔的笑着蹲身施礼,却是低头含泪,“三哥莫非不记得当日的誓约了,竟然还……”
秦承芳虚扶一把,忍住心里的慌张,假作畅快的说:“十八年眨眼便过,敏妹妹还提那些陈年旧事作甚么?如今咱们都是给岁月催生了白发,让那世事无情磨灭了天真,而我从今后也要常伴……”
秦承芳说着说着却嘻嘻笑着停住,让出椅子来给贾敏,笑道:“理应是你们伉俪情深的坐在一处,我还是和溶小子一处坐着去吧!”
“三哥!”贾敏一声呼喊,将心中万千的愧疚深情一概倾诉,柔柔道:“三哥不要取笑我们,如海他……”
秦承芳看着温文尔雅的林如海轻轻搀扶着仪态万方的贾敏,夫唱妇随的和美情形,怅然却也安心。“好了,咱们坐下边吃边说吧!”
一顿饭吃的十分惆怅,茶是相思茶,菜是追忆菜,酒是忘忧酒,米是钟爱米……曾经太子府中专为贾敏烹制的佳肴,恍若便在眼前。吸一口江南湿润的空气却倍感清冷,牙缝里都是寂寞凄凉意。
何必追忆那似水年华,何必悔恨那不曾抓住的情趣。美人依旧,心却沧桑了千百年!不时的心底念叨,却唯有靠着不住的夸赞美味佳肴来压抑忧郁。
“看着敏妹妹风采依旧,也便知道你果然不曾负了她!”吃罢饭,贾敏回房休息,水溶也悄悄的溜走观赏林府景致,秦承芳看着面含微笑的林如海不住口的赞赏。
“冷面王爷北静郡王也来了,三哥还是言归正传吧!”如海侧倾着身子,不紧不慢道。该来的总归要来,又何苦说这些感情的牵牵绊绊。
“他一个小孩子,贤弟还是别叫的这么郑重啦!”秦承芳起身背对着如海,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递给如海,“如海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双手捧过了那一抹明黄,展开了,入眼的便是:圣旨!
从上到下细细的看过,如海平静的抬起头,说道:“昨儿那人也是说皇上有此旨意,说的也是要我接旨谢恩……”
秦承芳爽朗的笑道:“皇上深知贤弟的脾气,才将这重任交给贤弟。江南盐政给多少人盯着,如今却是要贤弟你居此官,暗地里行那查处谋反逆贼的大业。如此一来,势必要耽搁了家事……”
“王爷还不知道您那敏妹妹,她虽是个极喜欢清净不愿意沾惹尘埃的人,却不是个无情之人。如今皇上不过是要我做些许小事,又是在为百姓做好事,她不会阻拦的。”这些如海已经考虑一日,此时侃侃而谈,“如今,姑苏一带还可,只是金陵那里猖獗的狠。我想先去那里看看……”
秦承芳不可思议的看着如海,担心的问道:“敏妹妹果真不会介意……”
这怎么可以!当初贾敏选择林如海说过:如海乃是一介书生,辞官归隐是小事一桩,而他秦承芳却是皇室贵胄,永远脱离不了高官厚禄世俗倾轧的束缚!可是如今,他秦承芳已然说服赫赫有名的枯荣收为弟子,林如海却慨然返回官场!
林如海悠然叹道:“敏妹她不会反对的,王爷尽管放心可矣,只有黛玉最是叫我不放心。这孩子从小醉心诗书,琴棋书画针织女工倒也不输于人,心眼儿却是极细的……”
“我看那孩子将来怕是比敏妹还要出色,现在有什么好担心的!”秦承芳不解的问过一句,才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敢是贤弟为玉丫头的终身大事担心,怕她如敏妹当年一样陷入险境?”
林如海给秦承芳的话弄的好气又好笑,装作不悦的瞪她一眼。“倘若日后巡查盐政,四处奔波,她一个小小女娃,况且生的又弱,哪里禁受得起?”
敢情如海出门必定要带了贾敏的,只可怜黛玉女孩儿家要留宅看守。心内惴惴不安,“罢了,日后再议这事儿。倒是要请教王爷,怎么到了姑苏不来家里,却先去了寒山寺?”
秦承芳沉默一时,忽然眼神明亮的看着如海,“不瞒贤弟说,我已经拜了枯荣大师为师,今晚便要去听涛草堂听师傅说禅讲经呢!”
林如海蓦然怔住,“果然?”
“这个玉丫头也是听到了的!”秦承芳确定的点点头,笑着递一把扇子给如海道:“今日别后,再相见又是要凭借了缘分!实在厌倦了朝堂大事,从今后自然有水溶和一干大臣与贤弟互相帮衬的。这御扇上‘江南巡盐御史,先斩后奏’乃是皇上的墨宝,玉玺在上,可以助贤弟建功立业!”
如海谨慎的接过御扇,却是生气道:“这样一把年纪,还说什么建功立业,王爷忒也小瞧了人!”
“哎!”长长的叹息一声,秦承芳言道:“万不得已,玉丫头手中的那枚玉佩可动用江南九省的所有兵力,你也不用担忧!”
“什么!”如海再镇定,也绝不曾想到秦承芳赠给黛玉那见面礼竟然是秦国皇族与各省总兵的绝密调令信物!“王爷怎么可以放心把那样贵重的信物给了她做见面礼!”
秦承芳冷静的黑色眸子里看不出半丝犹豫后悔,却听他道:“不要说什么玉丫头何德何能的话!当初奉旨时我也曾怀疑,可是见到玉丫头后我便是心悦诚服的要赠给了她!告不告诉玉丫头这事儿由你决定,但是……不可由着她玩丢了磕碎了,或是随随便便的赠了人,因为那还是江南八大粮仓的信物!”
如海的震惊更甚,心内惊疑不定,却更不能退却,因为他心里还压着另一件大事——据那跛足道士所说,黛玉的灵魂仍是贾敏所诞下婴孩儿的灵魂。可是这更比嫦娥还貌美十分的肉身呢,却究竟是谁家的女儿?
水溶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秦承芳与林如海默然相对的场面。御扇握在如海的手中,墨香飘散,想来贤王爷已经将此行的目的说过。只是……方才遍游林府花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处处精雕细刻。一花一叶,草木生情,时时如临仙境。不见百花仙子畅游其中,着实令人失望……
“玉儿,还是你去劝劝你母亲吧!“贾敏哭的伤心欲绝般,娇弱的歪在榻上,梨花带雨。林如海劝了许久,终究是劝不住。
“可恶的秦三伯!”等在门外的黛玉心中埋怨一声,给父亲一个放心的眼神,推门进去。点点头,示意跟随母亲多年的郝妈妈出去。
轻轻偎进贾敏的怀里,黛玉陪着母亲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一来,倒是招的贾敏心疼的为她抹泪,“好孩子,好好儿的,你怎么也哭了起来!”
幽咽的低低哭泣,黛玉颤声道:“我……玉儿是为自己的不孝而哭。娘亲,是玉儿不孝,玉儿害得您伤心落泪,玉儿害得父亲也为母亲担忧受怕,玉儿我……”
贾敏素来知道黛玉聪慧无比,万事也是极其看得开的,此时这样陪着自己落泪,不知又有什么说辞。又是心疼又是好奇的止了哭,搂着黛玉说道:“好玉儿,母亲是为了故人如今落得独伴青灯古佛,这般凄苦……才伤心,和玉儿无关,玉儿又何须自责?”
“自然有关!”黛玉抬头望着母亲,自己脸上犹带泪珠,却伸手替贾敏拭泪,勉强的挤出笑来。“娘亲是因为秦三伯的事儿才伤心的,而秦三伯是给玉儿引来的。玉儿早先不能防患于未然,过后不能讨娘亲喜欢为娘亲分忧,这便是不孝!”
贾敏听黛玉说什么防患于未然,不禁噗嗤笑着指点着黛玉玲珑娇俏的小鼻子,“你这玉儿!什么防患于未然,叫人听了忍不住想起那引狼入室的话,莫非你秦三伯是恶狼要来害娘亲不成?”
黛玉顺竿便爬,嘻嘻的笑道:“玉儿何曾说过秦三伯是恶狼了,可是也不一定呀!世上多的是看似文质彬彬一幅满腹诗书的样子,实质却是披着羊皮的狼的人哪!”
贾敏给黛玉的话又是勾起愁绪,抚着女儿的青丝,幽幽叹道:“玉儿莫怪娘亲从前不曾告诉过你,只是娘亲也想不到你秦三伯他会来姑苏,没想到他还会愿意见为娘……”
黛玉专注的听着,适时的插话道:“这是为何?难道秦三伯他竟然发誓说再也不见娘亲了?可是娘亲和秦三伯不是结拜的兄妹么?如何又反目为仇?”
贾敏不理会黛玉的胡闹,淡淡的笑笑,继续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二十年前,荣国府的娇小姐贾敏天资高贵,才貌双全,名冠京都……听起来却十分向那夸赞名妓的说法,却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是荣国府中有人刻意宣扬出去的。而目的可想而知,以期达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传奇诗歌的魅力。
终于,久居深宫的皇上也为传言所惑,竟然悄悄的溜出皇宫来一睹芳容。当那羽扇纶巾的皇上谈笑着向赴铁栏寺烧香的贾府队伍靠近时,贾府中早安排好了精彩的一幕等着皇上惊艳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