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你在哪儿?快出来?”宝玉时不时会念叨两句,但是人却不醒,气的雪雁掐他人中拧他胳膊也只不知。黛玉心中疑惑,可卿岂不是宁府里小蓉过失的媳妇秦氏的小名,秦姐姐可是告诉了她这荣国府是除了她没人知道这名字的,怎么宝玉昏迷中都如此清楚的叫了出来?难道是又有那那个典故里有这么个美人了,可细想并不比宝玉读的书少,怎么会不知了。
“西梦!西梦!别跑了,带我回去!”往往时凝神时又要被熙凤打断,原来这熙凤也是断断续续的喊叫了西梦的名字,那神情口气无不怪异。黛玉恍恍惚惚记得上次在姑苏时可卿走的时节里见的众仙女中便有一个叫做西梦的,与众仙子中也是光芒闪耀的似乎很是不凡,却又不甚清楚明白如今的关联。
这些究竟还只平常,不想忽然宝玉竟是睁开了一双美目,依依呀呀的吐出几字,“林妹妹?我这是在哪儿?真的是林妹妹!”说着便是扯住雪雁好奇伸过来给他掖被角的手,赫然竟是宝玉苏醒了过来。
却说宝玉朦朦胧胧里忽然睁开眼睛,把黛玉喜的也顾不得他那里抓住了雪雁的手,弄的小丫头不知所措,不禁念到,“阿弥陀佛!”才如释重负的令雪雁速去禀告了老太太等,心下大安,想来不过是再将养几天的事儿了。
不多时,老太太邢王二位夫人尤氏李宫裁及三春姊妹们便花团锦簇的来了。停在门外还怕冲撞了宝玉,王夫人从鸳鸯手中接过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才往里进,只听嘤咛一声,却是凤姐也迷迷茫茫的睁开了惺忪之眼,一晃头却是正瞥见与自己卧榻并排放着的竟是宝玉,不禁大为骇异,“宝玉?我这是在哪儿?“
“看把你吓的!这哪儿还是我那老虎一样的凤辣子呀!”王夫人急不可耐的上前搂住一脸迷惑的宝玉,老太太便是坐在凤姐床前拉了熙凤的手,老泪纵横,“你们这些孩子,真是叫人操碎了心!总算是挺过来了,要不然可教我老婆子怎么受得了哪!”
“老祖宗!”熙凤和宝玉却渐渐回转,四目相对。暗暗追忆,才知道他二人必是遇上了什么怪事或者生了场大病,不禁各自搂住身畔亲人,惟见屋角里停着的一张小床上黛玉还恹恹的困倦着,莫非是他三个一块儿出的事故?宝玉心中便更加难过,他两个并排的床上各有亲人安抚着,黛玉却是一个人孤零零,不知又该何等的凄苦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下的魔,怎么就这么没有人心儿,我的心肝儿,看这瘦的……”王夫人情到深处分外悲伤,泪水涟涟的揉着宝玉的头发,又是看向黛玉,“依大姑娘看这咒是谁下的?”
黛玉不怒反笑,“黛玉自小长在荣国府,跟着老太太和舅妈长大,又岂能知道这些个污秽之事,甥女儿不知舅妈何有此问?”
王夫人见反过来倒是又问起来她,还是装腔作势到,“那么大姑娘怎么就能助他两个解脱了?”
“敢情是舅妈嫌玉儿这风月宝鉴了!”黛玉冷笑的起身,咳嗽道,“玉儿倒是纳闷了,怎么这风月宝鉴偏偏的是另一个表小姐送给我的,若是玉儿但凡有害人之心,就不必犯险再救他回来!”
“王夫人默然不敢再说,低眉顺眼的只顾的摩挲着宝玉,却是她怀中的宝玉诧异道,“妹妹,我病了多久?可是妹妹一直守着的?”黛玉微笑向她,悄悄笑他的疯魔,那凤姐已然心中了然,凤眼圆睁,明丽丽的娇声道,“好妹妹,全亏了你了……”便是哽咽难言,此中情由自有梦中人相告,及至醒来还记得只言片语,不过那已足够。辣子的心中哪里不知黛玉此举担当的风险,一是感恩戴德,另外就是为着侠肝义胆佩服的五体投地。
“玉儿,他两个如此虚弱,能否就此出去,咱们也好更方便着照顾了?”老太太询问道,满头的华发晶光闪闪。
“万万不可!”黛玉缓缓走过,如水的绸缎扫出许多涟漪,一股奇异的清香便是迎面扑来,“那高人说是要七七四十九天之数,如今才不过二十几日,总要待巩固了,说不得果然是要七七之数才能完全好的。”
七七之数,那是阴魂到阳间来最后探望的日子,这么安排似乎也是天意,正是那施妖法弄魇魔的道术,也实在是无法,少不得黛玉的闺名有碍一些,幸而自己原本就是打算把她许给宝玉的,如今更是救命恩人,怕是这两个孩子的感情要更好了,真真的就是天意如此啊。
老太太胡思乱想一番,心中便是嗔怪木头疙瘩一样的王氏怎么总是要处处的看黛玉不顺心,竟然此时都不知好歹,乃低头安抚凤姐几句,不过就是琏儿乖乖的在外面等着等语,乃向王夫人到,“咱们是闲人,这里也帮不上什么,不过是再两个顶用的孩子给玉儿使着吧!”
说罢,就是起身令平儿进来好生的帮着雪雁做事,那王夫人就令金钏儿留下,心中暗暗嘀咕着这也玉儿那也玉儿不怕我们宝玉的富贵折了她那小丫头片子的福,正还要用人之际嘴上哪里敢说。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众人问候散去,那平儿自为想煞了她主子,金钏儿也是和宝玉相好的,如此两个得力之人来了自然黛玉就懒怠的动弹,却是为着他二人能恢复的再好些,又不能贸然出去了。
黛玉立在窗前回想着原先和宝玉一齐所看之书,想那多愁多病身想那倾国倾城貌的戏语,想外面必是姹紫嫣红开遍,不似心头一般都付于断井残垣,若不是这样独守轩窗,还不知外面又传出些什么样的话,忽又想着那薛宝钗多日不见,莫不是在宫中当选了,又便念想到那水澈可是当今圣上,不知还是当年性情与模样……
难得静静的感慨缠绵,终身啊,要到何事才看得清。那床榻上的年轻公子,也算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可恨一碗枫露茶撵走了端庄贤惠的茜雪,反尔是蔫蔫的花袭人怡红院里一支独秀,她却不知公子在外也有与秦钟与柳湘莲等人的亲近之嫌。只疑惑如此之久也并不明了这宝玉究竟是不是真宝玉,竟然还与水溶走的很近……
人间情多,真爱难说,这有缘无缘,也不知究竟是看着什么,拿水洛他们几个来说,从前玩的多好,不过两年光阴共度却如一生一世一般,又如今这朝夕相伴的宝玉,虽是蜂缠蝶绕的,那待自己的关怀却是不能小视,人生难得一知己,兄长们啊,翻过高墙外哪里是黛玉的世外桃源,远离尘嚣,没有闲言碎语,没有猜疑揣度,没有阴一套阳一套的狡诈……
春光无限好,愁情锁不住。美人此时细长柔软身躯薄,俏丽凄美心肠善,若能忘却寂寞烦忧,也好似这里空缱绻,忍淹留……
抽身回转,笑问,“风姐姐宝哥哥,快讲讲你们这些日子做的什么好梦,为何时时刻刻的总是喊着那两个名字?”
宝玉软软的坐不起身,眼眸眨眨却是万分好奇,“我怎不知做梦了?妹妹快说,琏二嫂子说什么了?我又说什么了?
熙凤红了脸,啐宝玉道,“这么大人了,还说梦话,也不嫌羞!”原来她才醒时的一点记忆此时竟然跑的九霄云外的甚么也不知了,只想着或许是梦里叫出了贾琏的名字,他夫妻两个说的话,叫黛玉听去已是十分的难为情,何况还要她开口说出来。从前乃是为了夫妻两个都知黛玉非比寻常,更有此时小命也是黛玉为她留下,怎么更加体贴的,不叫她难为情才是。
“又不是梦话的,咱们是遭了法才大病的,那昏迷中的话不定还能叫出谁害的咱们呢!”宝玉催黛玉快说,眼神瞟去。
却见凤姐黛玉只是那里吃吃的似在笑他呆,才又接着说,“妹妹不知道也还罢了,怎么姐姐也不知了,总有那使巫术用蛊惑的,总要叽叽呱呱的说上一套词儿,就是行的恶事也要祷告了神明为何如此做了,又祈求了上天不要降罚于他,既是咱们得救了,就是有神人暗中相助,也迷迷糊糊中说的话可不就是泄漏的天机?”
凤姐白眼扫向宝玉,笑到,“可不是有神人助,可得好好拜拜你那块玉呢!”说着就是对着顶上那悬着的通灵宝玉纳头稽首。
脸色苍白的宝玉宝玉倒不敢再诋毁了这玉,也顾不得怨是不是这通灵宝玉生的是非,只是喜笑颜开的伸手向黛玉勾去,“真正的神人其实是林妹妹才对!林妹妹,宝玉这厢谢过了。”作势就要翻身起来拜下去,却不料竟是趁黛玉去挠她的痒痒。
唬的黛玉一个仙人移步便轻巧的躲开,还只管捂着嘴笑到,“宝哥哥,不知可卿又是哪位姐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