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旁边别过脸去,瞧着半月渐渐明朗,云气消散。不觉却是神飞九天之外。一时冰雁雪雁与上官木叶及欧阳嬷嬷等等摆好了果脯茶酒,众人团团坐下。
贤弟可记得那首玉楼春?”水天渊那里悄悄对林如海道:“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不想展颜便是十五载了,如今黛儿都这般的长成了窈窕淑女……”
那宁太后自是听见了的,也是凑来笑道:“休要再提那些事儿了!待得时候差不多,四爷可得带我出去见识见识的!”
水天渊尴尬一笑,忙举杯与宁可心道:“答应夫人的事儿自然不会反悔!”
宁可心得意的笑道:“您记得便好!”复又向蓝彩凤道:“蓝妹妹与贤弟一起漂泊甚久,可该说些有意思的地儿与我呢!”
蓝彩凤凤眼眨眨,不假思索的便道:“若是夫人出游,总少不得要去我们苗家,山水如画,人也漂亮……”
宁可心笑道:“只是必得蓝教主陪着,否则不知怎地久中了毒吧?“
柔媚妖艳的俏脸微红,那蓝彩凤甜甜的笑道:“夫人放心,奴家的那些姊妹都是好心人,绝不伤好人的!更何况您这样貌美如花的夫人呢!”
蓝彩凤此言说的水天渊与宁可心两个都是欢心的笑了,林如海便似怒似嗔般瞧一眼蓝彩凤,不悦道:“蓝教主不可……”
耳中容不下自己再听下去,黛玉那里呆呆的看着水天渊宁可心已经林如海与蓝彩凤,心中酸涩不是滋味,闷闷的不语。正呆愣间,却是水洛悄无声息的凑到身边,轻轻说道:“这几天可给黛儿妹妹害惨了,妹妹便也不给个解释么?”
黛玉猛然回神儿,却是已然唬了一跳,抚了心胸的惊道:“黛儿何时有害过……”
话未落,却见水洛惊慌失措般的将手放到黛玉唇前做了噤声的样子,黛玉羞的低头不语,俏脸涨红。那水洛低低的问道:“妹妹那天要我交给阿塔哈妹妹的东西是什么?”
“并没有什么啊?”黛玉脱口而出,又是掩鼻笑道:“那不过是一把剑而已!阿塔莎她喜欢舞刀弄枪的,送给她刚刚好啊!”
“什么剑啊,稀奇古怪的!”水洛气咻咻的坐在黛玉对面,沉着脸道:“黛儿莫笑,我就知道你有阴谋!”
“哪里有这样诽谤黛儿的哥哥?”黛玉扭头不理水洛。
无法,水洛便又起身绕到黛玉前面,笑道:“那为什么那个阿塔莎自从得了东西,便总是神出鬼没的埋伏在我周围啊?”
黛玉听了便掩了帕子吃吃的笑,半晌才抬头,明眸依然含笑,道:“那是渡恨宝剑,乃是我祖母走前留给我的,特别交代的是要送给了阿塔莎姐姐。因此,小师哥就算对她不满,也不该找黛儿的!”
水洛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令水潆水澈等怀疑他欺负了黛儿,一个个的白眼相向,无奈只好偃旗息鼓。哄道:“好悦馨长公主殿下,好百花公主殿下,您一定要替哥哥说说情,别叫您那阿塔莎姐姐跟着我了!”
“阿塔莎是何人?”水澈双眸精光闪闪的凑近似乎言谈甚欢的黛玉与水洛。
黛玉默不作声,便只有水洛面红耳赤般说道:“皇上,咱们都给蒙在鼓里呢!那阿塔莎是浩瀚国使者阿塔哈的妹妹,乃是浩瀚国的百煞公主。可想而知,阿塔哈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官吏!”
“哦,百煞公主?”水澈凝眉道:“果然有封号百煞的公主?”
“皇上知道?”水洛淡淡问道。
水澈便搭着水洛的肩,笑道:“朕就知道,那阿塔哈过了国丧的百天却打着未见到黛儿的幌子仍不回去,必有缘由的,不过却怎么也未曾想到是为了这个!”
水洛忽然明白,面色便突地一沉,迅疾的又转好。只与众人把酒言欢,心中惆怅的无以言表。便遥想起南安王府里此时父王与母妃定然是推杯换盏琴箫和鸣甚是高兴着吧!
黛玉本欲清心的玩一日,不料又瞧着水澈水洛的样子,心下更加抑郁。忙忙的运起玉女心经的心法,镇静心神,狠狠的压制心中的不忍。才又笑道:“皇上哥哥,小师哥,黛儿过几天要回大观园去讨债呢,可该如何是好?”
水澈便笑道:“一切还不是听黛儿的么?”
展眼十日,凤藻宫的动听琴声却再引不去皇上或是太后的注意。唯知蒹葭宫有那所谓的伊人,翩然而至。这一日,又是天高清爽,悦馨长公主的銮舆浩浩荡荡的奔荣国府而去。
话说潇湘馆乃是灵气聚集之地,那警幻仙子当年路遇宁荣二公正是为此地灵气所阻。眼见的黛玉方离去十来日,这潇湘馆千百竿的翠竹竟是皆显颓色。忽黄忽白的不似从前绿油油的那股精神儿,此乃是湘妃竹失了黛玉泪水映照的结果。说不得,一见黛玉重入此地,竟是摇曳生姿的弄出千万种风情来,盼着黛玉能留下。
当时是,春纤儿里面迎着,水洛前面开道,黛玉与水潆相携后面走来,史老太君与邢王夫人凤姐探春等人两旁跪了侯着,宝玉还一味的偷眼相看。不入荣禧堂令那祖宗羞惭,只这般径直来到潇湘馆。
芭蕉依旧,春纤儿与清梦心梦儿童般笑逐颜开的站在厅中。方进来,黛玉与水潆坐了中间,水洛右面首位坐下,请进了史老太君左面坐了,又唤进了邢王二位夫人及尤氏熙凤与李纨,黛玉见薛姨妈外面张望不停,遂也一并叫进来站着。
众人都是安安静静,整个潇湘馆人头密集却是鸦雀无声,大观园中的那些小丫头也都是骨碌着眼埋头外面,竖起了耳朵才要听里面那德馨公主与南安王世子的话呢!
水洛暗中已经看遍了潇湘馆,这一番设计的心思,真亏水溶能想得到。那般清净雅致,春有兰花洁,夏有绿水歌,秋日竹葳蕤,冬季玉生香。一砖一瓦一窗一饰物,无不是清新典雅,古朴有致的又不落窠臼。言而总之是甚合己心,瞧来也是分外讨黛玉喜欢的。
水洛神思云外,便听的水潆细细的声音涓涓流淌出去,娇声道:“老太君,上次悦馨姐姐走前皇上交代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史老太君几日不见黛玉,不期如今一见,心内便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惊讶。原来是才不过十来天不见,黛玉竟然出落更加好看了,她老婆子搜肠刮肚的也是不敢说出口来,竟是:亭亭如出水莲花,袅袅似当风杨柳;痴凝秋水为神,瘦认梨云是骨……
正待答言,不料王夫人站着笑道:“看公主说笑了,大姑娘究竟是老祖宗的骨血,孩子一时气头上说的话,岂能认真的呢?”
“放肆!”水潆柳眉倒竖,霎时铁青了俏脸儿,“本宫何时与你着婆子说笑了?这才提时还说是皇上交代的事儿,莫非你的耳朵是聋子的装饰不成?”
王夫人心中怒气腾腾,却奈何不得。只见史老太君拄了拐站起来骂王夫人道:“又胡说什么,还不正正经经的回公主的话?”
“本宫问的是史老太君吧?”水潆虽是这样说着,却又斜眼看看低头敛眉的黛玉,见她不言语,才放下心来继续问话。
贾母若有似无的瞅一眼黛玉,心神一荡,便即咳嗽起来,身后鸳鸯忙不迭的细细的与她捶背。风霜之面上全是沧桑斑白,黛玉不禁心中颤动,低低说道:“罢了,还是二舅妈来说吧,黛儿的一百万两可备下了?”
王夫人奈何不得水洛森寒的眼神儿,噗通又是跪下,高声说道:“望大姑娘看在咱们养育了十年的份儿上,开开恩吧!贾家人为官清廉,哪里就积得下那许多的银子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如何凑的出?”
水洛大掌拍在桌子上,茶盏的水边洒溅出来,叮哩桄榔的还带着许多物件掉在地上的声儿。虽是大怒却忍着道:“夫人说的好话!长公主何时在贵府住了十年?”
黛玉也是幽幽开口,道:“二舅母勿用多言,开不开恩也由不得甥女儿,甥女儿也是按章办事!二舅母只消说的有没有备好那一百万两银子吧?”
王夫人愤恨不已,却是木木的望了众人一圈,那贾赦禁不住王夫人的目光,跪下说道:“回长公主,贾家倾尽全力,也……也未曾凑够!微臣实在是惭愧,还请长公主治罪!”
果然不出黛玉所料,水洛暗暗佩服,却还是怒道:“宁国府荣国府乃是我朝开国时封的八公六侯之二,朝廷日夜期盼众卿能够恪尽职守将祖凤发扬光大,却不料当年忠勇良善的贾府竟而如此的荒唐。既知筹不出钱,又如何当初大手大脚的将别人的银子花掉?”
“回世子,老太婆不敢有瞒!”史老太君说着递上一封书信,一字一句道:“这是老身独女当年写与老身的一封家书,其中提及一事,为此,老身才胆敢做主花了姑爷留下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