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不过是骗婚而已,而且秦克忠还说,他只需要拜了天地,连洞房之类的都不需要,那么他也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差事,也不算是负了那女子,毕竟清白还在,天后还可以成婚的。
“她不答应,你就没辙了?你不会诓她出来?你只需要将她骗出来,桌上的一千两银票就是你的了。”秦克忠诱惑着。只要将莲心骗了出来,夫人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陈善元半信半疑的问:“当真如此?那好,我明天就约她出来,只是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秦克忠眼眸一愣,瞪着他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善元也是个胆小的书生,被秦克忠冷冽的眼神看得身子一颤,糯糯的应了声。虽然心生疑惑,但是望着桌上的银票,便将这些顾虑丢到了后脑勺,他也未做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料想这事即使被揭发了,自己也不会受到重罚。
而莲心受到陈善元递进来的信函时,心底仍旧是微微震动的。毕竟心中对陈善元的情意,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了。心中陈善元只说自己要离开青州,去京城了。两人约见在青州城郊湖畔见上一面就好。
他并未说是岳州,莲心心下也稍微安稳了些。只想着陈善元自省了,这会子约她见面,是来道歉来着。即便是没有这百年的姻缘,做朋友也是好的。
莲心便只对苏清婉院子里伺候的其他姐妹说了句,就红着脸赶去了城郊湖畔。
这个地方,也是之前苏清婉落水的地方,初春的湖面上还漂浮着一丝寒气,偶尔有寒鸦疾驰而过,自然也有不怕冷的野鸭子游水。莲心徒步走过来,中间一段路搭了牛车,深怕自己衣摆上沾了草屑,远远地瞧见陈善元后,便轻拍着自己的衣摆,走上前去。
陈善元的衣袍有些单薄了,事实上,他也无钱置办这些。在湖畔等了许久,才见到莲心过来,见她身上紫红色的薄袄子,不禁有些不甘心。人家只是苏府的丫头,便也事事都赛过自己这个文举人。
每次与她周旋,还要当这小丫鬟当做小姐一般来伺候。这么想着,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莲心不知道陈善元心中所想,只以为是自己让人在这春寒里等得久了,有些不耐烦了。她对着陈善元欠了欠身,道:“陈公子,你去京城路途遥远,这里有些盘缠,送与你……”她也猜得到陈善元囊中羞涩,只想着最后时刻,再帮人一把。
陈善元却不体会她的心意,盯着莲心递过来的包袱,只觉得自己被人扇了一耳光,脸色火辣辣的。他虽然是帮这人骗莲心,但是靠得也是自己的本事,如今莲心竟然看不起他,竟然那银钱过来给他做盘缠,难道他看起来是如此穷困之人吗!
若说这人看轻了自己,也必会认为别人看不起自己。
“你这是何意!我有手有脚,又怎么会要你这点钱!”陈善元怒瞪着莲心,愤愤的别过头去。莲心怔肿许久,才垂下了双臂,心底不知道是对陈善元失望,还是为自己悲哀。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尴尬的很。
莲心是痴痴的盯着陈善元的后背,想到陈善元离开青州,两人此生不复相见,便觉得难过万分,但转眼一想,陈善元从头到尾,可能就没有喜欢过她,莲心也觉得心如刀割。
而陈善元这会,正搓着手,呼了一口气,心底抱怨着秦克忠的人还不来。他今天早上起来,发现米缸空空如也,掏出钱袋,里面也只是三两个铜板,徒步走到这里,已经饿得两眼昏花,这会被冷风吹着,更是痛苦得很,只想着赶紧完事,拿了银票,去凤来仪酒楼里大吃一顿。
“善元……”莲心终究忍不住,伸手去拉陈善元的衣带,可是陈善元却突然招起手来,然后回身甩开莲心,大步的往湖畔一侧的槐树林里奔去。
就在莲心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伙面目凶狠,手持砍刀的贼人拥了上来。他们个个生得魁梧,人高马大,头上扎着红色的布带,络腮胡子遮挡住了下巴,其中一人站的远远地,道:“捆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莲心惊惧的后退,只是她弱质纤纤,又怎逃得出这些歹人的手,不一会就被人反剪住双手,捆上了绳索,那看起来是头目的男人一章劈在莲心的后颈上,直接叫她晕了过去。
如此,也叫躲在槐树林里的陈善元看得清清楚楚,他苍白着脸,问身边的秦克忠道:“秦老板,你这是……那些人,不是朝廷要缉拿的山贼吗?他们困了钟姑娘,岂不是要糟蹋了她?”
秦克忠一早就候在这槐树林内了,他悠闲地把玩着手心的暖玉,凉凉的说:“哦?这么说来陈公子不忍心了?是也想去这强盗窝里吗?”
陈善元闻言,忙不迭的摇头,干笑着道:“秦老板说笑了,我只是问一句罢了……不知说好的银票……”
秦克忠嗤笑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来,递到陈善元手里,道:“马上离开青州,不然被人查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这话即使秦克忠不说,陈善元也知晓。再者快要秋闱,他留在青州也无用,虽然此事罪不至死,但若是他有幸高中,被人得知他做了这样的事情,金銮殿上,他是得不到重用的。
待陈善元揣着银票,乐滋滋的离开时,秦克忠才把眼神落在了他离去的背影上。过了一会,那土匪头目折身回来,见到秦克忠后,笑道:“秦老板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土匪头子姓金名三宝,是朝廷首要缉拿归案的江洋大盗。这两年朝廷盯得紧,他一直没有机会作案,就带着一伙兄弟占山为王,成了青州一带的土匪。青州素来富饶,来往客商众多,被抢了银钱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官府虽派人剿匪,却一直没有将这伙人消灭。
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提前给了消息,才叫金三宝等人逍遥法外。
秦克忠收了眼神,道:“陈善元要去京城,你派人守在永乐关,见到他,格杀勿论!”他见金三宝带着笑看着自己,从衣袖里掏出来一枚流光溢彩的夜明珠,“事成后,这珠子就是你的。”
斩草除根,才能受得住江山。秦克忠见金三宝乐呵呵应允了,最近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意来,若不是夫人还有用得着这些莽夫的地方,他们,早就掉了脑袋,下了黄泉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自己面前索要钱财。
苏清婉因为苏清莲腹中孩子没了的事情,一直精神恍惚,在自己的房中坐了许久,也不想出去,只是到了夜间的时候,迟迟不见莲心过来伺候梳洗,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了。
莲心是她名下的丫头,旁人是不敢使唤的。这么晚了,按理来说,也该就寝了。但莲心的房门一直没有动静。
“你们几个,可瞧见了莲心?”苏清婉站在门口,问她院子里的三个小丫头。
其中一个摇摇头,另外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年长的一个小侍女道:“莲心姐姐一早就出去了,那会小姐你还没起来呢!她说是去见一个朋友,但是现在也没有回来。”
朋友?会是谁……
苏清婉脑中灵光一闪,心底顿时焦急起来,能称得上朋友的,只怕就只有陈善元了!莲心竟然没有听她的叮嘱,仍旧出去见人了!那人既然有猫腻,就绝非善类!莲心此番出门,那一定会有危险的!
她原想着直接去柳如云的房内问话,但是转眼又想,既然柳如云使了这一招,想让莲心不在自己身边,那边就绝对不会承认的,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这么想着,就跑到莲心的房内,也自然看见了桌上的信函。
等她看完了心中的内容,后脊骨都开始发凉,城郊湖畔,那里几乎无人经过,若有人要害莲心,根本轻而易举!
此时此刻,苏清婉才慌了手脚。她脑子一片混乱,但凭她一人,根本无法找到莲心,说不定还会着了柳如云的道。纷乱的思绪,让她根本冷静不下来,但若是不冷静,便想不出办法来就莲心。
“对,我冷静……莲心她一定会没事的……找人救她……”苏清婉坐在凳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衣带,等指腹碰触到一块温润的东西时,她一个心悸,低头一看。
正是赫连容晟送给她的玉珠子,他曾说过,见此物,犹如见到他本人,可当做令牌使用……
苏清婉腾地一下起身,掀起裙摆,就冲出了门。
柳如云原本是在苏清莲的房中安慰女儿,昨天孩子没了后,苏清莲就一直不肯说话,徐正卿被罚跪,也于事无补。苏振河气得差点背过气。只是女儿的孩子虽然没有了,这婚事还是要办的,不然苏清莲也嫁不出去了。未成亲就怀了孩子,孩子如今还小产了,放在外面普通人家,都是要浸猪笼的。
他封了下人的嘴,才平息了此事。虽然对徐正卿千般的不满,如今也是后悔莫及了。
苏清婉脸色发白,嘴唇没有血色。仅仅过了一夜而已,她就消瘦了许多,双颊不复之前的丰盈。眼眶哭得通红,嗓子也是哑的。
柳如云在一旁看着,劝慰道:“不要难过了,你年纪还小,大夫说的对,总会再有孩子的。你也是的,正卿一个男人,又刚被封了监军统领,自然是叫人欢喜的。他天后三妻四妾还能少的了,如今一个女人你就忍不了,如何能做得了状元夫人?”
苏清莲抬眸看了柳如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甘心的情绪来。她也知道柳如云说得有道理,只是她的夫君,还未和自己成亲,就勾搭上了别的女人,自己的孩子也因此没了,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你若是怪正卿,不如想想是谁告诉你这件事!苏清婉的用心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看你是怀了孕,就笨了脑子,只晓得整天在房里不动了吗?为娘攒下来的几十万两银子,就这么落入到她的手里,我难道不恨?”
苏清莲这才张口道:“娘的意思是……我要对付苏清婉吗?”
柳如云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极为阴冷的笑容来:“不……是除了她,要她就此从这世间消失,我们才能痛痛快快的把苏振河的东西,都拿到自己手里来。至于苏凌云那个贱蹄子,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不以为惧。你也不要再想孩子的事情,就想着怎么把苏清婉手里的地契拿到你手里,再好好折磨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