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府冷笑三声:“皇上的御印,本官上任的圣旨上,是清清楚楚的,当今圣上的名讳,怎么会变成八王爷的御印?你用假造的文书,来谋求官盐,罪加一等!等着秋后问斩吧!”
柳如云犹如当头一棒,脑中嗡嗡作响,她晃了晃身子,被随后涌上来的捕快押住了身子,那文书被人抢了去,恭敬的递交到了知府的手上,那可是罪证,自然是要收归官府的。
饶是柳如云再精明有心计,此刻也全然想不到,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竟茫然的被押进了大牢。
虽然柳如云说是不关苏家的事情,但是这知府,当然想要借此机会,升官的。二话不说,就让捕快赶去了苏府。
苏振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凌云被吓得哇哇大哭。苏清婉抱着幼弟,轻声哄着。她见官兵来势汹汹,还嘲讽着说苏家要落难,家产要充公时,就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柳如云此刻,怕是已经下狱了吧。
“你们说什么?我夫人私刻御印,假造文书?是不是弄错了?朝廷的文书,还未到我苏家啊!”
苏振河其实并不想接文书来贩盐,毕竟此事,虽然赢利大,但更叫人眼红,他苏家在青州首富,已经叫许多人牙痒痒,再拿到文书贩盐,只怕会惹来祸端,家中财富,已然够三个儿女,安康一世,孙子如何,也要看他的造化了。他倒是看得很开明,所以也不着急文书一事。
但是,面前这位官爷说柳如云拿着假造的文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苏清莲被人带着同苏清婉几人一起走时,脸上也是惊疑不定。只是她并未开口询问,聪明的闭上了嘴。这事情,可是她苏家整个受难,要死,也不止她一人。
四人被押到官府大堂时,柳如云也被带了上来。她脸色平静的很,并未歇斯底里的大叫。只是看了一眼苏清莲,目光扫到苏清婉时,竟然还勾唇笑了笑。
苏清婉虽然知道柳如云难以对付,但是,今天这种境况,看来她也是死不了了。只要拿出真正的文书,便可消除她苏家的罪责,而柳如云,大可顺着说自己弄错了文书,那御印不假,只是八王爷的话,还不是圣旨,但八王爷的势力,同意将贩盐的事情,交予苏家,也是可以的。
柳如云被关在牢里一会,就努力平静下来。苏振河不可能害她,思前想后,也只有苏清婉一人了。只是,她想得清楚,这私刻御印,是要满门抄斩的。苏清婉虽然骗了她的钱,但是为了苏凌云和苏振河,绝对不会让他们入狱砍头,那她和苏清莲,也自然会安然无恙。
只是,那二十几万两银子……
想到这里,柳如云笑得更加艳丽。她原想让苏清婉离开苏府,或者喝下毒酒死了便是,但现在想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不管是卖去青楼,还是卖给商户当填房,那银钱,她绝对是要讨回来的!
哐的一声,知府拍了下板,道:“苏振河你可知罪?”
“草民不知!”
“你……大胆!”
苏清婉见苏振河气得不轻,连看都不看柳如云一眼,低眸一笑,道:“大人,此事我父亲确实不知。姨娘求财心切,拿错了文书,叫大人费心了。”她说着,从袖口中取出真正的文书。
那知府不情不愿的接过来,仔细看了好几遍,才闷声道:“假造文书,又作何解释?!”
苏清婉却是摇了摇头,神情凄苦道:“民女不知,姨娘竟然要独自要了这贩盐的资格,难道是不满我苏家,想要和父亲和离吗?”
时下,是有女子与夫君和离的,那大多是丈夫软弱无能,妻儿跟着受苦。但苏家,家财万贯,身为苏家夫人,要什么有什么,若是和离,那真是柳如云不懂得享受了。
苏振河闻言,不可置信的盯着柳如云,哑声道:“夫人,当真如此吗……”
柳如云瞄了苏清婉一眼,再看苏振河时,眸中已然带泪:“老爷怎会这么想,我只是,想要为苏家争取利益而已,谁知道,文书却是拿错了。只是我很好奇,为何家中有两份文书?”
苏清婉抿嘴一笑:“原想着给爹爹一份惊喜,算是他今年五十大寿的贺礼。当天将文书交给我的八王爷,担心文书被人盗了,才又作了一份,说是知府您见到那一份,就将送文书的人抓起来。如今,闹出了这样大的笑话,算是家丑了……”
“八王爷?竟然已经同苏二小姐见面了?”那知府果真会见风使舵,听苏清婉的意思是和八王爷相交不错,已经露出了笑意,连称谓都变了。他摆手让几人起身,还赐了座。
苏振河亦是十分的惊讶,女儿竟然同当今赫赫有名的铁血王爷,也认识吗?
“也就见过一面而已,他原本是要将文书交给爹爹的,只是爹爹无心此事,我担心他太过劳累,便擅作主张,延迟了贩盐之事,想着等大寿过后,再忙起来也不迟。大人明鉴,是清婉考虑不周了。”
那知府咳嗽了两声,道:“此事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深究了。只是苏夫人,你总归是苏柳氏,凡事,还是要顾及你夫君的颜面吧……”
他指的当然是柳如云说贩盐是她柳家的这件事情,只是知府好在没有说出来。
等几人毫发无伤的回到府里时,苏振河一直阴沉着脸,原先他将苏家商铺的事情,交予柳如云,是看中了柳如云娘家经商的根子,想着柳如云,也是有能力的,让她插手也无妨,但是如今看来,柳如云,已经不满小小的插手了,而是想要替代他,处理府中大事。
这夫妻之间不分你我,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苏振河底下还有一个儿子,这家产,肯定是要交给苏凌云打理的。柳如云毕竟不是苏凌云亲生母亲,他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天后的隐患也是考虑过的。
柳如云神色凄惶,一直擦着泪,小声的哭着。苏振河看着心烦,甩手就去了书房。
等前厅就只剩下柳如云母女和苏清婉姐弟时,她才慢条斯理的擦干了眼泪,语带嫌恶的道:“看来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你,只是,你以为,能够扳倒我?还是你以为,我这么心好,就此放过你了?”
这可谓是柳如云首次与苏清婉敞开来说话,苏清莲也不是之前热忱的模样,冷着眼看着苏清婉。
“姨娘这话说的,我们本是一家人,谁不放过谁,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苏清婉不动声色,带着笑,目光落在了苏清莲的肚子上,“只是,姐姐腹中的孩子,天后悠着点,别到时候,胎死腹中……”
苏清莲根本没有身孕的事情,也只有她和莲心知道,不显怀的天子在后头,现在口头上刺激一下,果然叫苏清莲变了脸色。不过苏清莲也不是草包,她摸着肚子,低声笑起来。
“这就不容妹妹担心了,即便是孩子没了,正卿,也会再送给我一个孩子的!”她以为苏清婉是记恨自己夺了徐正卿,但是苏清婉听了,根本就不在意。
柳如云冷哼一声,扶着女儿离开。
如此,苏家三个女人之间的角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苏清婉知道,自己拿了柳如云的银子,那女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且,再未拿回那些银票时,柳如云不会轻易动手了。她现在也愈发的肯定,那二十几万两,并不是柳如云的全部家当,即使算上了私房钱,她肯定还留了一些。
但是,大笔的银票落入苏清婉手中,柳如云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很快,就到了徐正卿要参加乡试的时候。武举人和文举人,考试的时间都差不多。只是一个是在武场上比试,一个是在纸上做文章。徐正卿毫无意外的,是青州一带的第一名,一时间风头无两。前来停云阁拜会的人络绎不绝,他虽然还不是武状元,但是,已经有人猜到他天后的前程。
徐正卿搬出了停云阁,并在青州安置了自己的宅邸后,苏振河就着手徐正卿和苏清莲的婚事了。
这个时候,苏清莲的身孕已经有三个月了。但是肚子一直不见大,大夫也只是说苏清莲太瘦了。
把脉的大夫前脚刚走,莲心就捂着嘴跑进了苏清婉的闺房,笑道:“小姐,你没瞧见柳如云和苏清莲的脸色,她二人恼着呢!你说若是四个月再不显怀,可不就叫人发现了?”
苏清婉知道此事瞒不久了,毕竟,加在苏清莲饭食里的延迟葵水的药,每次都很困难,也幸而是一月一次,没叫人发现。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发现。
不过徐正卿现在已经中了举人,想要嫁给他的女子不算是少数,是可以用计了……
“也好,只是,她未怀孕的事情,你我都不能出面,要叫徐正卿自己发现的才好。”苏清婉点着头说着,在想着如何让徐正卿发现,若是处理的不好,被柳如云反咬一口就不划算了。
莲心歪着头,双手托着下巴道:“小姐,徐公子既然喜欢苏清莲,即便是她不怀孕,也不会太过生气的吧。”
苏清婉一怔,转眼一想,皱眉道:“你说的也是,我疏忽了。他既然肯为苏清莲做这么多事情,自然是真心喜欢她的,如此一来……只有让他喜欢了别人,才会狠心待苏清莲……”
说到这里,苏清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想起了前世,徐正卿便是这么待她的,只因她不是徐正卿心底的人,便是可以任意辜负蹂躏,无视自己心意的。这一次,不如也叫苏清莲,尝一尝,这被人背叛的滋味好了……
话说这徐正卿刚中举人,便收到了朝廷的圣旨,让他担任了青州的监军头领,虽然不是边疆,但青州城的五千将士,都在他的关下之内,也算是风光无比了。自然是被赐了宅子,也有了俸禄,再入苏家,便也觉着自己高人一等,有了官职,比之商户,总是带着傲气的。
尤其是他本身是将门之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是当将军的料。
苏振河见女婿有了官位,自然是高兴的,也将自己的贺礼送了过去,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光滑闪着银光,一看就是绝世好剑。徐正卿爱不释手,这剑鞘上的流苏样式,分明是已经不再铸剑的大师所制,这柄长剑,要值万两银子。
“世伯,如此贵重,侄儿实在……”假意推辞着,手却抓着剑身不放。
苏振河笑道:“我们快成一家人了,哪里还分这些。我前些天子去问了,五月初五,是个好天子,你和莲儿,就把婚事办了吧,再不成亲,她肚子大起来,是不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