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十八回崔锟单刀赴会受伤季影姐妹南下遇险
只道崔锟接下了那不知何人的相约,带着满心思的疑虑不解,独自来到林中,四下一望,未见半个人影,心中更觉奇怪,竟猜不出这是何人所谓。无奈之下,向天作揖,道:“不知何人约我崔锟在此赴会,我既已来了,何妨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丛林中四方八面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一个声音放佛从半空中被人丢出来,“哈哈,崔锟,你胆子不小,就不怕我会杀了你”。
崔锟定神细听,说话人像是个五十岁不到的男子。崔锟早已辩得他的声源方位,转身朝东南面一角,运功挥掌,继而砰地一声,不远处的一段枝干被击断落下,同时飞身出来三个人。待那三人立稳后,才看的明白,此三人正是武林盟主之子任福任公子,江湖第一捕手杨一魂和天下第一忠勇武士安道乐。三人列成一线,手中兵器握的正紧,与崔锟隔着一丈多远。
“哎,真是冤家路窄,约都要约到一块。”崔锟冷笑道,“不知三位今日找我又为何事?”
安道乐厉声喝道:“崔少侠明知故问了,还是趁早交出二龙秘籍藏宝图来的好,不要为了一张图纸因小失大,你留着它对你又有何用?反倒惹来许多祸事,放在你身上,只会招来杀生之祸。”
杨一魂接着道:“你要明白,与武林府作对就是与整个武林作对。你注定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整个江湖也不再有你立足之地,你还如何为人?崔锟,作为武林同道中人,我要劝你好好想想,好自为之。”
任福最后道:“崔锟,老实说我也不想大开杀戒,但我得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别怪我等手下无情,不留你个全尸。”
崔锟将左手的剑柄轻轻拍打右手,淡淡一笑,道:“哎,三位口气不小啊,大话一句连着一句,都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你们三个还真是又响又臭啊。不过,照你们一人一句的,若是比斗嘴,我准赢不了。——可是呢,要是打起来,你们三个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吧。”
他三人齐口同声道:“口出狂言,那就试试吧。”各执兵器向崔锟大打出手。
崔锟拔出清月剑来,运动相迎。顿时,刀光剑影分外刺眼。这偌大的林中犹如刮起了飓风一般,树干狂摇,叶片乱飞,充满恐惧,布满杀机……数百回合已过,双方均显疲色,任福三人皆受剑伤,崔锟左臂也中了数剑,鲜血直流。双方平分秋色,都有不战之意,互相拉开距离,停了下来。但四道目光如闪电般纠缠在一起,依然恶斗不止。
任福缓口气,道:“崔锟,你一我三,看看今天谁占胜面?料你插翅难逃,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交出二龙图来。江湖上都敬你是隐士山庄的传人,尊称你为一代少侠,今日看来也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难当少侠之称。我若是你,早就交出了二龙图。区区一卷白纸,白白葬送了整个隐士山庄,现在还要搭上你,以及你那些朋友的身家性命。值吗?我相信你的恩师隐士老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想你这么做吧。”
崔锟道:“你错了。无论我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也好,是江湖人称的一代少侠也罢,总之,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这就是我作为隐士山庄后人该做的事情。就为了区区一卷白纸,残杀百余名退出江湖的隐士,毁隐士山庄于一旦,是谁的错?这正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武林正派犯下的滔天罪行。毁我家园,杀我恩师亲人,此仇不共戴天,若不得报,我崔锟何以为人,何以立人,就是死了,又有何颜面去见遭难的亲人。你们无义无仁在先,一切后果都是咎由自取。”
任福大怒,似乎忘记了方才的一身疲倦,一个箭步飞冲上前,执剑只身刺过来。崔锟毫不示弱,转身飞起,躲过这一刺,立即挥剑划去,任福胸前到左臂一道血痕格外显眼。崔锟尚未罢手,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任福被踢落到半丈之外。
崔锟乘胜追击,持剑飞身刺去,任福瘫躺地上毫无回击之力。杨一魂安道乐二人眼见大势不妙,却来不及也无力气救护。任福命丧于此就在眼前。
忽然天外飞来一剑,挡住了崔锟的清月剑,同时携起任福,带到了二丈外围。任福逃过此劫。
再看那救起任福者,却是位四十开外的老者,仔细一瞧,原来是红领山庄庄主广田。此人武功出群,江湖人都赞他侠肝义胆,一生光明磊落。但也有传言说他衣冠禽兽,伪饰君子。实在褒贬不一,让人不知如何取信。
广田向两方拱手作揖道:“任公子,崔少侠,杨、安两位总管事,听老夫一言。双方皆为龙虎,乃当世大侠,却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真是不怕人笑话。”转向崔锟道:“再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不如卖老夫个人情,就此停手吧。老夫请几位到舍下品茶。”看他神情,似乎是让崔锟别再出手。
崔锟收剑回鞘,略显痛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广庄主的面子谁敢不给?崔某向来没有杀人之心。是战是和,也不是崔锟做得了主的。”
杨一魂他们受伤比崔锟更重,任福却充胖子嘴硬道:“我们三人,你只一人。今日杀你莫不是最好良机。”
杨一魂凑近他压低声道:“任公子,还是听广庄主的话吧。”任福心知肚明,脸面上却显出极不情愿来,说大话道:“崔锟,今日有广庄主为你求情,算你命大。暂且饶你一命,但你记住,下次我们再见面时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广田道:“好,既然双方肯给老夫这人情,就请到舍下小叙,老夫要茶酒款待,如何?”
任福三人用点头代替回答。崔锟只道有事在身,不便逗留,改日登门拜访,还请广庄主勿怪。双方就此作别。
是夜无星无月,天地间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是在一个大墨水瓶里。大宅院只有正厅里隐约发出脆弱的烛光,冰冷孤独的点亮在这黑色之中。院子里外都异常的安静,声音仿佛被这黑包裹凝固。
正厅内只有上官湘一人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视线越过烛光看着漆黑一片的门外。原来自上午木巢和她一起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上官湘总等不来,少不了要埋怨,独自念叨木巢是个“破鸟巢烂鸟巢死鸟巢”。
门外总算窜进个人来,上官湘看得仔细,是崔锟,像是受了伤,左臂上隐约有血迹。赶忙扶住回他房里坐好,给他倒茶,着急问他如何受伤了。崔锟挤出笑,说是皮外伤,要她不要担心,又问木巢和季影他们在哪,怎么就她一个人在家。
上官湘认真查看崔锟的伤口,并摊摊手表示自己变不出这些人来。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还在出血,上官湘看得很心疼,“这可不是皮外伤。你先坐着,我去找东西包扎,顺便取金疮药来。”匆匆忙忙又黑灯瞎火的,照顾不周,撞上了刚从院门进来的木巢。多亏木巢扶住,否则肯定摔倒。
“这是赶得哪出呢?差点没把我撞死。”木巢搂紧她,趁着夜色,胆子也大胆起来,直勾勾的看她美丽的容颜,双手挽住她纤细的腰肢,只轻轻往里推送,两人的身体便更紧的贴在一起。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上官湘分明感到两腮通红发烫,心跳异常,全身的热情像水烧开了要沸腾,背后脊梁弯里微微出汗。木巢渐渐低下头,要去吻她。上官湘轻轻闭上眼睛,微开双唇,仰面等着。正当四瓣嘴唇就要触碰时,上官湘却睁开了眼睛,收回了红唇,挣开他的拥抱。
“崔锟受伤了,在他房里,你快帮我照顾下,我去取药来。”头也不回的匆匆跑走了。
木巢顾不得上官湘,直接去看崔锟,询问伤势轻重,如何受伤。门外传来雪精儿的声音,连声喊着“大哥哥你在哪”,急冲冲跑进来,“大哥哥,你没事吧,我梦到你被人砍得遍体鳞伤,从梦中吓醒了。吓死我了——你真受伤了。”
崔锟开玩笑说就是因为她的不祥之梦才让他受伤的,又把和杨一魂三人林中恶战,红领山庄庄主广田解围等事说与他们二人。上官湘很快取药回来,给崔锟敷上药,又去包扎伤口。崔锟客气的感激,又问怎么不见季影。
上官湘边包扎边随口答道:“上午是看见了,和季彤在一起。这会不知道去哪了——季彤就是她的表妹。”崔锟不认识季彤,问她是谁,上官湘特意解释。
“不会是南下了吧。”崔锟猛然想到,去找岩达留的纸条。四个人都没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