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雕龙凤呈祥,二龙图恩仇难休。
君子洞里十寒暑,断肠崖头两春秋。
城门向东快活林,关山朝北风雪楼。
日破浓雾风光好,月透重云自在游。
第十六回浓情表姐暗神伤率真表妹最痴狂
俗话说无事一身轻。回去的路上,唯有欢声笑语。雪精儿似乎忘记了方才胸口的微微一剑,忘情的说笑,众人都被逗乐了。唯独季影面有不悦,沉默少语的跟在后边。
雪精儿道:“大哥哥,方才那个二龙图到底是什么呀?快拿来我看看。”
崔锟且走且笑道:“这个,神秘之物,家传的宝贝,不适合公开见人。”
“咦,那么珍贵啊。怪不得那帮人着急的要这个东西。还好没落在他们手里。我好想想看看哦,大哥哥,你就给我看下呗,我又不是外人。”缠着崔锟要看二龙图。崔锟故意推脱,就是不给,还嫌她烦人难缠。雪精儿不理会,只要看图。
木巢停了和上官湘的窃窃私语,笑道:“有什么神秘的。雪精儿,那就是一张假的。崔兄我说的没错吧。”
崔锟转身看他,惊讶道:“木巢兄,此话何解?”
上官湘怕崔锟不悦,笑道:“崔少侠,你可别听他瞎说,他的话没一句正经,就爱胡说呢——你少胡说呢。”
雪精儿亦嚷嚷道:“木大哥专会胡说。大哥哥从不骗人。”
崔锟却道:“这可见不得。没准木巢兄这句就真说对了。”
木巢哈哈大笑,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和崔兄是无话不说的义兄好友。他若有,早拿出来给我看过了。”
话音刚落,崔锟大笑,取出二龙图来交予雪精儿。上官湘亦走去要一堵庐山真面目。只有崔锟和木巢在一旁乐呵。雪静儿她们接过图卷,定神细看。这幅横图被卷起得如女人手腕般粗细,六七寸来长,用红细丝带绑着,绣有二龙戏珠图。针脚针线浑然一体,线条流畅如行云流水,乃出自高人之手。二人心中欢喜,啧啧称赞,小心翼翼的解开细丝带,二人各执横卷一端,徐徐打开,无不惊讶。
木巢看也不看横卷一眼,道:“说你们笨还不信。”
上官湘把横卷全给你了雪精儿,道:“笨笨笨,这世上就你聪明。”
雪精儿大失所望,自我解慰道:“哎,空白的一张纸呀,一个字没有。不过,还真是个精美的针绣品,我收了。”崔锟更笑。
崔锟笑得更欢时,偶见身后的季影,一语未发,脸色甚不清爽,自顾着低头碎步走路。崔锟忽然停了笑声,走向季影,关切道:“季影,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不悦?”
季影依然自顾低头走路,道:“没什么呀,哪有不悦,我很高兴,只是你们看不出来罢了。”沉默一会,突然抬头看崔锟,挤出笑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我在城里有个朋友,我想去看看他。”
崔锟莫名道:“你城里有朋友?——不用我陪——好,那你去吧,自己小心,早点回来。”
木巢在前边的不远处道:“你们可还回去?我可饿了,有话回去说可好?哈哈。”
崔锟笑道:“就你知道饿。”向季影作别,与雪精儿一同赶上去。只剩的季影一个人留在路上,孤独寥落的样子,看着他们三消失在路的尽头。
季影独自漫无目的的走着,匆匆而过的人不少,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办的事,只有她,没事可做,仿佛是多出来的。真的没事可做?她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黯然神伤,没必要这样,又没人伤害我。他就是情急下的一个动作,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如此如此寻思着,季影恍然明白了一个久已存在她却从未发觉的事实。原来崔锟对她已经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不轻易的一言一行,都让她如此牵挂于心。脑子里泛出了往日里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季影从忧伤和失落中嚼出了几丝喜悦。
夏日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哗哗啦啦,一脉相承,越下越大。“讨厌,好好的天气又下雨。真像他,让我好气又好乐。”季影微提裙边,到了一堵宽大的屋檐下,这里好避雨。这时节的雨,来的生猛,也去的迅速。
这雨丝莫不是织女的线飘落人间?季影胡思乱想着,看着雨中行色匆匆的路人,自问“为何那些路人不先来避避雨呢”。突然想起一个人,也许他也在雨里。
“容天”,季影寻思他暗中保护自己,说不定就在附近。着急取出烟火才点燃便浓烟顿起,遮住视线。朦胧中只见一个人影倚轻功而来,飞一般穿过雨雾,仿佛是扶着雨丝来的。待烟雾散尽,才看清面目,眉目清秀,仪表堂堂,乃容天也。
季影仔细打量他一番,暗暗吃惊。容天果然好轻功,穿过如此大雨也就几缕黑发沾了几滴水珠而已。神行密探,名不虚传。
容天稍作整理,低语道:“小姐,找我有何吩咐?”
季影笑笑道:“没事,只怕你被雨淋着,伤了身体。”
容天心中顿感温暖,作揖道:“多谢小姐关心,我自会避雨的。”容天在季府虽倍受季爷关爱,如待亲子一般,但毕竟自己身份特殊,每每身临险境,跑的都是生死未仆之路。这些年来,一个人风风雨雨……容天想了许多,与季影更亲近了。
季影道:“我想让你陪我回去,要让你做个光明正大的朋友。”
“这似乎不妥吧。我的身份不宜公开。”
“我就介绍你是我的朋友,叫容天。”
容天答应了。在那片屋檐下等待雨停。
崔锟才到家天就下起雨,本打算去后山和木巢去打猎的,只好作罢,众人只觉扫兴,各自回房。崔锟又担心季影来,担心她会淋雨。
崔锟静坐房中,忽觉得想念季影,强烈的难以拟制,只好取出金玉雕来解渴,小心翼翼放在桌上。金玉雕依旧如新,光彩夺目。崔锟目不转睛的注视,陷入久久沉思。这一刻对她的思念只能更加浓烈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深思。雪精儿喊他吃晚饭。崔锟没有多大胃口,不想吃,不过还是与她同去了。正吃着,季影回来了。迈过门槛,身后还跟着一位英俊模样的男子,侠气十足,此人正是容天。
崔锟赶忙迎上去,关切的问候季影,又见了她身侧的容天。其实,崔锟早看见了,仿佛这时候才看到似的,问道:“这位兄台是?”
季影介绍道:“我倒忘了,这是我朋友,容天。——容天,你可认得他们?我来介绍……”
容天与众人依依打了招呼,其实,他早已认得大宅院里的每一个人。雪精儿新取了一副碗筷,众人一起上桌吃饭,甚是欢喜。
翌日清晨时分,容天作揖告别。他不愿多作打搅,也过不惯这般安定的日子。这些年来,无不四方奔波。他是季爷的心腹,季府有太多的事务需他打理。
此刻的季府,一切还浸在晨光之中。安静的早上,只传来一位妙龄少女的寻人之声,打破了晨的宁谧。
“容天,容天,你出来。你无赖,明明说好不躲我的。这阵子怎么就连个人影都没有了。你出来呀。”这少女正是来寻容天的。她把这季府里里外外寻了个遍,无论如何也寻不着容天。她喜欢他,自从那日初次见面后便再也忘不了他。可他老是躲着她,虽然他知道她的心。这些,她始终没想明白。
究竟是谁人敢在季府如此大声喧哗,毫无禁忌?
原来,此女子正是季彤,乃季爷兄弟季奔之千金令爱,如今已是妙龄之年,长得丽质脱俗,犹如出水芙蓉。她还有两个哥哥,季云和季武。季爷对季彤疼爱有加,不逊于亲生女儿。她和容天在元宵节夜里第一次相识便种下了情种,再也无法分开了。
这会子,季彤都寻到了季爷的书屋了。季彤寻人心切,推门也忘了轻重。这一推倒把正在欣赏字画的季爷惊着了。从来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不知轻重,如此无礼。他一脸怪色回过身来,见是季彤,脸色忽然大雨转天晴,比起刚才欣赏字画时更是欢快。他微张嘴,正要说话,倒让季彤抢先了。
季彤丝毫不觉得自己冲撞了,更不会觉得自己打搅了季爷的雅性,“伯伯,容天呢?去哪了?找好久都找不到他人。你也不管管他,尽让他在外面乱跑的。”季彤半句闲话没有,只顾寻容天。
季飞并不因她的无礼而见怪,笑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找他,有事啊?”其实,他只不过是明知顾问罢了。
“他,他”不知为何,季彤的声音愈来愈小,差不多只有自己听到了,脸蛋上也泛出红来,话都说不全了,“他这么久,也不来找我,我,侄女有点想他了。”
季飞停顿一会,道:“彤儿,实话说,大伯亦不知他在哪。他有好些时候没回来了。我也挺想他的,估计没多久就会回来的。我想他也惦念你的。你更要理解,男儿志在四方,有时候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哦,”季彤有些失落,鼓着的腮帮,一会又消了,“我知道了哦,我先回去了。我自己再去找找吧。”说时,已一步迈出了门槛,又被季飞叫住。
“若是见了影儿,也叫她回来。你自个小心点。”
季彤微点头示意,出了季府,又八方找人,到了热闹的街市。
只道容天出了大宅院,一路向西,回到城中,到了水果摊。各式各样的时新水果堆满了摊铺。货主叫得卖劲,买者挑的仔细。容天看到一个梨摊,又大又黄的雪梨招人喜欢,忍不住要买些,挑了几个,付了银两,背后忽传来一阵呼喊,让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