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个身穿白衣的影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从神仙居飞射而出,一眨眼便消失在暗夜中。
片刻之后,这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十里之外的白唬堂中。
青龙,白唬,玄武,朱雀都已经早早的等在那儿了。在白唬堂的正中央赫然跪着桃红和绿柳两人。
“主人(老大)!”众人齐声喊道。
这个白色身影正聂子缘!
只是此时的聂子缘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温柔似水,脉脉温情。有的只是九天浮云一般的孤高淡漠,冰冷肃然。尤其是他的一双看向桃红和绿柳的时候,那两个小萝莉就是一阵颤抖,那两条支在身前的手臂斗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直到连青龙,白唬等人都体会到了这种无言的威压,聂子缘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说吧,那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这话桃红和绿柳两人明显斗得更加厉害,倒是白唬神情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我说老大,我还以为您找我们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呢,这件事说来没什么,您既然要知道我也没啥好隐瞒的。”白唬说到这儿还揶揄的望了望朱雀和玄武两人,搞得两人一头雾水。
“您也知道玄武和朱雀,这两人明明互相喜欢,但这么些年来也没啥行动。夫人就想了个主意想把他们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就可以顺水推舟成就这一番好事。嘿嘿,所以夫人就跟我要了点那种药……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估计是夫人这边都布好局了,您又有事把咱们都叫走了,这事嘛自然也就没办成!”
朱雀听了这话几乎是立刻双颊飞红,堪比云霞,就连千年不变的僵尸脸玄武都是一阵错愕。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哭该笑,不知为自己躲过了这么一场算计该喜该忧。
聂子缘听后却是眉头微皱,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桃红,绿柳,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吗?”聂子缘突然将话头引到桃红和绿柳身上,“你们应该知道知情不报或者故意隐瞒的下场!”
聂子缘的声音充斥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直震得两个小萝莉摇摇欲坠。
一向精明的白唬直到此时才查觉出事情的不同寻常,心中暗暗打鼓:难道事情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回……回主人……”开口的是绿柳,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坚定的抬头,“是奴婢,奴婢不小心将下了药的酒端给了祁少爷,小姐知道后,没办法才亲身给祁少爷解药性的。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小姐和祁少爷的事,还请……”
绿柳那句还请主人责罚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暴怒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在耳边乍起。
“当然是你的错!找死!”
绿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到一阵犹如尖刀一般的掌风打来,只听得“碰”的一声,绿柳生生被打出去五米远,众人清楚听见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惊变,令众人始料未及,没人想到这么一件小小的春药事件后面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件大乌龙!
白唬只觉得两眼一黑,几欲晕倒:妈的!老天爷你不是玩我吧,这下真的是闯祸了,就算不管自己的事,可这药确确实实是从俺手里出去的,依照老大对苏可心的重视程度,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其实,此时的聂子缘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或者是追究责任的心思,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焚骨灼心的怒火当中,可是偏偏这种怒火又无从发泄,无从责难。
难道他要责怪祁蕴之误喝药酒,责怪苏可心“助人为乐”,或者是责怪天意弄人?
就算是天意,他聂子缘也容不得别人分得苏可心的半分心思!
众人只觉得一瞬间聂子缘周身的气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雍容高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狠厉阴郁。
桃红见此吓得赶忙挡在绿柳的身前,颤颤巍巍说道:“主子,求您别杀绿柳,这件事情是一个意外,这是一个意外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聂子缘并没有动手,而是冷冷的瞥了跪在地上的桃红绿柳一眼,“我不会杀你们的,杀了你们可心会怪我……”
直到此时,他最在乎的依旧是苏可心的心情,这让众人不由得动容。
“白唬,去玄武门领罚!”
聂子缘说完这句话,便如一阵旋风一般,闪电般的飘出了白唬门,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欲哭无泪的白唬和面色阴郁的众人。
神仙居,竹林小筑。
如此深夜,竹林小筑已经是一片静寂,只剩下鸟语蝉鸣,几只萤火虫盈盈的微光装点着这片生机盎然的翠绿。
一个挺拔俊逸的身影在这样的夜空下负手而立,乌发雪袍,温雅如玉,点点月华,荧荧星火,让这个男子看起来似乎成为了一幅极为美丽的风景。
就在这时,一阵夹杂着破空之声的微风隐隐传来,凌乱了那白色衣袍。
眨眼之间,同样是一身白衣的聂子缘出现在了祁蕴之的面前。
“终于来了吗?我……等你很久了。”祁蕴之温润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宛如炸开的星火。
“你知道我要来?果然不简单!”聂子缘此时已经平复了部分怒火,一张绝世的容颜没有半分表情,只剩下彻骨的寒。
“我猜到了你会来,可是却不知道你会如何做,大哥,你可以告诉我吗?”祁蕴之面对聂子缘的威势依旧从容不迫,也许他没有过人的武力,但却给人一种感觉——顶天立地!
“你是可心在意的人,我自然不会动你,我只要你离开她!离她远远的!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也有自己的势力,只要你离开她,争霸天下,逐鹿中原,我都可以帮你!如何?”聂子缘都不知道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因为,他察觉到就在刚刚他们二人对峙的时候,苏可心已经出现在竹林暗处,就从空气的波动就可以查觉出她是多么的紧张。
如若祁蕴之真的退缩,那么毫无疑问受伤的一定是苏可心!
聂子缘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痛远远比不上看她心痛来的痛苦!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变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我倒是真没想到堂堂一代暗皇也有与人谈条件的时候。”祁蕴之似乎也吃了一惊,他脸上温润的表情却没改变半分,“很抱歉,我不会答应。那股势力在我选择留在可心身边的时候已经舍弃了。我只想呆在她的身边做最简单的人,最简单的爱她,哪怕要过最复杂的生活!”
聂子缘倒是真的有些佩服祁蕴之了,这个看上去如此孱弱的男子面对他的威势居然可以分毫不退,足见他的真心。
可是这份真心却让躲在暗处的苏可心翻江倒海,眼中越发酸涩。
那满月繁星下,剑拔弩张的两人都是她心中珍惜之人,哪一个她都不想要伤害半分,可是这两人都被自己伤到了极致,一想到这儿,苏可心便是止不住的痛。
不自觉的,她的双手不断握紧,那圆润修长的指甲无声的插入到掌心也不自知,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掌留下来,竟是将裙摆染出了一朵血花!
聂子缘虽是佩服祁蕴之的心意,但却绝对不容于他,正在思量之间,鼻间便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他的神经陡然一惊。
他的武功可说是天下第一,已臻化境,五识灵敏超出常人,他断定自己没有感觉错,这血是苏可心的!
此刻的她心中定然痛极,否则又怎会伤害自己而不自知?
罢了!
聂子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叹气。祁蕴之既然可以为了她放弃男人的尊严,虚荣心,那么我又何尝不可?
“祁蕴之,既然你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似乎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就在这猝不及防之下,聂子缘突然出掌,凌厉的劲风冲向祁蕴之单薄的身体。
“不要啊!”躲在竹林中的苏可心大叫,不顾一切的飞奔出去,可绕是她如今已经轻功卓绝也赶不上聂子缘这一掌的速度。
“噗——”祁蕴之喷了一口鲜血,身子向后到飞出去,正好落在赶来的苏可心怀中。
“小七,小七,你怎么样?”苏可心吓得泣不成声。
“可心……我知道自己可能过不去今晚,能再见你一面……真好……”祁蕴之嘴角流出丝丝殷红的鲜血为他美玉般的面颊增添了些许妖艳,他似乎想要伸出手触碰苏可心的面颊,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苏可心的俏脸就急速的下滑。
苏可心几乎是反射的握住祁蕴之的手腕,入手的却不是已经冰冷的肌肤,相反是跳动的更加活跃的脉搏!
“这……这是……”
苏可心几乎是机械的惊疑不定的转向站在一边的聂子缘,“你……”
“刚刚那一掌,我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也让他吐了口血,算是扯平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感到愧疚,该还得已经由他还了。”聂子缘的声音里充满着一种释然和无力的感觉,“以后,他就……留在你身边吧……”
聂子缘说完这话便急速转身似乎生怕自己反悔一般,只留苏可心呆呆的留在原地,泪流满面。
世间原来真有一种感情可以包容一切,可以放弃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只因:爱到深处无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