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西看着萧然,他此刻也正看着她。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只是那一双眸子闪闪发光,似乎有什么话欲说出口,偏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他在吃下炼心丹以前,冲破苏婉云的旋风鞭时,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后来,林西西替他挡去的那一掌,他也受到了冲击,便是伤上加伤。如今吃了炼心丹过后,那浑身的绞痛伴随着心口不停翻涌的热血,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
可他面上还是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他自己也为自己这残败的身体感到惋惜。困扰了他十几年的毒一朝去除之后,本以为从此以后无毒一身轻,可才一转眼,他又马上陷入比以前更加悲惨的境地。
明知道她喜欢自己,可他现在拿什么来挽留她?
“你保重!”他只好如此说。
林西西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站起来与杜从南抗争,反而只是这样无关痛痒的三个字,心头一凉,猜不透他的想法。尽管他受了伤,可也不至于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被人带走吧。
好吧!现在这种时候,他不争是对的!
“你也保重!”林西西鼻子有些发酸,忍着眼泪,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不再看他。
杜从南环视众人,最后对着还抱着重伤的苏婉云的杜正雄说道:“二叔,你不陪我一同回去吗?”
杜正雄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回去罢!我答应过她留下,这一生一世便再不会离开!”
杜从南默然。
刘瑾瑜与冰剑还有琉璃有些不舍林西西。依依不舍的作别。这些日子要相处,林西西带给了他们不少的欢乐,琉璃更是拿她当亲姐妹,这一走便不知何时相见,最后干脆一把抱住林西西失声大哭。
杜从南翻身上马,看着林西西。朝她伸出了手。
林西西只好与琉璃握别,将手交给杜从南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再最后看了萧然一眼。
而此时萧然却是闭上了眼睛,对于她的离去,显得毫不关心。天容靠在他的身旁,无力多说话与之告别,只是轻轻朝她点了个头,以示礼貌。
林西西也朝她轻轻点个头,收回目光,人已经被杜从南拉上马背,拥在怀中。
她的这些神情动作,也都被杜从南尽收眼底。饶有深意的看了杜从南一眼,对着一干侍众喝道:“走!”
策马扬鞭,那黑色骏马如闪电一般疾驰而去。
回到西京城,她被子杜从南安置在皇后居住的宁霞宫里。三天以后,召告天下,正式立她为皇后,举国上下,欢庆十日。
林西西木然地坐在豪华的马车上,锣鼓震天,丝竹悦耳之中,与夹道欢迎的百姓打着招呼,脸上维持着嘴角上扬的表情,只是那眼神却空洞无神。
杜从南坐在一旁,俊美的脸容上有着与她一样的笑容,而从前那双莹亮的眸子,却显得更加的阴郁。
绕过西京城的东南北门,回到皇宫,林西西下了马车,杜从南便安排几名宫女扶她回宁霞宫。
林西西甩开了宫女的手,她自己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很不习惯别人这样侍候。宁霞宫在哪儿,她也认识路,便自己大步准备离去。几名宫女马上快步跟上。
“哎哟!”林西西踩到了自己的衣裙,差点摔倒,还好她及时扶住了左手边上的一根木柱。
“来人哪!把这几名宫女拉下去,斩了!”杜从南的声音阴沉地传过来。
“是!”几名侍卫立即涌出来。
那几名宫女大眼瞪小眼,急忙跪下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磕头如捣蒜一般,却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误。
那些侍卫领了命令便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外拉。林西西本不想与杜从南再起什么争执,这时却不得不站出来喝道:“住手!”
“皇上,她们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杀她们?”
杜从南立即扬手,几名侍卫马上停止了拉拽。
“皇后,朕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皇后,她们没有服侍好皇后,让皇后差点摔倒,便是犯了砍头之罪!”
林西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是在警告她,既然当上皇后,便应该有一个皇后的样子,于是妥协道:“好!我明白了!”
“你应该自称本宫!”杜从南提醒!
“是!本宫明白了!”林西西转头对那几个吓得发抖的宫女说道:“都起来吧,扶本宫回宫!”
“是!”几名宫女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其中两名左右扶持着她,慢慢离去。
杜从南已经完全变了。
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最初不过为杜家复仇的想法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纯净得冰雪一般的人,现在只怕已经是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被情仇迷惑了心志。
如今这世间又有多少东西是他所不能得到的?有!有一样,就是她的心。他这么做正好印证了一句话,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最是好的。
回到宁霞宫,林西西觉得有些疲累,打发那些宫女太监们都下去,自己好好的睡上一觉,暂时把那些烦恼都抛开。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恶梦连连。好几次都梦到萧然,不是被追杀,就是全身是血朝她走来。
“萧然……萧然!”
她居然梦到萧然被绑在一棵树上,有人拿着刀一块一块地割着他的肉,她站在旁边,却怎么样也挪不动脚步过去帮他,看着他被人割得鲜血淋淋。于是惊呼了两声,从梦中醒来。
还好只是一场梦!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汗湿了一身的衣衫不说,还濡湿了被褥。
“流了那么多汗,喝口水吧!”
林西西一抬头,杜从南亲自端着一杯水,坐在床头,眼神阴沉地看着她。
“哦!”她愣愣地接过,甚至忘了道谢!
杜从南抬手替她抹着脸上豆大的汗珠子,轻声细语地说道:“做恶梦了?”
“啊?恩!”林西西对他这种平静的表情感到害怕。自己刚刚梦醒时喊了萧然的名字,相信他都真真切切地听在了耳里。
“如果热的话,把衣服脱了吧!”杜从南一直在不停地帮她抹汗,但她此刻却是汗如雨滴。抹干了,马上又冒出来。
“呃……不用,我不热!”林西西理了理衣衫,又看了看那杯水,尽管口渴得历害,却不敢喝。她担心他在水里放了什么。
杜从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头笑道:“你确实比以前聪明多了!这杯水里我放了一点嗜心毒,但你必须得喝!”
林西西心头猛地一阵收缩。怔怔地望着他那不再清澈的眼睛,轻轻地问道:“如果我一定不喝呢?”
“如果你一定不肯喝,我也不会逼你!我已经召集了江湖十大高手,追杀萧然!”
林西西已经料到是这样!
“你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
杜从南显然想不到她竟会有这样的要求,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于是微笑着说道:“可以!明日的这个时候,我来听你的答复!”
“好!”
杜从南转身离开了。可林西西不停往外冒的汗珠子却没停。
还记得天容在密室里给她的那两本书,回来以后,她一直用油布包着贴身带在身上。
轻轻从怀里拿出那两本书,可不论是医术与武功,都是要花长时间刻苦练习才会有所成就。自己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可能学到什么。可这是天医门不外传的秘籍,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说不定能为她所用。
将那本略显深奥的武功秘籍翻阅了一遍,同时也明白了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面全是上乘武功,但每样至少要练上三至五年,才会有所成就。再看那本医书,里面各种药材名称更是让她看得云里雾里。
正准备要放弃,突然,一个词语映入她的眼帘。她将那句话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始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将那两本书重新包起,收好。不能再带在身上,便悄悄地藏到了床下面。
翌日晚间,杜从南再一次驾临宁霞宫。
林西西早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身着一身大红的盛装,端端坐在桌子前。
杜从南只身前来,林西西也并未听到太监在外面一声接一声的叫唤着“皇上驾到!”他便推门而入。
他并不着急,静静地看着她。
林西西依然坐着,眼睛始终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淡漠地说道:“我想好了,我决定喝嗜心毒!”
这个结局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他认为最理想的结果。昨日那杯水其实不过就是一杯普通的白水,今天,他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嗜心毒从怀从掏出,滴了一滴在林西西面前的杯子里。
林西西马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然后,晕倒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