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然不回答,纤月撇撇嘴说道:“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你连这么小小的要求也不肯答应?”
“你若想学的话,我自然是可以教你,可收你为徒,却不行!”萧然说归说,眼神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纤月的目的在于学东西,当不当徒弟当然是无所谓了。见他肯答应,激动得差点就真的跪下给他磕头了。想到刚才扒他衣服的时候从他怀里掉出来的一个木盒子,连忙讨好地送到他的面前说道:“这东西是你的吧,刚才替你弄衣服时看见的!”
萧然一把将盒子夺过,发现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就又小心的收入了怀中。
纤月见他突然间情绪分外激动,当然明白那东西对他的重要性了,马上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为什么会遭人追杀啊?也是因为一个女人吗?”
萧然望着她,黑亮亮的眼眸里装着复杂的神色,回答道:“是!”
“嗨!想不到你还真是一个多情种啊!”纤月大大咧咧地在他肩头上一拍。
她这一拍力气虽不大,可萧然此刻显然是受不了,又是一阵咳嗽。弄得她极其不好意思,这不忘了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了嘛!
突然,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咝咝”声在耳边晃了晃,纤月马上一蹦三尺高,大叫道:“啊,有蛇……”
萧然并没有一丝的惊慌,仔细一看,确实有一条拇指粗的小蛇吐着信子向她滑过来。待那蛇又爬近了些,突然出手,抓住了蛇的七寸,手指一用力,那蛇就不再挣扎了。见她还是很害怕,萧然吃力地站起来,将那死蛇扔进了水潭。
纤月这才拍拍心口,放下心来。看来这个绣花枕头也不是个一般的绣花枕头。萧然一转头,有些站立不稳,急忙将纤月扶住,而他的手,却是已经悄悄地将她腰间的那个香囊解下,趁她没注意,扔进了火中。
幸亏她掉进水里的时候,将香囊打湿,不然的话,这会儿两人指不定就被毒虫蛇蚁给咬死了。
在萧然温声细语的安慰下,纤月又将四周都统统捡查了一遍以后,这才相信不会再有毒蛇会跑出来,总算是肯安安静静地躺下来睡觉了。
找了一些干草垫在萧然旁边的地上,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决定好好的美美睡上一觉,惊心动魄的一天呐!赶快过去吧!
夜,宁静得能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萧然见她已经安然睡去,仰头望着满目星辰,也终于明白他的师妹天容突然跑来阻止他的目的,不过是以为他会对这个女人动心!哼!真是天大的笑话,既然如此,那他就证明给她看,他的决心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这一声尖叫当然是从纤月的嘴巴里发出来的。萧然转过头,看着纤月正满头大汗直喘气,温声问道:“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纤月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脸!我看到一张脸!在流血,好可怕!”
萧然眉头轻皱,自然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看来杜从南自毁容颜在她心目中留下的阴影确实很大。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那双手冰冷且颤抖得历害,萧然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背心里轻拍着小声安慰道:“好了,别害怕,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梦?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境?纤月看不太清楚那张脸,但那道流血的伤口却是清清楚楚,血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滴落,还有两道如冰一般的眼神带着仇恨深深凝望着她。
闻着萧然身上清淡的香味,渐渐将她不安的心神变得安宁,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将他抱紧,终于又缓缓睡着。这一觉睡到天亮,再无恶梦。
“啊……”
清晨,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啪!”混蛋!纤月又一个大耳刮子甩到萧然的脸上。
纤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抱着个大男人睡了一晚上!妈妈呀,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想到做梦,马上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恶梦,这才想起好像是自己主动爬上去把人家给抱住的。
这、这、这!小心的望向萧然那张想要杀了她的脸色,非常歉疚地蹲在他的身旁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说完又看着那只打他脸的左手,心里暗道,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听话啊?不过,歉疚归歉疚,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暗爽,这是为什么呢?
萧然真的被她气得有些快要崩溃,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她这样的古怪性格。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这样接连两次莫明其妙地打过他的脸。若非自己现在武功全失,真恨不得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啊……”又是一声惨叫,纤月捂着自己的脖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喂,你太过份了吧,我都给你道过歉了,你干嘛咬人哪?”
萧然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渍,脸上挂着一副邪邪的笑意还带着报复的快感。也不搭理她,慢慢在躺下身体,望着头顶上幽蓝的天空,漫声说道:“这是对你的惩罚!”
“小气!”纤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便就跑到潭水边洗漱了一把。
萧然当然听到了她嘴里的咕哝,不过脑子却自动选择把那两个字忽略掉。心情突然变得大好,侧过头看着地上勤劳的小蚂蚁在搬运食物。
虽然平安地度过了一夜,可是新的问题马上又来临了,肚子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还有,这地方该要怎么走出去?回头看了看那个病秧子,指望他?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脱下外套,跳下水里去摸条鱼来解决生计问题才是重点。
她的这一举动又让萧然是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竟在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看着她穿着一套亵衣亵裤,毫不避讳的露出细长的胳膊和长腿,他真的搞不明白她的脑袋里究竟是装了些什么东西。
纤月跳入水中不一会儿,就摸上来了一条小鲤鱼。一边朝岸上游来,一边兴奋得直叫唤。游泳是她的强项,只是摸鱼,她还是头一回。
直接爬上岸将那外套披在身上,就开始折腾那条可怜的鱼了。幸好身上有带一把短刀。费劲的把那条鱼清理干净以后,找了根棍子穿起来,放在火堆上面烤。
一边烤着,一边还听到自己肚子在叫唤。伸出手朝那肚子上使劲一拍,嘴里自言自语道:“你叫什么叫,别那么丢人好不好!”
萧然在旁边一直用一种惊奇的目光凝望着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她的与众不同究竟在什么地方。
伴随着香味四溢,那条小鱼也被她烤成了金黄色,正准备狠狠地咬上一口,看到萧然望着自己,便又咽了咽口水,合上了嘴巴,很不情愿地将那条鱼瓣成了两半,比了比,将看起来少一些,鱼尾那一部分递给了他说道:“呐!给你吧!看在你肯教我变脸的份上,我才给的!”
萧然漠然的接过!他本就是练武之人,这几天体内的毒性发作,气息紊乱,导致他体内的各种状况都处于一个停滞的状态,倒也并没有感觉到饥饿。不过,这鱼看起来烤得不错,放到嘴里尝了尝,还挺香的。
纤月瞟了他两眼,心里暗道:装什么斯文,想吃就大口吃呗,都饿了一天了!看着自己手上的半条鱼,开始大口吞食。还好鱼刺不多,没三两下就啃得只剩下一排鱼骨头,真是意犹未尽呐!
总算是垫了点东西到肚子里,纤月拍了拍屁股看看天,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呀!对着地上的萧然说道:“喂,你能起来走路吧,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可不想再留在这地方过夜了!”
萧然这时才刚刚将那条鱼尾巴啃完,擦了擦嘴角,眯起眼睛又躺下了,半晌才悠悠说道:“我走不动!”
纤月将那头湿嗒嗒的手发散开抖了抖,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了,怒气上冲,吼道:“这地方的枯昨天都已经被我用光了,晚上那么冷,再不走,你想冻死在这里啊?”
萧然对她的怒气无动于衷,还是躺着一动不动。
看他的样子,纤月有些无可耐何,点了点头说:“好!你不走你就自己冻死在这里吧,我走!”
萧然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你是不打算学变脸了?”
纤月愤愤的脚步一顿,想了想,又转回去,蹲在萧然的面前很是挫败地说道:“来吧,我背你!”
萧然倒也不客气,直接就趴到了她的背上。纤月瘦弱的身体被压成了C形,迈着极度艰难的步伐朝前挪动。
就这样挪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纤月最后终于坚持不住,差点被萧然的体重给压趴下。幸好他身体突然一滑,自己先摔倒在地上,才不至于把她给压扁。累得她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不过走了二三十米的距离。照这样的蜗牛速度,只怕到了天黑也走不出这鬼地方不说,自己就先累死了。
萧然的身体虽未恢复,不过毒发的两天已经过去,现在只是虚弱,并不是一步路也走不得。为了证明天容的错误,他倒也并不介意和这个女人多多接触一下。
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还是放弃他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喘均了气,刚准备对他说抱歉,这时,头顶上嗖嗖几道黑影如乌云般飘落在面前。
纤月以为自己眼花了,擦擦眼睛再看看,来人最少有二十多人,一身黑衣打扮,还抬着一顶华丽丽的轿子,停在他们的面前。
“公子,阿凌来迟了,让公子受苦了!”阿凌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拱手单膝跪在萧然的面前。
萧然淡淡地一笑,抬手示意他起身,关怀地问道:“阿凌你没事吧?”
阿凌起身站到一旁,回答道:“公子有心了,阿凌没事!”
萧然从地上骤然站起,抬轿子的几个人立即掀开轿帘,他便施施然地走进去坐下,笑眯眯地对着傻愣的纤月说道:“小乔,你要一起坐进来吗?”
要要要,当然要!纤月立即明白了这个绣花枕头的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有着不一般的身份,这挡次,几个人能有?真是来得及时,不然自己可就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马上改口说道:“那小乔就不客气啦!”说完为了防止他后悔,以不容他再说话的速度冲进了轿子里。
这轿子还算够宽敞,坐下两个人也不是很拥挤。放下轿帘子,萧然又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纤月感觉到一种离开地面时的失重感,忍不住扒开轿子一旁的小窗帘,朝外一望,妈妈呀,这轿子居然在天空中飞……
偷偷暗自揣测着萧然的身份,这家伙肯定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名流贵族,这么多侠士都围着他一个人转,还真是不简单啊。
没一会儿,纤月又感觉得轿子在急速下降。看来是到了目的地了,伸出头来一看,没有预想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只不过是一座平凡无奇的小宅院。轿子则端端停在了小院的正中央。
一个四五十来岁,看起来端庄又慈祥的女人从一间屋子里走出向着轿子迎过来,萧然从轿子里出来,直接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叫到:“阿娘,最近可好啊?”
那女人有些激动,忙点头道:“好!好!我很好!只要公子没事,我就很好!”
两人如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子般,又说了一些关切的话语,那女人才注意到纤月。问道:“公子,这位姑娘是?”
萧然看了纤月一眼,便拉着那女人进到屋里说话。把纤月给凉到了一边。
纤月觉得无聊,四下里张望这地方。
“姑娘肚子应该有些饿了吧,公子命我带姑娘过去吃些东西!”阿凌冲着纤月微笑着说道。
不说她还真给忘了。马上点头,跟着阿凌一起走了。
这边萧然从他奶娘屋里出来,一个人走到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伸手在墙上一块凸起的砖块上按了一下,一道暗门轰地一下打开,他便欠身走进。
这里是一间地下暗室。由于这里的地理位置靠北,地下室内的温度非常低,地道的两壁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穿过地道,走入暗室的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冰床,上面躺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面容美丽似仙子的女孩。光看这女孩的面貌,比天容还要略胜一筹。
“小乔,我来看你了!”萧然走到她的面前,摸了摸她僵硬而美丽的脸,轻轻地说道。
她当然不会回答他。
他就那样一直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黯然伤感的波光轻轻流动。
直到那过低的温度冻得他手脚麻木,他方才慢慢移动身体,动容地说道:“小乔,我先走了,明年,我和你约定,我们明年再见!”
待萧然从那暗室里出来,纤月已经拉着奶娘的手亲热的喊着云姨。这里所有的人都喊她云姨。
“咦?!你怎么冻成了一根冰棍啊?”纤月跑过来围着萧然,看得惊奇。
云姨脸上闪过一丝郁色,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听说公子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动,好好休息一些日子罢!”
萧然点了个头,嗯了一声,便就转身走了。
转眼间,三个月已经过去。纤月与这里的人都混得很熟。除了让萧然教她一些易容术以外,就是整天缠着阿凌,让他教她武功。她人机灵,脑袋也很聪明,才短短三个月,骑马射箭的,也都学得像模像样。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的早,夜晚,悉悉索索地下起了雪花。才半个晚上,就将地上铺成了一片雪白。漆黑的夜色被这白雪映出一种别样的妖娆。
房间里,纤月已经穿好了衣服,将前些日子云姨送给她的白裘毛披风也披在了身上,背起一个大布包裹,准备趁夜开溜了。
萧然突然离开这里已经有半个月,原来一直和善的云姨突然对她变了个脸色,好像对她充满敌意,并且也在下人们的口中听说,好像云姨说了要杀她什么,吓得她赶紧连夜收拾东西,准备遁逃。
已经过了三更天,雪好像越下越大。从放着温暖的炭炉的房间里走出来,忍不住还是打了个哆嗦。奶奶的,保命要紧哪!
轻手轻脚的蹿进马厩里,牵了匹萧然送给她的白马。这白马毛色很纯,纤月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流云。流云的速度快不说,而且性格温顺。
在确定没有人发现她的时候,纤月骑在流云身上,扬起手中的马鞭,策马飞腾,在茫茫大雪中,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