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月故意抱了一大堆的衣服跑到小溪下面去洗,还是被晚春给找到。虽然知道免不了要被她唠叨一顿,可总想着能躲就尽量地躲,晚春那一套念经的本领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足以惯穿她的耳膜,攻击她的大脑。让她头痛不已。
还没等她开口,马上抢先说道:“晚春姐姐,纤月知道错了,纤月以后一定改,纤月等下洗完衣服就去房里背杜府的家规,然后面壁思过!”
晚春一眼便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着急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纤月赶紧用手捂住脸,摇了摇头说:“我自己摔的!”然后又顶着鼻子做鬼脸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猪头?”
看她这样,晚春忍不住笑了出来。但马上又换了个脸色说道:“你来一下,我有话有和你说。”
无奈地垂头丧气跟着晚春回到房里。晚春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说道:“纤月,这杜府里的规矩你早已经熟知,但并不光要嘴上会背,更要铭记于心,附之于形,知道吗?”
纤月点了点头,表示虚心受教。
晚春又接着说:“大少爷成婚之日在即,院里的丫头前日里张罗新房不小心扭伤了腰,刘总管想让我去大少爷院里先伺候着,免得到时候误了事,有损杜家的颜面。”
“啊?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这里了?”听到这个消息,纤月可谓是喜忧惨半。这晚春一走,就没人在她耳旁唠叨了,可是她向来行事马虎,不小心出点小乱子,就没人给她兜着了。
“嗯,这事我已经和二少爷说过了,他也同意!我走以后,你就要代替我来照顾二少爷的起居了,要说你来的时间也不短,手脚也麻利,二少爷也不像别的主子那样诸多挑剔,你尽心尽力一点,便可以了!”
“什么?”纤月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要她去伺候二少爷,那不等于把她送上断头台?她向来口无遮拦的,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她还能有命在吗?
晚春被她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拉长着脸说道:“你看你这性子,大呼小叫的,这要是在二少爷面前,可不成!”
纤月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这地方可由不得她说了算。先忍着再说,等找着了机会,在杜府里大捞一笔,然后再开溜也不迟,于是只好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晚春有些恋恋不舍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惯了,突然要她换个地方,总有些难以割舍,况且这二少爷对她一向都还不错,几乎都没有大声责骂过她。相比这府里其他的主子们,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但自从她十三岁进杜府的那一天看见大少爷杜从景以后,一颗心便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飘去。虽然明白自己身份低微,永远只配给杜府做丫头,但她爱慕他的心却是无人可以阻挡。
一大早,天还没亮,昨夜里便起了浓雾,外面还是乌漆抹黑的一片。碧春就早早地起了床,将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纤月叫醒。
纤月揉了揉睡眼朦朦的眼睛,极不情愿地问道:“碧春姐姐,干嘛这么早起啊?”
碧春一边梳洗着一边说道:“晚春昨天晚上已经到大少爷院里去了,今天起,你就顶替晚春去伺候二少爷。”
纤月一听,又倒头将头埋进了被子里。以前跟着晚春打下手的时候,虽不能睡懒觉,但最起码是天亮了才起,现在升级了,反而比以前更辛苦,还不如就做个小丫头的比较好!唉!没办法,她就这么点志气。
碧春见她半天没动静,有点生气了。这当大丫头,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惹恼了二少爷,都有可能连累到她也受罚。其实她也不明白,这院里丫头又不是只剩她一个,为什么二少爷偏偏要她去伺候。
碧春一掀被子,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说道:“快点起来,不要耽搁了时辰,二少爷还要晨起练武呢!”
纤月撅着嘴极不情愿地慢悠悠地穿着衣服。心时暗自抱怨着这二少爷大冷天的,没事起那么早干嘛!
碧春把一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绸衫递给她说道:“你先去给少爷更衣吧,我去打水给他洗漱,记得要把床铺整理好,昨晚上用过的床单要拿出清洗,还有枕头也是!”
碧春说完就出去了,纤月抱着衣服打着哈欠向楼上走去。走廊上的灯笼里的发出的微光被雾气淹没不少,她只好一边摸索着楼梯,一边嘴里还在碎碎念这鬼天气。
走到二楼,二少爷卧房的外间,值夜的两个小丫头坐在门槛边上打着盹。
听到纤月走进房里的响动声,两个小丫头赶紧站起来,一见进来的是纤月都松了一口气。平时若是晚春或是碧春,肯定又会责备她们。
虽然纤月比她们来得晚一些,可现在晚春一走,就当上了大丫头,她们心里虽有些不服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对着纤月点了个头,便退了下去。她们这一晚的值夜也算是结束。
纤月推开里间卧房的门,床上杜从南还没有动静。清了清嗓子,学着平时晚春说话的口气,别着嗓子温声细语的叫道:“二少爷,起床了!”
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这二少爷睡得太沉,没有丝毫的动静。纤月耐着性子又叫了两声,还是一样。但又不敢太大声,晚春昨天就跟她交待过了,二少爷早上很难叫醒,要小声地多叫几次。
忍不住走近一点,再叫两声。这一回,总算是有动静了,翻了个身,又接着睡。纤月干脆走到床边上去叫,就不信叫不醒他。真是有钱人屁事多,起个床还要小声叫,温柔地叫。
大踏步走到床沿边,一个不小心,绊到了床沿边的鞋蹋,瘦小的身体往前一倾,一声惊呼,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被她这一叫一压,杜从南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惊恐地睁着一对如黑宝石般黑亮的眼睛看着纤月趴在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二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纤月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在床边直道歉。心里想着,这回可惨了,一直憋着性子小心翼翼,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哪!
杜从南闭上眼睛努力地将心头冒出的熊熊烈火给压制下去。总不能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毁了自己这么些年来苦心建立起来的高贵形象吧。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一挥手说:“罢了!罢了!还不快过来帮我更衣!”
纤月马上从地上爬起,刚才跌倒在床上,将那一叠整齐的衣服撒得满床都是。忙跑过去将那些衣服胡乱一把抓在怀里,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杜从南伸了个懒腰,伸开手,等着纤月帮他穿衣服。
纤月在那堆衣服里东找西找找了半天,也搞不清楚哪件先穿,哪件后穿。眼看着杜从南又要不耐烦了,便胡乱拿了一件往他身上套。
这杜从南觉还没睡醒,趁机闭着眼睛补一下,任她摆弄。最后,终于是大功告成了。纤月一拍手说道:“好了,穿好了,啊,二少爷真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
虽然话多了点,杜从南倒也觉得很受用,睁开眼睛一看,差点没当场把她拎起来扔到窗子外面去。黑着脸愠怒地说道:“你连这衣服怎么穿都不会啊?”
纤月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究竟是为什么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硬着头皮说:“你这不穿得挺合身的吗?”
杜从南算是彻底被她打败了。没好气地说:“难道衣服穿反了,你也看不出来吗?”
纤月一拍脑袋说:“哦,对了,前几天你穿这衣服的时候,那几朵花是在右边的袖子上,今天跑到左边去了,怪不得呢!”连忙伸手又去帮他脱。
杜从南气得将她的手挡开,自已恨恨地将衣服脱了下来,一看,里面的也穿错了。挫败地又看了她一眼,表示投降。又一件一件地脱了下去,狠狠地扔在地上。
纤月也不敢吭声了,万一真的若恼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站在旁边一件一件地捡起来。
杜从南脱完了,气不过,坐在桌子边上,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掉。压压心里噌噌直冒的大火。
纤月抱着衣服站在旁边怯怯地问:“二少爷,那个,你不冷吗?”
杜从南没有理会她,大声唤道:“碧春!”
碧春正好端着面盆走了进来,应声道:“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重新拿套干净的衣服上来,然后教教她,这衣服应该怎么穿!”
碧春放下手中的面盆,瞥了一眼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旁边浑身扭的纤月,回答:“是!”便下了楼。
这杜从南指着面盆对她说道:“净面,你会吗?”
纤月马上回答说:“啊,这个我会!”便将手里的一堆衣服放到椅子上,跑过去将面盆端了过来。这人要是洗脸都不会,岂不白长了这么大的。不过话说回来,连怎么穿衣服也不会,恐怕说出去,要被人笑死了。
把面盆放到杜从南的面前,将那毛巾扔了进去,说道:“二少爷,劳烦你把头伸过来一下!”
听到她这么说,杜从南又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自己拿起面盆旁边放的金箔纸,在脸上细细地擦了一遍,去除油垢,再将热水轻轻浇在脸上,冲洗完了,拧干了毛巾,将脸擦干。然后转过头来,对着纤月说道:“看清楚了吗?这个就叫净面。”
纤月低着头“哦”了一声。暗自里想着,这古人可真够能折腾的,洗个脸也弄得跟什么似的。
杜从南又看了看铜镜边的梳子,叹息了一声说道:“算了,还是等碧春上来再说吧,估计这梳头你也肯定不会。”
这话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他这头,她还真是梳不好。连自己的这丫环头,也是跟着晚春学了很久才勉强算是学会了。
一会儿,碧春便又拿了一套衣服上来。杜从南让纤月站在旁边看着,碧春娴熟地将衣服给他穿上,又拿起梳子,将他那如黑丝绸般的头发向后梳起,用一根白色的缎带束在脑后,不出一刻功夫,打点得清清爽爽。
杜从南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对着纤月说:“学会了吗?”
纤月挠了挠头说道:“大概,好像是会了!”
杜从南叹息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便径直下了楼去。有时候看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会让他沉闷的心情变得稍微开朗一点,不过,有时候却又能活活把人给气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来的,连穿个衣服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