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实在是棘手。
吕家的花园格外的好看,尤其是那湖泊,波光粼粼,一眼便可望见湖底。
王氏漫步走在前头,吕辛德不敢说话,他最敬畏的就是这个外婆,这个可以顶起李家半个天地的女子,不仅连皇帝都敬她几分。
“辛德,你可知错。”王氏冷哼一声说道。
吕辛德哪里明白王氏的意思,刚刚才被吕倾禾摆了一道,心中的怒火还未熄灭:“外婆你是不知道,吕倾禾这个丫头实在是太可恶了……”
“行了,就凭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辛德,你是咱们李家的希望,我为何这么疼爱你,你自己都没有自觉的吗?这个吕倾禾能有多少的威慑力?要让你这个七尺男儿去和一个小姑娘家斗?”王氏显然是怒了,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吕辛德不曾见过的严肃。
吕辛德顿时悔悟,是啊,他没事较什么劲,这吕倾禾说白了也就是一张脸蛋出色,若是能让她无法自己选择的,也只有婚事了。
“外婆说的是,辛德明白了。”
他恭恭敬敬的弯着腰,脸上已经没有起先的愤怒与不平,王氏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王氏挥了挥手:“以后少让我.操些心思,可柔的事情我自然回派人去问的。”
不过就是个安子贤,也不知道吕可柔是中了什么邪,除了安子贤谁也不要,这世上的好男人多得是,又怎会只有他安子贤一个。
这外孙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氏走后,吕辛德一脸温润的笑容,走到吕倾禾的面前。
当时,吕倾禾与司马锐正在小亭中对弈,吕倾禾总是占下风,见吕辛德走来,吕倾禾便就起身行礼,哪知吕辛德弯了弯腰:“二妹,前日之事莫要放在心上,大哥知道错了,还请二妹妹原谅。”
吕倾禾知道是因为王氏的原因,吕辛德才会如此醒悟。
“大哥说的哪里话,妹妹我可从未放在心上。”吕倾禾淡淡的说道。
吕辛德的眸子带着真诚,连吕倾禾都未看出他的端倪:“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吕辛德离开的背影,吕倾禾站在原地,眼睛眯成一条线,这吕辛德不是这么善罢甘休的性子,在日后的日子里,她必须绷起神经。
“表姐,他的眼睛里有别的意思。”司马锐摇摇头,手中的棋子落下,抬起头对上吕倾禾的眸子,那双水灵的眸子,带着别样的神情。
“哦?是什么。”吕倾禾坐在对面,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司马锐微微一笑:“带着狡猾,他正在盘算着什么,表姐知道狐狸吗?他就是。”
吕倾禾挑眉看着司马锐,他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予吕倾禾最大的帮助。
“锐儿,你与我娘亲是何时认识的。”
据她所知,青怜是没有娘家的,也没有所谓的姐姐和侄儿,当年青怜什么都不留就消失了,就连吕倾禾也是弃之不顾,这是吕倾禾最大的伤害,但她自知当年对青怜实在是国语冷淡,青怜对自己失去信心也是正常,只是今生,她不会如此。
再怎么说,这血肉之情是不可磨灭的。
“舅母在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去看我,吕家早就已经忘记舅母的存在了。”司马锐撇嘴说道。
没错,青怜在梨园整整十年,当吕倾禾得知自己的生母该得到的却没有得到时,她恨不得亲手杀了李秋月,吕年的懦弱,让青怜舍弃了一切,这一世,她要讨回。
自从落水之事过后,吕辛德就显得格外本分,不仅每日早起拜见老夫人,更是对几个妹妹照顾有加,尤其是吕倾禾,五娘柳红已经被完全的剔除了家谱,被吕年散了些银两打发走了,结发多年终不过就是一纸休书。
吕倾禾本不愿多管吕思,偏偏青怜善心大发,说是看着可怜留在身边,吕倾禾也就随了她的意思,让她带去了梨园,吕思倒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有什么好事儿,第一个就是找吕倾禾。
这日,吕倾禾正坐在树下,清风拂柳,显得格外宁静,她一身藕色的罗裙,静谧可人,只是她的眸子,却犹如漩涡,让人无法琢磨。
“二姐,二姐。”吕思快步的跑上前,一把抱住吕倾禾的胳膊。
打断吕倾禾的思绪,她并不恼,每次看到吕思纯真的笑容,她都会觉得释放,她的连心,当年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吧。
“我不是说过慢点走吗?摔倒怎么办。”话虽这么说,吕倾禾的脸上却并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无碍,司马哥哥会扶着我的。”吕思很得意的炫耀着。
吕思不管司马锐做什么,都一定要在身后跟着,司马锐起初并不是很乐意,之后也就渐渐习惯了,不过吕倾禾也看得出原因,司马锐相当的出色,琴棋书画均是精通,茶道剑术样样在行,就连吕倾禾也有些小嫉妒。
司马锐就不乐意了,一脸无奈的坐到吕倾禾身边:“表姐,你可要好好的说说这小子,整天跟在我身后,也不知道累不累,他不累,我都快累死了。”
“好了,吕思,说吧有什么事儿?”吕倾禾拿起手边的书籍,草草的看了几页,其实这些书她早已经读烂了,当年在宫里,夜夜等不到完颜烈,那寂静的夜里,她都是与书为伴,这每一页的多少字,她都记得清楚。
吕思嘿嘿一笑,凑到吕倾禾耳边轻轻说道:“我路过富贵楼的时候,听到爹爹说要带你进宫去瞧瞧,二姐,你可是咱们吕家第一个进宫的,吕辛德都没有这种待遇。”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惜吕倾禾根本提不起兴致。
皇宫,是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去的地方,那一片片瓦,一块块砖,都是她所憎恨的,吕年带她入宫,无非就是让她收敛一点,规矩一点,安分一点。
虽然吕年对她宠爱有加,但大多并非真爱,还有愧疚,所以吕倾禾并不觉得很荣耀。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吕倾禾淡淡的说道。
吕思到底是个孩子,眼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吕倾禾苦笑,转头看向司马锐,他正定定的瞧着,眼里未有任何的波澜,吕倾禾有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个十岁的孩子,可总是有超出寻常的淡然。
“二小姐,老爷说让你梳洗一下,随老爷进宫去。”流苏站在一边低声说道。
吕倾禾点点头,拍了拍吕思的脑袋:“可别再缠着你司马哥哥了,给他休息一会儿,若是不听话,我回来就不给你说宫里的样子。”
吕思一听立刻乖乖的点头,司马锐笑了笑:“表姐,等你回来,我一定泡一壶好茶。”
吕倾禾淡笑,回到屋里换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发间插了一个简单步摇,她本想就简单去就好,可流苏说,吕年要带她见皇帝,不能够太寒酸。
她想想也是,这皇帝可是有一堆的挑剔。
吕可柔换了一条桃红色的长裙,十指蔻丹,倒显得几分妖娆,吕倾禾看着她的装扮,舒了一下眉头,便上了马车。
马车宽敞大方,吕年坐在最靠近窗口的位子,原本他是不准备带着吕可柔的,李秋月可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说都是必须要带着大女儿的意思,吕年最烦这一套,也烦李秋月搬出李家施压,便就答应了下来,李秋月也就高高兴兴的帮吕可柔悉心打扮了一番。
这不打扮其实挺好的,吕倾禾心里想着。
来到宫门口,吕倾禾微微抬起头,看着高耸的城楼,这块块红砖,仿佛染红了天际,刺伤了她的眸子。
“记得跪礼,说话注意些。”吕年侧过头,嘱咐道。
“知道了爹爹。”吕可柔显然是兴奋过了头,不断的打量着皇宫的每一寸。
吕倾禾只是淡淡的点头,眸子看向蔓延向前方的小路。
转过七八个弯,才到了前殿,这条路,她走了千千万万遍,如履薄冰,让吕倾禾全身毛骨悚然,甚至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大雄宝殿。
诸多大臣纷纷转头看向门内走进的人,完颜烈和完颜玉的眸子也是紧紧锁在那张面无表情的绝色脸蛋上。
吕年大步上前跪倒在前:“吾皇万岁。”
毕竟吕可柔与吕倾禾未曾上过前殿,有些胆怯也是自然,不过吕倾禾紧跟跪下,举止落落大方,仿佛是早已习惯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得体到位,就连皇帝也是眸中一亮。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吕可柔有些不自然的跪拜着,惊吓过度。
皇帝居高临下的气质震撼着她的魂魄,那双眸子扫过她的全身,如同一猛兽,凶残至极,准备撕裂她一般,可她什么也没有做啊,难不成因为跪拜的不正确?吕可柔有些奇怪。
吕倾禾低眸不语,当今皇帝完颜漠最忌讳的便是桃红色,记得她那年刚进门,完颜烈领着她进宫见皇帝,一宫女穿着桃红色的罗裙,试以色诱君,哪知还未抬头便被完颜漠命人杖毙。
蔻丹,原本是皇帝心爱之人的名字,吕倾禾未曾见过,也是完颜烈曾经提起过的,皇帝寻访苏南,却被人追杀,一位女子身怀武艺,却已是人妻,皇帝一见钟情心不死,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娶蔻丹,最后却未如愿,所以后宫之中无一人涂抹蔻丹,这是皇帝的一个伤疤。
而吕可柔偏偏一连撞上了两个忌讳,若不是吕年的女儿,吕家的大小姐,李家的外孙儿女,这时,怕是早已在乱葬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