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其他三人敏锐的捕捉到了白庆之的神色变幻,这是屋外又传来了二公主与三公主的声音,立刻心领神会。
简宁想笑,可太子还在这里,只好默默地低下头神色颇有些扭曲。东宫右舍人徐瓒从一旁拿起了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可那小眼神却直直地盯在门外,满心期待一会儿的好戏。太子殿下无奈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哎,自家姐妹太彪悍了啊。
是以待安阳三人进来时就看见屋内幅怪异的景象,但二公主与三公主毫不在意,安阳作为局外人却留意到了——无奈的太子,幸灾乐祸的简宁,装模作样的徐瓒以及……花容失色的白庆之。
几位公主向太子先微福了一礼,简宁等人也立刻向公主们行礼,待抬起头来时便看见二公主与三公主如狼似虎地盯着白庆之,看得他一张俊脸煞白一片。
“二皇姐三皇姐今日来承文馆所谓何事?”太子浅笑问道。
二公主道:“前阵子母后对我说要多读些诗文,刚巧进宫遇到了安阳,便拉着她一道来寻些书看。”说罢,不再理会太子,朝着白庆之微微一笑:“我听说太子左舍人乃是去年秋试头名,不知七郎以为我适合读什么书呢?”
白庆之默默低下头,恨不得缩在墙角画圈圈:公主殿下,你的热情微臣消受不起啊。
太子也觉得让一个技术型宅男面对两位热情如火的妹子有点过意不去,当即将话给接了过来:“二姐你若想读什么书何必为庆之,若问这里谁对浩瀚楼的藏书最为熟悉,安阳若是认了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了。”
安阳一愣,怎么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了。也罢,她对眼前这位白美人着实没甚兴趣,也不想让亲姐姐与他有什么纠缠,抬手掩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二姐若是想看,《溪涧集》倒是不错……”还没说完,就被二公主狠狠瞪了一眼。安阳吓了跳,立刻闭上嘴,连身子都往旁边挪了一下——呜呜呜,二姐好可怕。
这一挪,倒与简宁站的较近了。
此时宫人将锦垫拿进,正欲按照规制来摆,却听三公主道:“随意放吧,在承文馆内谈风雅之事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说完,就坐在了白庆之的旁边。连安阳都看出来白庆之明显的打了个寒颤,如寒风风中的一颗小草,瑟瑟发抖。
若此时太子的态度强硬些,定不会让自家姐妹如此放肆,可太子此人打小性子就温吞,对自家姐妹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觉男儿不必和女子计较。现在遇到了一向以彪悍和强势著称的二公主与三公主,太子默默看了一眼白庆之,表示爱莫能助。
安阳倒是按照规矩坐在太子身旁,但那个不长眼的宫人竟然将她放在了太子与简宁中间。安阳无声地横了旁边一眼,简宁则冲她贱贱一笑,笑的特别没皮没脸,流氓气质彰显的完美无疑。
安阳无语看着他:皇宫乃庄严之地,你这般嬉皮笑脸是大不敬!
简宁立刻捂住了胸口,一副害怕地摸样眨着眼:微臣只是为公主姿容所倾倒,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若不喜微臣的笑容,微臣收起便是。
安阳磨牙:伶牙俐齿!
简宁谦虚:不及公主万分之一。
二人冷笑宴宴,许是这般高难度的笑容保持久了,二人不自觉地同时伸手揉了一下嘴角,又一起不屑地哼了声,扭头,不再理会旁边之人!
“再有七日就要去露南山了,父皇说要在哪里办几场马球赛。我还记得三月前,七郎还在寻一匹好马。”三公主的声音柔的都可以掐出水来了。
——硫酸水……
白庆之讪笑道:“蒙公主挂心。”
三公主压低了声音暧昧道:“你的事,我自然是要上心的。”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完这话,她轻摇宫扇,一阵幽香袭去,一丝丝,一缕缕,缭绕在白庆之身边。
白庆之浑身大颤,一张脸如煮熟的虾米一样涨得通红。
之前慢了一步没抢到好位置,只能坐在对面的二公主咬牙切齿:“三妹,这么热的天你坐那么近,瞧把别人的热的。”
安阳叹口气,拿起茶盏——非礼勿视哟。
简宁也拿起茶盏——普通世家子弟对付一个公主尚且去了半条命,如今你一个对付俩,乃真汉子也!
正德宫内,皇帝还不知自己两个女儿正因一个男人无比热闹的争风吃醋,依旧是勤恳地批奏折。过了会儿,宫人进来禀报:“礼部尚书刘大人到。”
“宣他进来。”皇帝放下朱笔,站起活动了一下。
刘尚书抱着一摞册子走近,皇帝免了他的礼,直接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刘尚书将册子放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启禀陛下,这册子里记载的便是京中世家尚未婚配的子弟。”
皇家婚嫁一事向来由礼部操办,安阳一日不出嫁,就相当于一柄利剑悬在礼部的牌匾上,说不定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就砸了下来。
若放在前一世,此时的安阳已经指给了姜敬,刘尚书正高枕无忧地躺在家中小妾白嫩嫩的腿上听着小曲,喝小酒。
但如今,安阳指明了不要姜敬,至于其他人,她说:“嗯……看心情吧。”
看!心!情!
刘尚书一口老血差点没直接喷她脸上。
为了安阳的婚事,刘尚书操的心比安阳她亲爹还要多。至少皇帝没有把自己小老婆送出去,而刘尚书为了办好这差事,连自家的小妾都送了人。此时朝廷官员乃至世家大族亦或是富贵商人,赠送妾侍奴婢是一种风尚,尤其是那姿色尚可,或有一技之长的貌美奴婢送出去更是倍有面子。
送出一个妾侍,换回世家子弟的私人信息,这笔买卖还算划算,况且皇帝说了,以后外域进贡来的美人,赏你一个便是。
“白庆之……”皇帝看着册子,不由蹙起了眉头。
刘尚书正乐呵呵想着外域美人,听得皇帝出声,连忙收起了思绪,严肃道:“乃白家第七子,其母是临川长公主驸马的侄女,赵氏,出身名门。”
皇帝摆摆手,他不在意名门不名门,况且能选入这个册子里的人就没有不是名门的!
只是这个白庆之……
上次太子带他出去围观一次白庆之出游,那场面令皇帝的印象太深了,而且最近听说华阳(二公主),长平(三公主)为了这小子都闹到了皇后哪里,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刘尚书见皇帝突然沉默了,心底也有些打鼓,惴惴不安地跪坐在下侧。皇帝闭目沉吟了许久,缓缓睁眼:“露南山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如往年一样,陛下尽可放心。”
“皇后想让公主们办一次马球赛,只是公主只有七人,还差五人。你准备一下,让这个白庆之与安阳一队。”
咦?皇帝是要将白庆之配给安阳公主了吗?
刘尚书抬头朝着皇帝望去,丝毫找不到岳父相女婿的那种神色,那目光中反而有一丝厌恶。
又翻看了一下那册子,皇帝摆摆手,刘尚书躬身告退。
——哼,好你个小子,因为你,朕的两个公主将皇后哪里闹得是鸡犬不宁,看朕怎么削你!暂且委屈一下安阳,所有公主中只有这个闺女最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