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一个小型花池中养着的莲花只剩枯黄的几叶莲叶飘浮在池上,随着日冷的寒风而动荡。自没了月事的那个晚上,端木昊天带着雪梨来,这几日的晚上她都是在他的怀中睡去。每每清晨醒时,床边冷然无人,她就知道他早早的走了,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自己还应当是个“男人”,是他端木昊天的贴身侍卫。
于是乎,药喝的一点都不曾剩过,不是药不苦,只是这药的苦比起心中的苦淡了千倍、万倍。除了于夫子,每日里只能见到的就是两个负责打扫这院子的丫环小巧、小燕了。端木昊天总是在她睡了之后悄然而来,在她醒之前又悄然而去,真真的是再也没有见过面的就是子凌、心悠他们了。
这些时日,子凌和心悠没有一个来看过她,曾经以为自己只有他们这两个朋友,没有想到,心悠她会是别有用心的在自己身旁的人,即便如此,知道了她可能的身份,可是现在病中的自己,还是渴望着心悠的惦念和关怀。
“小巧,最近府里的人都在忙吗?”刻意的沉下声音来,不让自己显的太过女人化,必竟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即使在病中的男人也应该比女人硬气的多。
“应该是忙吧,我不知道他们忙不忙,反正我就挺忙的,又要打扫这院子,又要给你端药,还要给厨娘去帮忙……”掰着手指头清算着她一天要干的活,看得子言只摇头。
看来是对牛弹琴了,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唉,不再去注意小巧的清算,走到桌前对镜一照,头发整齐的束绑着,这是那日后留下的心病,现在只要有人,子言通常都会第一时间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头发有无束住,衣衫是否穿妥。
移目向下,一张瓜子脸儿更加的消瘦了,双眼深陷,颊骨突出,下巴尖削,就连双唇也好似又缩水了几圈,苍白而没有血色。抬起手来将额前的一缕碎发轻贴上额头,站起身来,向院中走去。
“言侍卫,你不能出去。”尽职的守卫守在门口,挡住了子言只差一步就要跨出去的脚步。
“我只是想去找子凌他们几个侍卫。”
“不行,侯爷有命,你只能呆在这院内,没有侯爷的吩咐,你不能踏出去一步。唉……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回去躺着吧。”一个浓眉大眼的守卫见子言微一皱眉,当下心中不忍,立时好言的劝了一劝。
“好吧,我在院里坐一会儿。”子言想侯爷的命令,一个守卫也是万不能不听的,也就不再多说,独自走到一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虽有些冷,但天气还不错,天高云淡的,蓝白相映,也是份外的晴朗。树上的几只麻雀忙碌的从树间到地上,来回的飞着,偶尔不怯生的在离子言不远的地上啄食着食物。院子的那头,小巧和小燕相互协助着正在擦试楼阁的窗棂。
微闭上双眼,任凉爽的风儿抚动着脸庞,和煦的不太热的太阳照晒在子言的身上,像是披盖了一件轻柔的细纱,有着些微的暖意,有些困倦,轻轻靠在椅背上小憩起来,不知不觉的竟也睡着了。
“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个狗奴才,我是谁,我可是侯爷的……重要的人,我要进去看看言侍卫,谁敢拦着我?”
“我等是奉侯爷命令,你要看言侍卫,先去请了侯爷的旨意来,否则,一个也不许进。”
“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位可是侯爷最最宠爱的梅香姑娘,梅香姑娘想进去,你们谁敢拦着?快快,快让开。”
好吵。
皱皱小巧的鼻子,昏昏沉沉的眼睛就是睁不开,索性,子言侧转了头,换了个方向继续睡着。
一个人影高站在幽莲居的楼角之上,向下俯视着院内的人,微薄的唇上扬起来,一抹邪恶的笑久久不肯隐去,全数隐藏在面具之下。还有五天,看端木昊天能否救你,小言,就看你的造化了,也许应该是看端木昊天对你的情意了,他会救你的不是吗?哈哈哈……
鬼魅的笑声清晰的窜入子言的脑中,一个激凌,从睡梦中醒来,惊恐的向四下望去,一切都正常不已。突然的抬头看向楼角之上,双眸望向一双寒凌讽刺的眼中,白衣飘飘,金色面具遮去了他整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和鼻子。
子言握起拳头,纵步就想跃起,迎向不具善意的来者,不料疲软的身体因着提聚的内力而突然消失,只能狠狠地瞪着有可能就是给自己种蛊之人。
笑容虽被面具遮挡的无处可寻,但他眼底深处满满透出的笑意是不争的事实,子言再次提气,却试终不行,内力不知道被什么化解的四处流窜,无法内聚在一起。眼见敌人在前,无用武之地,子言顿感焦虑不堪。
耳旁传来他的话语“遇佛杀佛,遇魔杀魔。”蛊惑的语言在传达着下一个命令,子言不由心惊万分,脑中千虫万蚁又开始集聚出动,咬食着她的身心。拳头中的手指狠狠地深陷在掌心,指甲的抓握越加的使力,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抗拒着这份难忍的噬咬。额际的汗水缓缓沁出,不服输的眼里全是对抗的怒火。
鬼魈的嘴角都要裂开般,狂妄的笑声如波涛汹涌的江水直冲向子言的耳膜。两人彼此不动,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对立对视。
“子言,你在看什么?”
楼角上的人早已没了踪迹,自己竟然还在呆看着,子言缓缓的转过身去,一身的冷汗被风一吹,浑身打个了个哆嗦。见子凌的娃娃脸奇怪的正看向方才面具人的方向,不由松了口气,疲惫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无措,“子凌,你来看我了。”
“是啊,楼上有什么,你看的都出了神,我叫你几声你才回过神来。”子凌眼中的子言虽消瘦了不少,但清秀的面容更显娇弱,他的心不由的狂跳起来,手心里全是汗水。
“没什么,看到一只鸟儿方才在那里唱歌,很好看。”
“看你,出屋也不多穿些,走,快去披件衣服,怎么在发抖呢?”自觉的扶着子言向屋内走去,顺手试了试子言的额头,冰冰的。
“子凌,我方才还在想,你为何一直没有来看过我,是不是怕我的病……”披上子凌为她取来的衣服,坐在椅上,幽幽的说出。
“瞎想,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没有在王府,怎么能来看你,瞧,我这个样子不是才从外面回来的吗?这一回来,就来看你,你还怨我。”
子凌说着转了个圈,让子言看着他的全身上下,但见他头发微乱,眼里有着红血丝,嘴唇干裂,一脸的风霜,衣衫更是土尘满身,显然是从外面奔劳好久的样子。
“快些喝些水,你的嘴唇都裂口子啦。”起身从桌上倒来一杯水,递到子凌面前,美目流转盯着子凌全部喝下,又倒了杯递上去,就这样,在子言无声的倒水递送间,子凌一口气喝了五杯。
“好啦,喝饱了,子言……”。
“嗯?”
“你方才话的意思,是不是有在想我?”灼灼的目光中没有一点亵渎,全然是关心真情的相问。
“有啊……我天天都在想,你们一个人也不来看我,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
“没有,我也想你,也担心着你的身体,可是,侯爷叫我和子洛、子冠夫妻去查圣鬼教的余孽,所以……咳咳……”因着紧张焦急,子凌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子言急忙拍上子凌的背,为他顺着气,“别急啊,是不是喝水喝的太急了,还是你伤风了。”
“没事,咳咳……我……没事……”。享受着子言柔软的手掌轻敲在他的背上,侧眼看去,子言眼里不是作假的关心,心情瞬时灿烂,咧开了嘴巴,笑的开心。
“好些了吗?”低下头,看子凌笑开了一张脸,已然不再咳嗽了。
“哦,好些了,子言,你快坐下来,快说说,夫子给你治的怎样了?”一把拉住子言的手,将她扶坐在一旁的椅上,将自己的椅子拉近了些距离,专注地看着子言。
“好多了,每日里喝药,就快好了。”
“快好了?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子言躲闪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撒谎,子凌不客气的立时指出,握着子言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上次自己着了圣鬼教的道,那毒可把他整坏了。此次子言的毒定是比上次他所受的还要厉害,否则的话,夫子和侯爷也不会把子言孤立起来,不让任何人来见她。
“没事,真的,我好多了,对啦,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啰。”做个鬼脸,笑话着子言的直愣。
敲了子凌额头一记,不悦的嘟起嘴巴,然后笑意盈盈的说着:“我知道你是走进来的,笨蛋,我是问你有侯爷的手令吗?怎么就进来了,门口的守卫和你是好兄弟,放你进来的?”睡梦中梅香和守卫的对话,也听了个大概,当然要奇怪子凌的神通广大进得了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