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浩眼前闪过的是小小的只有八岁的娇颜,心中不免抽痛起来,勉强的扯起一丝笑容,打开折扇摇动着,挥去心中的哀伤。
“表嫂谬赞了,我等也只是普通人,只是生了一付不太丑的容颜罢了。说起这国色天香、雍容美丽、端庄守礼、琴棋书画,又有何人能比得上表嫂呢?”
“嘻嘻,子浩,你可是真会说话,罢了,你即然如此夸我,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希望,娶得如此贤良美妻,是你的福份,你要好好珍惜。”到底是见惯了王孙贵族,说惯了场面上的话,若依浅笑的梨窝配上她适度的表情,关心流露而又不失身份、没有逾越失礼,一派的大方得体。
“表嫂留步,子浩这就告辞了。”
“好吧,不远送了,表弟走好。”
出了丞相府,在外等候的青武迎上前来。
“少爷。”
“嗯,去南宫府……”坐于轿中,秦子浩微敛眼眸,手上的折扇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手心,借着手心的敲打缓解着心痛。
心痛的毛病只在想到颜儿的时候发作,缓缓呼气、吸气,将心肺的抽痛慢慢排出体外。额际的青筋暴起来,隐隐的显着绿色。
“青武,回府。”没有想见芙蓉的念头,为免尴尬,还是改日的好,秦子浩的脸色渐渐地好些了,暴起的青筋已退了下去。
“是。”青武得令,指挥着轿夫们改了方向,向秦府行去。握剑的手紧了紧,心中的叹息是为着少爷的,也为那个早逝了南宫小姐,少爷心中的妻子。
南宫芙蓉端坐在椅上,娇艳的脸上有的是羞涩的笑容,和未来的公公、婆婆,秦延威、方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着家常,一双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轻轻地时时瞟过门口,一颗心儿也是已跑出了府外,寻找秦子浩去了。
“芙蓉……”。
“啊,秦伯母,抱歉,芙蓉失神了,你方才说了什么?”轻盈起身,缓缓拜下,低头羞怯,一张芙蓉面娇艳如花,双颊的红晕如胭脂色淡淡蕴开。
“子浩快回来了,你先喝茶,我方才是问你,密儿如今在干什么?”方兰了然于心,对于芙蓉喜欢子浩的事两家有目共睹,况且不久之后,两家正式结为亲家,芙蓉就真正的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了,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很是了解,他心中的人不是这芙蓉,而是那死了八年的倾颜,若不是两家极力的撮合着他们,也许子浩的一颗心会死在了倾颜身上。唉,但愿这芙蓉嫁过来后,能暖了、顺了子浩的心,让自己的儿子真正的活过来。
“回伯母,密弟现在还是在跟着师傅们学习,爹爹说,要他文能治国,武能退敌。”
“南宫老弟还是改不了这忧国之心,不过这样也好,我看密儿这孩子,玩性太大,若是能学得文章出类拔萃当个文官,如你父亲一般也算是子承父业,若是学武有成当个武状元为国杀敌、开疆阔土,也是南宫家的荣耀、国之栋梁了。哈哈哈……”秦延威豪爽的笑着,笑声穿过厅房直达屋外。
秦子浩进了府门,就听管家报说南宫芙蓉来了,一双方才松开的眉头又微微地皱起来。还未到招待来客的厅阁,就听见了父亲的笑声。
“爹、娘,孩儿回来了,芙蓉,你来了。”
芙蓉一见秦子浩跨过门槛就立时站起身来,一双盈盈美目就未曾从秦子浩的身上移开,脸上的热切与思念一点都未隐藏,全数真实地展示在未来公婆的面前。
“子浩,为娘有些累了,你陪芙蓉去你院里坐坐。”
秦子浩欲张口的话被母亲暗示的眼神阻止,只得点了点头,黯然地回过身来,向屋外走去。
“伯父、伯母,芙蓉告退。”不慌不乱,盈盈拜别,这才带着一同前来的丫环跟在秦子浩身后,走了出去。
“芙蓉,我有些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叫管家派人送你先回去,明日我再到府上拜见伯父、伯母。”揉着额头,秦子浩带着疲乏的说着,低垂的眼眸平淡无波。
“浩哥哥,你没事吧,我来给你揉揉。”伸出手来欲抚上秦子浩的额头,也不管这样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妥。
“浩哥哥”,一声“浩哥哥”,眼前的人变了样,秦子浩不再低眸,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和颜儿是血亲的芙蓉,她与她之间还是有些相似的,曾几何时,自己不是也麻痹着自己,从她身上找寻着颜儿的影子,从她脸上感怀着颜儿的亲切。
“不用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眼里分明就是在比较,看她与颜儿间有着多少相像,有着多少不同。恨啊,可是,一颗心就是拴在了他的身上,低下身段来,南宫芙蓉体贴地说道:“不必了,浩哥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早回屋歇着吧,芙蓉来时有轿夫,不必浩哥哥送了,你要注意身体,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为你做好了送过来。”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倒是你,半月不见,瘦了些,要多多的吃些才是。”内疚之下注意到了芙蓉有些消瘦。
“是,芙蓉听浩哥哥的,也请浩哥哥与芙蓉一起,都要多多吃些,不要伤了身体。”
“嗯,我会的。”
“浩哥哥留步,请代芙蓉向伯父、伯母说一声,芙蓉这就回了。”盈盈一福,起身时含情的脸上有着不舍,也有着体贴的离去。
“哦,我送你到门口,这次去武陵城,我见到一个……一个……”子言的容颜与南宫密重叠,天下之大,会有如此的巧合,也委实太稀奇了些。
“一个什么?”南宫芙蓉等着秦子浩说下去,却见他愣在那里,不再举步而行。
“噢,没什么,见到一个店铺,我想把它盘下来,将来营生,你说可好?”还是有所保留的未说下去,随口胡扯一个谎言,也不知南宫芙蓉是否会相信。
“好啊,浩哥哥的经商眼光一向不错,即然你看上了,就盘下来,将来……将来我也可……帮你……”。后面的话轻不可闻了,秦子浩还是听到了,见两人停下说话,复又举步向门口走去。
望着轿子抬起,一步一前的离开了府门,南宫芙蓉从轿窗探出头来,挥手向秦子浩道别,手中的巾帕轻轻飘动着,久久地没有停止。
好听的箫声,是谁在吹?
寻声而来,月下一抹清影背对着子言,风扬起了长发,悠扬的箫声里含情脉脉,似低诉,似呢喃,似快语,似缠绵,万千情肠借着箫声滴滴洒透入人心。
一个长音结束,缓缓转过身来,月光轮照着一张含羞欲语的脸,双眼含情,眉鼻微颤,轻柔软语“言侍卫,我吹的可好?你喜欢吗?”。
子言看清了吹箫的人,不是常恬还有何人?
微一颔首,“常姑娘,很好听。”
“言侍卫,你喜欢听啊,那常恬再献丑吹奏一曲可好?”
“好啊,就有劳常姑娘了,子言洗耳恭听。”
子言长身玉立,专注的神情看着持箫在口的常恬,道叫常恬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羞红了一片,持箫的手儿在发抖。
“怎么了,常姑娘,你冷吗?”诧异地发现常恬浑身抖的厉害,子言上前两步巡视着常恬全身上下,相近的距离,常恬一颗心啊快要跳出来了。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常恬这才结结巴巴地说着“言……言……侍卫,我……我……我没……没事。”气恼的在心中骂着自己的羞涩,无缘无故的瞎颤个什么,这么好的述情机会,再抖下去该……该……唉,吸气……
“常姑娘,你没事吧?”欲抚上常恬的额头看看,伸出的手还是强生生地收回了,差点忘了,自己目前是个男子,如此不合礼数的举动太过的轻浮了些。不进反退,子言向后退了几步站定,低目注视着比她要矮半个头的常恬。
吸气,心中敲着的鼓渐渐地鸣金收兵了,好多了,现在可以了,他方才是要摸自己的脸吗?好像是吧,自己只顾着低头调息气息,恍惚间好像是看到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了,他要摸自己的脸,太好了,他喜欢自己,他……“嘻嘻……”。
“常姑娘……你……”。她在笑什么,方才不是好像还很难受的样子,这会子怎么又笑起来了,这个姑娘……没什么事吧?……
“哦,我没事,来,我现在吹给你听,曲名叫《眼儿媚》。”灿若桃李之容,带着羞,带着怯,带着盼,带着诉,此曲比方才的曲子还要娇柔,似女子轻歌曼舞,挥动着三尺长纱,飘动旋转,美丽的眼睛只需一个轻瞟,就会勾了人的心魄,让人忘乎所以,与之共同飞舞回旋,周身的笼罩是一双双含情带喜的眼睛,雀跃的心跳是隆隆敲打的鼓声。
绕梁三日,“如此佳音只可天上闻得,那能人间享受。常姑娘,你的箫声真动人,和在下认识的一位公子不相上下,只是他的曲子哀伤肠断,你的曲子温柔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