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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G卷(1)

一不准走猪驴前面横走过的路;

二不准进猫月子女人屋里;

三不准抢穷人的东西;

四不准吃办喜事家的饭菜;

五不准奸淫女人。

--土匪绺规《五不准》

故事22:马背上行走

三江地区的西大荒,道道黄沙土岗上生满低矮茂密的柳条棵子,狼洞星罗棋布,荒丛中偶见白花花的骨头,或是人的,或是家畜家禽的……人迹罕至的岗子中竟凸起一座山,孤零零的一座山,终年累月没人敢上山去,望而生怯,怕遇狼群。

孤山上到处是山毛榉、榛棵子、野杏树,绿色掩映和覆盖的峭壁上有座石垒围墙的大院,胡子天南星绺子压(呆)在这里。

黄昏最后一抹余辉从树梢消失后,大院内寂静无声,沉入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偶尔有只山老鸹或是小动物,从空中或墙壁匆匆飞过穿过,吃草的马不时地发出嘟嘟的响鼻。

胡子们早早躺下,命令是在晚饭前下达的,今晚要去踢坷垃(抢劫),必须养足精神,迎接一场恶抢血夺。

胡子老巢中的数十间房子,只有一束灯光从正房的花格窗户透出,这便是本绺子大柜天南星的卧室。此时,他正和二柜大布衫子分别躺在狼皮、赤狐皮褥子上抽烟,低劣烟草辛辣的气味弥漫着,他们彼此不作声,焦急地等待派出探路的土龙归来,今晚马队行动要在得到他的准确消息后开始。

尽管胡子们躺下很早,可谁睡得着觉呢?他们偷偷摸摸地朝弹夹里塞子弹,借着月光磨快短刀……人人略显紧张,盼望那使人兴奋、激动的时刻到来,只要听到大柜一声令下,便一跃而起,鞴鞍上马,去杀砍抢夺,白花花的大米,整坛子白酒,还有那活鸡肥羊……咦,太诱惑人啦!

大柜天南星总是放心不下,问:“土龙带别子(手枪)了吗?”

“两把。”大布衫子说。二柜四十开外的年纪,身材矮小,过早地谢了顶,面孔清瘦,鹰钩鼻子,让人看出精明和足智多谋。他身着棕色团龙团凤图案的生绸长衫,头戴一顶黑缎子瓜皮帽⑧。他说,“土龙望水(侦察)探路从没闪失过,大哥请放心。”

“眼瞅着天凉了,再不弄点穿的戴的,弟兄们就要受苦挨冻。”

“据我所知,那艾家家底不薄啊,得了手,便可解燃眉之急。”

“兄弟,”大柜天南星慨然道,“没你鼎力相助,这个绺子我也支撑不到今天啊!”

“大哥,从我们落难那天起,咱们就结为生死兄弟……”

他们是叫花子出身,在古镇亮子里设有花子房。那年,他们怒杀县长陶泽厚,闯下大祸,连夜逃出古镇,不久,他们被前来追杀的军警宪特赶入荒原。一些老弱病残的花子死于枪弹和马蹄下,也算逼上梁山,他们拉起绺子,花子王天南星当上大柜,大布衫子做二柜。

“大哥,天还早呢!咱们班火三子(喝酒)。”

“点灶!”天南星吩咐下去,“起出两坛子,叫弟兄们都起来痛痛快快地班火三子!”

顿时,院内喧闹起来,胡子们一听大柜叫他们喝酒聚餐,个个喜出望外。诚然,终年累月独居荒野,远离人烟,草行露宿,攻苦食淡,喝酒便是一大乐趣。

两堆柴禾在点燃,火光照亮整座院子。水香指挥胡子摆桌子,上碗筷,准备一场豪喝痛饮。

“大哥,端了艾家土窑,咱就先压在(呆在)那里。”大布衫子酒席开始前出谋说,“兵荒马乱的,久住一处容易暴露,老话说狡猾的兔子有三个洞,我们单一个孤山的窝不行。”

“那地方行吗?咱百十号人马,离镇子也近了点儿。”

艾家窑东西北三面被沙坨环抱,方圆数十里没人家,草荒没人,连条兔子踩出的道儿都没有。南面和亮子里镇相遥望,距离几十里,又隔着乔尔沁河。假如兵警从镇上来,要穿过烂草甸子,行走十分艰难。

“守着狼窝睡觉,总不安稳啊。”天南星说。

“听说宪兵队调到南满去打抗联,亮子里只剩警察局长陶奎元手下的几十号人马,况且那帮吃喝嫖赌的蹦子(警察)不堪一击。”二柜大布衫子接着说,“守山吃山,离镇子近,弟兄们过冬的棉衣就不犯愁了。”

晚宴在院子中央露天进行,推杯换盏场面隆重。唯有大柜天南星怅然若失,浓眉紧锁,心中抑郁。这些都被大布衫子看在眼里,他清楚大柜为何担忧。

几天前,日本宪兵队搞集屯并户,烧毁了许多村子,杀掉耕畜,女人遭蹂躏,强壮的男子被抓去挖煤,老弱病残的被当活靶子……那年在大布衫子的撮合撺掇下,大柜天南星与翠花生下一个能骑马挎枪的……至此绺子里没人发觉,因为此事触犯了大柜亲自定下的规矩--七不夺,八不抢。例如跳八股绳的不抢,出殡送葬的,货郎……女人属于八不夺范畴。触犯绺规者,杀!如今翠花母子就住在亮子里镇南桃花屯,也不知此时如何了?小日本的残暴行径激起天南星满腔仇恨,他发誓要会会冤家,翠花母子音信皆无,死生未卜,大柜怎能不挂念惦记她们啊!

“大哥,踹了(打下)艾家窑,我带几个弟兄去摸摸底,找找他们娘俩,一晃你们已有两三年未见面了。”

“唉!”天南星长长叹口气,连干数杯酒说,“我们就要去踢坷垃,说这些不吉利。”

大布衫子佩服天南星大义和铮铮男子气度,端起酒杯对众胡子说,“弟兄们,大家都啃(吃)饱喝足,拿下艾家窑。”

“拿下,干!”众土匪情绪高涨,大海碗举起,豪爽地饮酒,数把刀叉伸向全羊,仿佛在吞噬艾家窑。

艾家窑屯子虽小,在三江很有名。它几经响马草寇劫难,衰败数次。最后的一次浩劫大约是两年前的春天。土匪卞大金字绺子攻下村中家资巨万的李家大院,便将人马压在(呆在)那儿。憨厚的庄稼人觉得守在土匪巢穴过日子,如同呆在虎口狼窝,于是携家带口,奔逃他乡。土匪栖居的村落渐渐荒芜……湍急的乔尔沁河对面,三江县城亮子里镇上的兵警对河北沿的村子虎视眈眈,伺机清剿。平素间或也遭零星散乱的土匪侵扰的亮子里镇,发生的事件深深触怒了日本宪兵和警察,岗哨被杀,药店遭劫,客栈老板的儿子遭绑票。

警察局长陶奎元恨土匪,决意与他们交手,迟迟未动手,时机不成熟,龟缩城中没敢轻举妄动。他非常清楚自己麾下的那三十几个警察,抽大烟,打吗啡,逛窑子,进赌场,这套人马刀枪一触即溃,哪里敌得住骁勇善骑的土匪。

土匪大柜卞大金字管它什么宪兵队警察的,搭上眼的东西,拼死拼活抢夺到手方善罢甘休。一次,土匪捣翻一辆装甲车,惹恼了皇军。陶奎元从中煽风点火,想借助日本人的力量除掉卞大金字。太君战刀一挥狂喊:“向河北岸进军,呀吉格格!”

那个秋夜,宪兵队、警察队、还有伪满洲军,威势雄雄地开来小型坦克撞开卞大金字土匪老巢的大门,尽管大柜叫阵呐喊,拼命抵抗,最终全绺覆灭,无一幸免。

陶奎元的亲舅艾大秧子,看中了这块水草丰盛的土地,依仗局长的势力,趁卞大金字被除掉鹊巢鸠占,将家眷带来,大兴土木,修寨建院,开荒种地,成了远近有名的殷殷大户。冬天乔尔沁河结冰封冻,插着“艾记”小旗的花轱辘铁车隆隆地辗过冰面,拉粮到镇上出售,或以粮易物,大把地赚钱。不断有逃荒闯关东的人来此做长工打短工,寻求生计,小屯也逐渐兴盛起来,并有了屯名--艾家窑。

艾大秧子年近六十,抽大烟成了瘾,加之淫乐无度,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烟鬼色徒集一身。但是村中那些四肢庞大、虎背熊腰的汉子见他如鼠见猫,诚惶诚恐……财大气粗,再仗势局长外甥,强取豪夺,方圆百里内良田草地霸占为己有。他对所雇长工佃户残酷盘剥,当时有句顺口溜云:

王半夜,

徐五更,

艾家整夜不吹灯。

其意为王家半夜下地干活,徐家五更天下地干活,艾家晚饭连灯都不用吹就下地干活。

树大招风,有时土匪抢劫哪家的消息传来,艾大秧子就惊出一身冷汗。尽管自家高墙深院,又有操作有素的神枪手据险把守还是心没底。几年来风调雨顺收成很好,贩出境的骆驼毛又赚了大钱,渐鼓的腰包更使他睡卧不安。虽未亲身领教过土匪的厉害,父辈却因土匪抢劫而家门败落,他最怕胡子盯上自己。

乡间的秋阳穿透过大块白⑨窗纸照进卧室,睡了一上午的艾大秧子,睁开眼便向侍奉他的叫凤儿的少女喊叫:

“装袋烟!”

少女凤儿点上烟灯,将烟袋送到艾大秧子手里。滋儿--滋儿,几口蓝烟吸进喷出,片刻,那张因熬夜失眠显得疲惫不堪的面孔,顿时现出轻松和活力。他淫荡猥亵目光贪婪地盯着伺候他的少女隆起的胸脯,骄横且下流地说:

“往前来!”

凤儿哆嗦一下,主人的卑鄙行端,让她感到害怕。

“往前来!”她再次听到一声恶喊,满眼惊惧,战战兢兢地移向艾大秧子,忽然听到主人说:“解开扣子!”

凤儿是佃户的女儿,她是作为租子被抵到艾家的。艾大秧子不止一次让她解开扣子,那都是在黑夜里,这样大白天的……羞涩使她战栗,解开第一个扣子,第二个扣子刚解开,管家红眼蒙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说,“姐夫,小娘们儿我弄来啦。”

“淑花?”艾大秧子闻之喜上眉梢,如同抽足了大烟,推开面前的凤儿,迫不及待地说,“快带进来!”

“老爷,我……”凤儿知道要发生对她来说是很难为情的事情,可是没主人准许,不敢擅自离开半步,她低声说,“我去给您烧水泡茶,老爷。”

“怕羞?今天非让你见识一下,免得我费心巴力地开导你。”艾大秧子荒淫无耻,有一次和小妾做爱逼着侍奉他的凤儿现场观看。他不容违背的口吻道:“你留下,学两招儿。”

“是。”凤儿低声应答着。

被带进来的年轻女人衣着褴褛,她急忙跪在艾大秧子面前,恳求道:“老爷,饶了俺吧!”

“咋地?减免你二石五斗红高粱,就不报答吗?”艾大秧子放下烟枪,吩咐侍女撂下窗帘。这位思慕已久的女人曾让他发疯发狂,馋涎欲滴。他说,你男人在世时是我的佃户,欠下两年地租,我艾某绝非锱铢必较的吝啬之辈,一向主张扶贫济穷……

“老爷的大恩大德,俺淑花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来世变牛变马也来侍奉你……”

“陪老爷睡一觉,过去的债一笔勾销。”艾大秧子赤裸裸地说,然后向侍女说,“凤儿,还不扶她上炕!”

秋天日短,很快太阳偏西了。这时,门禁森严的艾家土院前,两个自称是赶路的人,被持枪的艾家人拦住,盘问道:

“从哪里来?”

“奉天。”高颧骨的来人说,“我们哥俩路经此地,今晚想到府上找个宿儿(借住),先给瓢水喝吧!”

看家护院的是艾家受雇之人,施舍救济属东家管家的事,岂敢自作主张,立刻禀报管家。

门可罗雀的艾家忽然有外乡人来,红眼蒙整理衣冠,擦亮那副无框水晶石眼镜,手持棕色马尾做成的蝇甩子,摇出牛气和管家风度。那双目光蒙然的眼睛,仔细打量来者。两个外乡人装束大体相同,靛青粗布长衫,六块瓦小帽,宽布带束腰,腿绑打到膝盖处,肩背褡裢鼓鼓囊囊的,再瞧他俩气壮神态,肯定是腰有贺儿(钱物)之人。

马背上行走

马背上行走见钱眼开,贪得无厌的红眼蒙顿生邪念,钻进笼子里的鸟还能让它飞吗?旋即,红眼蒙一改傲睨一切的管家神态,佯出古道热肠急人之难,客气地说:“谁出门背房子背地……不嫌寒舍简陋,请!”

两位来者一抱拳,也客气道:“多谢东家恩赐!”

沉重的柞木大门启动,来者迈进门槛,目光机敏地扫视院内,发现几处暗道机关,像是狗窝的地方,有两个不易被人发现的黑洞,酷像骷髅头令人惊栗的眼睛,那盘石磨下面也有几个黑洞……来者知道这黑洞的用场,暗暗记在心里。

心怀叵测的红眼蒙在西厢房安置两位过路人下榻,吩咐伙房准备些酒菜,堂而皇之地为找宿的人接风洗尘。

“两位仁兄不骑马不坐轿,以步代车,贵体受苦啦。兄弟备了水酒毛菜,请用膳。”红眼蒙领他们到饭厅进餐。荒乱岁月里,心眼活泛且聪明的管家,对素不相识的人要摸摸底,探听下虚实,以便见机行事。

“哪里发财呀?”红眼蒙问。

“吾兄弟二人离乡在外漂泊数载,今专程回来探望亲朋故友,祭祖扫墓,”高颧骨人说,“出去久了,路也生疏了,明天能到亮子里吧?”

“是啊,过了乔尔沁河就不远啦。正好明天我家去镇上拉盐,你们可搭我家车走。”

“多谢啦。”高颧骨人从褡裢取出数块大洋,大方地说,“吾兄弟在奉天经营烧锅,进项可观,因路途遥远,步行荒野不便多带,这点钱请笑纳,不成敬意。”

光亮亮的鹰洋,熠熠诱人。红眼蒙假意推说,最后揣进怀里,起身告辞道,“回头再来伺候,失陪!”

沉甸甸的大洋压出红眼蒙满心喜悦,侧耳听听艾大秧子房内动静,断定那件事已做完,推门进去,说:“姐夫,方才来了两个人。”

“干啥的?”艾大秧子吐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问。

“过路的,找个宿儿。”

“咋地?”艾大秧子猛然坐起,如同静伏院落里的看家狗,忽闻可疑的响动,马上竖起耳朵,警觉起来,问:“像不像探子?”

红眼蒙摇摇头。

并非艾大秧子疑神疑鬼,前几天王半夜的响窑(有枪的大户人家)遭飞毛腿绺子抢劫,一家老小横尸大街。近日又传闻天南星绺子进入西大荒,大柜天南星双枪神马,统领百多号胡子马队……艾大秧子故此闻风丧胆,如临大敌,出大价钱从警察手中买来棵歪把子机枪,重新加固围墙,修了明碉暗堡。艾家人深居简出,龟缩高墙深院,以防闪失。未经东家准许,任何陌生人不准进院,艾大秧子说:

“可别混进胡子来。”

“姐夫,艾家大院胡子也敢抢?手榴弹机关枪吃素的呀?恐怕进得来易出得去难。”红眼蒙大吹大擂一通,见艾大秧子疑云不散,说,“炮台今晚我特作了安排,放心吧。”

“别白搭了饭菜。”

“飞过咱家的雁,休想不掉几根毛。”红眼蒙狠歹歹地说。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艾大秧子被骤然一声枪响惊醒,孤寂小屯响着激战的枪鸣和马嘶……只三两炷香的工夫,艾家土窑被攻破。

艾大秧子怎么也不相信,凭借精良武器和坚固的四角炮台,又有训练有素的炮手,胡子竟能攻进来?然而,老谋深算的艾大秧子失算了,有人卧底,内应外合,端下了坚固的艾家土窑。

秋夜泼墨似地将荒原染得漆黑,微弱的星光中依稀可见小村的轮廓,艾家土窑四角炮台昏黄马灯像四只眼睛,居高窥视着周围的一切。大院内,拴马桩上挂着两盏纱灯,照亮了院落,入夜不久,纱灯熄灭了。

红眼蒙求成心切,盼着西厢房的灯早些熄掉,凶恶地说,“明天,就没人知道你们俩的下落啦。”

艾家后院废弃多年的白菜窖里,至今掩埋着数具冤骨,他们为讨口水喝,或住一宿而无辜被害。

西厢房的灯灭了,隐蔽在一旁的红眼蒙悄悄移过去,贴着木板门听听动静,鼾声很响,一高一低是两个人发出的。他用几根马尾拽开门闩,蹑手蹑脚潜进去……片刻,西厢房出来的两个人,动作敏捷地顺着甬道分别钻进院东南角和东北角土炮台。

隐藏在村外柳树林中的胡子马队,看见炮台里的灯光亮了三次,大柜天南星磕下趴卧着的坐骑--雪里站,嘶哑地喊:

“弟兄们,压(冲)!”

胡子将五花大绑的红眼蒙从西厢房里拉出来,他直哆嗦,看到昨晚留宿的人拎着匣子枪,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是……”

“天南星马队。”高颧骨的人揶揄地说,“多亏你留宿,不然爷们要多费不少事。”

按胡子惯例,当夜在艾家大院点起篝火,干柴燃着噼啪作响,火光撕开黑黝黝的夜幕,烧红半边天。

几张八仙桌子前,秧子房当家的(专门负责审讯及施刑的)正襟危坐,面前堆着刑具,二龙吐须皮鞭子、烙铁、麻绳、竹签子、煤油瓶子……这个绺子常使用皮鞭子蘸凉水抽打,烧红烙铁烙肋骨,苘麻绳系拇指上大挂,煤油浇身点天灯……非人的酷刑之下,多少守财奴,吝啬鬼,钱串子脑袋,乖乖交出藏匿的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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