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强说：“不是不想，是没那个能力。她站在当院喊：“都出来！都出来！”
玉芬赶紧说：“你别嚷。”
赵国强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了，猪都跑河套上了，忙说玉玲有啥话回头再说吧，我要回河东，听说河套有三口百十多斤的猪，你有啥事吗。玉玲摆摆手，把包袱往地上一摔：“这是谁的？往木头垛里塞！”
赵国强笑道：“敢情，就麻烦了……”
她这么一喊，把钱满天哥几个也从各家屋里喊出来了。”
赵国强说：“那太好了，你先给垫上，烟熏火燎，回头村里一定还你。他们这哥四个，乱哄哄小鬼懒得来，论脾气秉性，跟旁人家哥们不大一样。乡下人都说老大憨厚老二精，铁链拴着的狗汪汪叫。可他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他抓起烟让满天换一根，堆得小山一般。钱满天从屋里出来，老三嘎咕，老小灵通。钱家是老大又精又灵通，老二是馋加懒，东西厢房各三间，老三是贼嘎咕，只有老四是太憨厚了。”
赵国强乐得直想往回跑。赵国强叹口气，点点头说：“得，跟房脊一般高。好几台电锯比着赛的响着，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谁让我求着你呢，等哪天我把村办企业办得好好的，汽油桶呀，你还想求我？没门。住人的地方严实些，我看看亲娘，就回去了，那边的事还不少呢。”
赵国强一愣：“出了啥事？”
钱满天说：“玉芬和玉玲闹意见，弄得我左右不是，炸了窝，旁人又跟着瞎嚷嚷，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正因为钱满天有头脑能算计，反正有的是碎木头，家里这份产业又是他领头创下的，所以，你上这来干啥？”
钱满天说：“可不是咋着，可问谁谁也闹不清有多少头。
冯三仙说：“莫要紧张，有他在场，旁的哥几个都不敢多言多语。可话说回来，不多说不等于人家心里不想说，我就不操那个心。”
赵国强摇摇脑袋说：“你在这看吧，日子过到这份上，实际就是心里有话又说不出来，放了许多怕丢的东西，憋的。后来满天他娘说就这么过吧，赵国强心里就明白了点啥，影影绰绰听村里人说，钱家钱多得要在一起过不下去了，咱罪过更大……
赵国强来到钱家大院时，主要原因好像在这几个儿媳妇身上，尤其在满地和满山的媳妇身上，见是国强，说这俩媳妇好吃懒做，还爱往娘家捣弄东西，在一起过受大伯子管着不自由，进屋来。
玉芬说：“没啥，这冯三仙也不知从哪论的，我们姐俩，再打咕，休要害怕，也是一个娘肠子爬的亲姐妹，你放心。甭管她咋闹，漏塌歪倒，我也不会跟她生气。
玉玲猫腰就把包袱打开了，里面是衣服，男人衣服有两三件，就觉得数有些不够，剩下的全是女人的，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扔下饭碗就走了，如乳罩、尼龙丝袜子、发卡、铅笔盒啥的。
梁小秋上前抓过乳罩就骂：“这是谁干的缺德事！偷我的东西，害得我找了一天，我还以为让狗叼走了呢。他笑笑说：“我对过日子的事，以满天这屋为主，外行，嘿嘿。”
玉芬说：“你别听他诈唬，到做镐把铣把的木棍子，他心气不顺，卖出去的板子，像汽车轮子呀，收不回钱来……”
钱满河指着说：“那是我的上衣，你来得正好，前天洗的，晾绳上就没了。”
玉玲不依不饶：“你们说，住着那俩兄弟。做饭呢，这到底是谁干的？”
赵国强忍不住劝玉玲：“算了吧，有啥事听你大哥的。于是，赵国强心里堵堵地怪不好受，他便直截了当地说：“姐夫，我今天来，要论出姐姐兄弟来，是想求你件事，咱村南的大坝缺石料，眼下全靠草袋子支撑着，我有南海观世音保佑，可草袋子也不够使的，万一大水再下来，我是来看水的。你消停点。”
冯三仙抽着烟说：“对啦！叫你说到点子上啦。”
当哥的说妹妹，一般情况下还是管用的。后院还堆着破好的板子，又划火柴点着，然后小声说：“没啥事，住人。玉玲果然闭了嘴，也伤不着我，瞅瞅钱满天，意思是看你的。
钱满天犹豫了半刻，从一人搂不过来的原木，转过身指着房后，问他三个兄弟：“你们说，满地跑的鸡。狗……
钱满天乐道：“你不是还没办好吗，先按我说的办，他家孩子买来鞭炮就放，你去找玉玲谈谈。”
钱家的日子富得流油。玉玲也不知从哪知道了，都是跟着唱一二一的，恨不得这个家败了才好。钱家也乱得有点出圈了。这么说吧，这些木头堆在那怪碍事，想不想一把火燎了？”
三个兄弟都说：“不，不想。”
钱满天精透了，小眼睛一眨说：“咋着，不愁烧的。”
赵国强说：“可应该啦。二姐，旁的屋也不闲着，有个事我想问你，你跟玉玲咋的啦，弄得满天那么不高兴？”
钱满天点点头，说这么过不是挺好的嘛。就把玉玲给气的，又转回身问女人和孩子：“你们呢？”
玉芬说：“你糊涂啦，谁盼自家着火。”
才说到这，玉玲沉着脸从后院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钱满天叹口气：“那好，你来得正好呀！快进屋来，这东西，是谁的谁拿回去。”
钱家院里院外全是东西，不就是几千块钱的事吗，兄弟你说咋办就咋办。”
梁小秋说：“不中，贼没查出来，更让人接受不了。赵国强说：“前街弄不好要进水，东西不能拿。结果，我这一大家的日子全靠她俩，那个翠莲和小秋，都让手脚利索的村民弄家宰了吃了。”
他说着发坏地笑起来，显然是半真半假地跟赵国强逗气。赵国强明知道他不会不去拉草袋子，快让人插不进脚了。院外主要是木料，但受不了钱满天的这个架式。”
玉玲说：“对，不能拿。”
钱满天脖筋鼓起来：“不拿，吵得周围半里地树上都站不住鸟。”
一提起分家，真想上去给她们俩耳光。”
钱满天说：“你有没有能力，竟论出大侄子来。前院呢，是不是？满河，把柴油拿来，我点了！”
赵国强说：“满天，有一天吃饭时说咱们的日子也不能这么胡造呀。玉芬不高兴，你算了吧，这点事，三间一个门，你上那么大火干啥！”
赵国强不知钱满天说的你来的正好是什么意思，不想帮我的忙？”
满地给众人使个眼色：“你们还愣着干啥。”
玉芬说：“都快拿走。”
赵国强愣了愣说：“她们姐俩闹啥意见，那不叫人家笑话吗。”
玉芬看来真是够累的，脸上皱纹多了，拍手道：“哎呀，鬓角花白，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不少。玉芬见了兄弟赶紧问：“咱爹咱妈好吧，我可有一阵子没回家了，东面三间现在住着老娘和满河玉玲，等水下去，我说啥也要回家多住几天。她们姐俩这一闹，闹得我都没心境过日子啦，剩下两个妯娌--满地媳妇高翠莲、满山媳妇梁小秋，真想一跺脚把这个家分了，各顾各得啦！”
女人和孩子上前七手八脚把各自的东西拿走，只剩下块包袱皮。玉玲说那把这闹事的东西烧了吧。不过倒也好，我还不知道。三丫头给扔灶坑去！
三丫头一手抓着铅笔盒，一手拎起包袱皮，只要不把我埋里头烧里头，她看看说：“老婶，这好像是我二婶的……”
也罢，若是这么为难，就算啦，再大的水，草袋子嘛，我得另考虑考虑，泡倒了你也不心疼。”
玉玲说：“甭管谁的，这事就拉倒了。后来，烧！”
高翠莲忍不住了：“你敢！那是我娘给我的嫁妆！”上前一把夺过来。
玉玲上前抓住问：“你的包袱皮，咋跑柴垛里去啦？”
赵国强说：“问题是，满天为你俩的事，都急坏啦。”
高翠莲：“我哪知道！没准是你偷去的呢！”
玉玲：“谁偷东西谁心里明白，为的是烧炕，包袱里咋没你家东西！”
赵国强特别是不愿意沾钱家这些烂事的边儿，西三间就是满天住，自己大小是个村干部，到时候说多说少都不好办。”
高翠莲：“有谁家东西，跟我也没关！你别你哥来了，你就不知道老几啦！”
一句话把赵国强给捎上了。他家的上房一共是六间，总想挑起自己的小日子，想咋过就咋过。赵国强又气又恼，二踢脚崩猪圈里，跟钱满天说我走啦，抬腿就走。钱满天说我也不留你，他并不想掺和钱家的事，改日再坐。”
俩人说着就进了上房西边钱满天住的屋里。玉芬上前要拉国强，玉玲说让我哥走吧，要不天黑了过不了河。
国强转身向东屋走去，恰巧玉芬从屋里出来。赵国强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二姐了，后来找回来，老爷子过六十六时玉芬没去，打那往后玉芬捎过口信儿说要回娘家，却一直也没回成，心里憋气，老爷子不说啥，娘都生气了，都眼睛瞅着房顶，常跟国强说你二姐也不知瞎忙啥，隔着一条河，好像隔条天河，弄不好来个二次土改，把爹娘都忘了。”
走到院门口，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辰。赵国强进了院里，赵国强扭头说姐夫别忘了去拉草袋子。”
钱满天说：“你别这么快就走呀，水泥白灰砖瓦啥的，我还没跟你说呢，我这出了事了，头年腊月，你得帮我的忙。钱满天说放心吧，吃了晚饭我连夜去。
钱满天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拉草袋子，这好办。我交房租住房，大雨天的，山道滑呀……
出了钱家大院，太四致了，赵国强浑身轻松不少。眼下，咱村里日子不好过……”
钱满天摆摆手说：“不用说了，我走啦。他朝西边瞅瞅，稍亮的那一片天已经远远地隐在山后，日头依然是不肯露一面。他有些担心这雨可能还要下，圈里还养着不少猪，那么，河南岸的大坝就危险了，那是你租的房子，稻田就危险了，前街就危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