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语此刻在屋中将二人所言听得一清二楚,眉头紧锁,起身披了件衣服便朝门口走去。
床边守夜的落桥睡得懵懂被雪语的脚步声吵醒,抬首揉了揉眼睛,迷蒙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廊下,剪春听到落桥声音,心中便知道雪语已经起来了,探首顾盼的功夫,便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见雪语只披了一件荷色水纹的轻纱帔,赶忙行礼道:“小姐,您醒了。”
福嫂子见雪语出来了也不敢多言,只将手中花盆朝雪语面前递了递,俯身垂首道:“小姐,老奴失职了。”
雪语见自己精心挑选的兰花此时已然破烂不堪,明显是被人用什么东西揪烂损毁的,心下一缩,又见一片片细叶上还有道道抓痕,眉头微微舒展,伸手仔细翻看了两下,见盆中湿土上还留有一点浅白,心中不由明了,水眸中暗波轻涌,平声道:“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怎么能怪你?”
福嫂子没想到雪语竟然这般深明大义,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见她虽是满脸稚气可双眼中却是成人才有的沉稳,心下不禁对雪语多了几分忌惮和敬意。谨慎问道:“那小姐可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雪语听言,正对上福嫂子暗藏精明的双眼,侧首见剪春脸色肃然,身后廊下一枝白色蔷薇绕梁缠枝开得正是洁白,心下一定道:“你只将这花偷偷收起来,若是有人问了,只说是搬进了我的屋子,切记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花已经被毁的事情。”
听雪语这般吩咐,剪春和福嫂子也不敢多问,福嫂子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正欲行礼退身下去,却见落桥正巧从屋中走了出来,见到福嫂子手中兰花竟然被毁坏成那样,不禁大惊吃错惊呼了出来。
剪春赶忙翻身将落桥嘴巴捂了起来,小声说道:“就你大惊小怪!”
雪语给福嫂子使了个眼色,福嫂子便匆匆退了下去。
待福嫂子下去以后雪语才带着剪春和落桥二人退回了屋中,看着屋外清晨水气氤氲,晨曦暧暧,满园夏花烂漫,不由心头又生一计,看了眼身旁剪春附耳嘀咕了两句,就见剪春花眼咕噜一转,嘴角浮起一丝顽笑,点了点头,便朝院中跑去。
一盏茶的功夫,剪春便拿着东西从院外小跑了进来,正好朵儿在院中打扫,见剪春形色匆忙便停下手中扫帚欠了欠身子,巧声问道:“剪春姐姐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说着,一双丹凤眼从剪春手中的物品上划过。
剪春记得,这正是昨日去福嫂子那里给自己添茶的那个新来的丫头朵儿,见她白皙的鹅蛋脸上一秀鼻凤眼倒是乖巧,点了点头道:“是啊。”说罢,看着朵儿额角森出的密汗,又口气一软道:“你们平日在外面也是辛苦,尤其是这大热天,也要多担待些。”
朵儿听言,故意殷勤说道:“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事,奴婢自然不敢怠慢的饿,姐姐是小姐身边的人,自然和我们这些粗鄙丫头不一样。”说罢,见剪春神色似是无意,便又道:“听院里人说小姐喜爱种花,可是有这事吗?”
剪春听这小丫头这么问,也不及多想,只以为她是听院中下人闲暇议论的,浅笑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朵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凤眼微微一眯,道:“小姐真是细致人儿,惜花柔情,听福嫂子为了避免那兰花被日头晒着,专门搬去了自己屋里呢。”
剪春听朵儿提到了那盆兰花,心中微微一怔,面上却仍旧笑语嫣然,“那盆兰花意义非凡,小姐自然爱惜一些。”说罢,看着当头时辰不早,便抱着东西匆匆朝屋里走去。
朵儿看着剪春离去的身影,垂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扫好的落叶,愣神怔在了那里,心道,同是丫头,自己为何与她不同呢?
剪春将东西带回去以后,雪语便忙活了起来,直至下午日落薄暮,才将停手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总算是做好了。”
剪春和落桥一直在边上守着绣花,听雪语这么说,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围了过来。
夕阳西下,余晖灿灿从窗户洒进屋子,桌上留下一片晶莹,院中树影朦胧,天边丹云火烧,红透了一片。
看着桌上的物件,雪语满意的点了点头。只听身旁落桥疑声问道:“小姐,您这做的是什么啊?”
剪春在侧看着桌子上用竹条、纱布捆绑成的笼子也眼中也不禁划过一抹疑色,问道:“小姐这是?”
雪语看着二人神色如此,拿起桌上的竹笼左右瞧了两眼道:“这东西是我在临安时学会的,冬天用来在林子里捕鸟用的。”
“捕鸟?”剪春看着雪语手中的东西,默默念着,却不知道雪语要拿这个东西来做些什么。
落桥在身边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雪语,却不料雪语已将二人心思猜了个大概,朗声道:“好戏还在后面。”
夜幕渐浓,月朗星稀,由于昨日刚下过大雨,所以今日的夜空显得格外晴朗,池塘中芙蕖出水卓濯清涟,田田荷叶露珠晶莹,月下栏杆前花影灼灼,交错着树影倒影在廊下。
窗前一盏烛火忽明忽暗,暖风习习,屋中三人围灯而坐,看着屋中摆放好的“机关”皆是目不转睛,丝毫不敢怠慢。
“小姐,您这是要等什么啊?”
落桥双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屋中空地上那个竹笼,心中不觉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让自己和剪春陪她在这里犯傻吗?凭一盆烂了的花和这个笼子就能捉到罪魁祸首?想着雪语下午所言,落桥大眼睛“吧嗒、吧嗒”眨了两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雪语说着,看了一眼窗外的银盘,心中暗想:都这么晚了,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想罢,见剪春也是一脸倦意,赶忙劝道:“你们若是困了就先休息吧,我自己守在这里就好。”
剪春听言,整了整颜色道:“小姐都不休息,我们又哪里有休息的道理?”
落桥本就好奇雪语用意也跟着说道:“这会就睡了不是就错了好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