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郎多秘密调查一个人。
作家泥鳅说林黛玉的丈夫于超,是市药研所长,这是一条重要的信息,他向明天罡局长做了汇报。
“林黛玉的丈夫是市药物研究所所长。”郎多说。
“药研所?”明天罡掂量这三个字的分量,林黛玉丈夫搞药研,不是其他研究,警方要找这样职业的人,“他有条件。”
公安局长说的有条件,指药研所长有条件研制毒品,在怀疑林黛玉时,她丈夫有此特殊职业意义非同寻常了。
“明局,我准备一边查林黛玉,一边查她的丈夫。”郎多讲了他的调查计划。
明天罡同意一并查,贩毒家族化、亲属圈儿,妻子贩毒,丈夫可能参与。药研所长是否参与妻子的制贩毒呢?三江药物研究所所长于超,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享受政府津贴的青年专家。
“他研制的老鸹眼酒很有名。”郎多说。
白狼山老鸹眼酒已申请了专利,批量生产,为三江政府创造了数量可观的税收,因此于超成为名人。
“对他的调查,一定要策略。”明天罡强调道。
“我明白,明局。”
“要抓紧进行。”明天罡说。
对一个公众人物的调查,有些自然情况很容易获得。两天下来,基本弄清药研所长公众信息部分,履历、婚姻什么的。要深一步调查,大概就不那么好调查,恐怕要费周折。
鼠李,别名老乌眼、老鸹眼、臭李子。鼠李科鼠李属植物鼠李RhamnusdahuricaPall.,或乌苏里鼠李R.ussuriensisJ.Vass.,以树皮和果实入药。春季采树皮,刮去外面粗皮,切丝晒干;秋季采果,晒干。
三江药物研究所隶属卫生局的一个财政全额拨款事业单位,二十几人编制,所长行政正科级,工资没按职称挣也不高,单位有一台车,供所长使用。所领导层还有一名专职党支部书记,部队转业的副团职干部,其他都是业务人员。
郎多想到这位书记,去年他们所的一名职工,在歌厅参加朋友的生日酒会,混蛋朋友竟然用毒品招待客人,他们一通胡吸。缉毒警察到药研所调查该名职工,接待他的是书记井晓光。
“郎队。”在街上,井晓光遇见郎多打招呼道。
“井书记,我正要去找你。”郎多说。
“有事啊,郎队。”
面前有家茶馆,郎多说:“我们喝杯茶。”
井晓光也没推辞,他们走进茶馆。
三江茶馆两类,装潢现代气息浓厚的茶馆,名字多有诗意,西红柿、苦楝树……另一类是老茶馆了,文革期间叫东方红、工农、大众……现在又叫回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老名,这家巧妙借用了三江地名,叫三江水茶馆。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井晓光有感而发,坐下后说,“京剧三家浜着名的唱词。”
“井书记喜欢京剧?”
“国粹嘛,有时朋友们聚在一起,吼几嗓子。”
“你是票友啦!”
“我不是票友,于所长是。”
“噢,你们所长是票友。”
“是,老生,马派(马连良)。”井晓光兴奋地说。
他们谈了阵京剧,井晓光问:“郎队,你找我?”
“哦,有点儿事。”郎多按事先计划好的调查方案讲,“了解一下你们单位那个……最近怎么样。”
“表现很好,再没吸。”井晓光很是对职工负责任,说,“上次参加朋友PT,玩疯啦。”
“不明真相,出于好奇……”郎多原谅了那名职工,让单位多教育,“你们领导费心啦。”
“没什么,职工出事我们有责任啊!”井晓光说。
“你们很忙,药研任务很重。”郎多慢慢朝他需要调查的主题上引,“挺辛苦的。”
井晓光很诚实地讲,所长比他忙比他累,自己是门外汉,管党务、人事、后勤,科学研究伸不上手。
“你们主要为药企研究新药吧?”
“对,受制药企业委托,开发新药……”井晓光介绍药研所的情况,“有时一个项目,需要几年时间。”
“够累的。”
“不是都累,主要是几位专家,像于超所长……”井晓光赞佩所长的献身科学的精神,“支气管圣药的方剂研制成功……”
郎多表示知道。
“完成一个课题,全身心地投入,说句笑话,连老婆都顾不过来。”
警察笑笑。
“真的郎队,于所长跟老婆离婚,主要一条,他老是不回家。”井晓光说,“扎进试验室十天半月不出来。”
“他跟林黛玉离婚啦?”
“不是林黛玉,我说的前妻。”
于超有前妻,林黛玉后跟他结合,其中有没有警方需要的东西呢?郎多从井晓光口中了解一些于超的家庭情况,包括与林黛玉结合及现在生活情况。
二
明天罡独自驾车来到爱民小区,走进46栋604号,这是套六越七居民住宅,在2008年夏天里它的意义非同寻常,三江市公安局长租下这个房子,作为“捕蛛行动”专案组秘密办公地点,到目前为止,只有明天罡和金雕两人到过这里。
今天明天罡约见侦察员金雕,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明局。”金雕进来,摘掉宽大墨镜。
“出来顺利吧?”
“我去工商局办事,中途来到这里。”
“没人注意就好。”明天罡说,“省厅传来情报,境外毒枭拟将制K2毒品移到东北来,基本确定是我们三江。”
“他们是来一个人,还是来一个团伙?”
“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情报,研制K2配方的人在三江,他们可能来一个毒枭指挥制毒。”明天罡分析道,“制毒需要场所,需要人员,三江的毒贩将要配合。”
“至今我们还未找到三江的一号毒枭。”金雕感到压力,明天罡局长派自己卧底,查清隐藏三江的毒枭,努力三年找到一个,应该是确定下一个人──徐迪,他是贩毒团伙的核心人物,但不是主要人物,由于他们是单线联系,顺着徐迪的线索正努力查下去,影绰有一个人出现。
“形势逼人啊!”公安局长压力绝不比部下小,身为“捕蛛行动”专案指挥,三年的努力,只确定下一个徐迪,他的上线更大的毒枭尚未找到,值得欣慰的是,找到贩毒团伙骨干徐迪,他虽然不是一、二号人物,至少也是前五名,警方这样判断。
数月前,金雕有了新发现,向局长汇报:“徐迪有个密切接触者。”
“是什么人?”
“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林黛玉。”
明天罡不了解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也不熟悉,他问:“他们俩什么关系?”
“情人。”
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跟蔘花休闲酒店老板是情人关系,密切成为前提,与毒品是否有联系?明天罡命金雕调查。
一段时间以后,明天罡追问:“有什么线索?”
“没有。”金雕说。
徐迪和林黛玉在一起,就是床上的故事,几次跟踪都是这样的结果,他们的幽会多是宾馆开房,他不便太靠近。
“我另安排人调查。”明天罡觉得该到了“捕蛛行动”专案组增加力量的时候,于是有了三江公安局的中层人事调整,派别人去调查林黛玉,为保护金雕,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身负重任。
“现在我告诉你……”明天罡对金雕讲,“郎多和翁力新进‘捕蛛行动’专案组,目前我们四人,随着破案的需要,陆续还要有人进来。”
郎多出任市局宣传处长,翁力任禁毒支队副支队长,他们的任务都秘密为“捕蛛行动”专案组工作,职务只是掩护而已。
“这样太好了。”金雕受到鼓舞,郎多、翁力从警多年,是优秀的侦察员,他们进来,“毒网破获,指日可待!”
“迫于三江严峻形势,我不得不采取此策。”明天罡说。
局长的决策英明,三江存在一张巨大贩毒网,几次打击只敲掉马仔级人物,重量级的毒枭毫无触及,隐藏愈来愈深,愈来愈嚣张,竟然为境外毒贩提供新型毒品K2配方。总结警方失利原因,根本一条:内部出了问题,警察内部有人提供情报,使警方的一次次行动都通风给贩毒团伙。
“郎多调查林黛玉,发现一个值得重视的线索,她的丈夫于超是三江药物研究所所长。”明天罡说。
药研所──研毒者,徐迪──林黛玉──于超,金雕勾勒出一条线。过去有过这样的勾勒,线条很虚,风中飘摆的绳子一样,顿然清晰起来,现在是一条实线。他用语言勾勒新的线条,说:“于超在药研所,林黛玉在生产洗涤剂公司,两者有联系吗?”
“继续分析。”
“夫妻共同贩毒的案子,全国范围内发生多起。有联系!”金雕肯定道,“如果林黛玉贩毒,于超可能参与进来,不过,他侧重研制毒品。”
新型毒品K2配方非一般人员搞得出来,于超具备很多条件,药研所长,他有技术、有化验设备,再加上重要的一条,妻子是毒枭,他更有理由做这些。
“小秃的案子……”金雕关注道。
刑警支队长戴涛领导“小秃专案组”,指挥干警破案。明天罡向金雕通报进展情况,使他对那个案子有大致了解,小秃之死与毒品有关,准确说与毒贩有关,所有毒贩的信息对金雕来说都有意义。
“小秃命案现场出现一个目击者。”
“哦,这很重要。”金雕惊喜道。
“但是,出了意外。”明天罡讲了打鱼人周发被杀,“他被人杀死在河边,抢在我们的前边。”
“他们行动那么迅速?”
“是啊!十分准确掌握我们要和周发见面。真是太快啦!”
“还是他们?”
明天罡没正面回答,却这样说:“作案使用绳子!”
金雕惊讶,又是用绳子做杀人凶器。
“杨树林、小秃、周发,作案手法一致,这个凶手三次行凶,未留下任何痕迹,我们也没能破案。”明天罡觉得三江警方遇到难缠对手,三年内三次杀人案子未破,“这次不能叫他逃脱了,一定逮住他。”
“再逮不住凶手,我们刑警不干啦。”金雕说。
“不是你们刑警不干,而是我这个局长引咎辞职。”明天罡坚决口气说,“不惜一切代价破掉它!嗯,那个大东子你见过?”
“没有。”
“他的上线是不是徐迪呢,你查一下。”明天罡说,他同时还给金雕一个任务调查徐迪回到酒店干什么,有没有可疑的人在他身旁出现。
三
刘宛泽主持禁毒支队全体干警会议,布置工作,他说:“郎队制定的全年工作方案不变,只是做些微调。”他望眼翁力,“请翁队具体讲一讲。”
翁力第一次在全队干警面前讲话,讲些什么他事先想好了。昨天刘宛泽说:
“明天召开队会,布置工作。”
“好。”
“你来讲。”刘宛泽说。
“刘队?”
“这是禁毒支队的一贯作风,郎队时就这样,队里的工作都是我讲。”刘宛泽说,“我看这一传统很好,你讲吧。”
推辞不掉,翁力说:“我刚来咋到,怕是片面……”
“我们俩先研究……”刘宛泽说。
工作方面两位支队长研究一阵,确定追查毒品K2,郎多队长调动前,全队正追查K2源头,线人刚刚提供一个重要线索──大东子,未等捉到人,小秃被杀,线索突然中断,大东子也不知去向。
“嫌疑人信息库里有没有他?”翁力问。
“没有大东子的记载。”刘宛泽说小秃出事后,他们查了,三江警方处理过的吸贩毒人员没有符合大东子特征的人,“他是本地毒贩,还是外地流窜过来,不确定。”
本地也好,外地也罢,他都需要‘货’,‘货’从哪里来的?翁力说肯定有供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