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时,我对慕容老师说,我们想联系一个寝室进行跟踪采访。慕容老师有点为难,说:“这样不方便吧。”我看出了慕容老师的心思,告诉她只欧春暖一个人进入女生宿舍的,我不会进去。慕容老师同意了,让我挑一个宿舍。我挑了白晶晶她们寝室。“你换一个吧,白晶晶,我觉得她不能作为代表。她也许过几天就被淘汰的。”慕容老师说。我说:“不管白晶晶被淘汰,还是最后被选为颁奖志愿者,我都认为她应该被记录下来。她是这群天鹅中唯一的丑小鸭。”
慕容老师把白晶晶寝室的人都叫了过来和我们见面。江鸿影和李仪欣我都认识,李仪欣看到我笑了笑,江鸿影一副斯文相。张栖桐是上午才认识的,她的气色看起来比好多了,很腼腆地笑着。不知道那个用皮球砸碎玻璃的男生现在怎么样啦?下午一直没有看到他在排练厅外出现过。那个戴眼镜的浪无痕还在排练厅外,他不时推推眼镜,使劲地往排练厅里看。他一定又不记得谁是江鸿影了。
叶梦秋、叶眉绢、胡丽、方碧远,我都不熟悉。胡丽很大方,笑吟吟地向我们问好。叶梦秋一直站在最外层,静静地,不说话。叶眉绢对欧春暖一见如故,不时地问她的衣服和饰品在哪儿买的。
我问她们训练苦不苦,她们说当然苦了,但能够坚持下去。“你们现在最想的是什么?”欧春暖问。“吃饭。睡觉。”姑娘们回答很一致。我本来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听姑娘们这样一说,就不敢再耽误她们的时间。一天训练下来,她们都很疲惫。
大家都走出去了,只有白晶晶还留在凳子上。欧春暖先走一步,去拍摄姑娘们就餐的镜头。我问白晶晶怎么还不走,白晶晶揉揉自己的腿说:“我的脚抽筋了,痛得厉害。”我一听就急了,脚抽筋会痛死人的,“我去叫医生,你忍一会儿。”“不。你别去。”白晶晶叫住了我,“我不看医生。等一会儿就好了。”白晶晶好像在恳求我,她的眼神倔强又可怜。我让白晶晶把脚尽量伸直,白晶晶照我说的去做果然好多了,她又重复了几次,抽筋的症状就消失了。
“你为什么这样在乎这次培训?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我问她。
“我想当奥运颁奖小姐。”白晶晶说,“你不会觉得我好笑吧,每一个人都比我出色,不会轮到我的。但我真的很想。”
“我觉得你比其他人都坚强,你行的。”
“我是个山里来的野丫头,什么都不懂。跳舞,我以前听都没听过。歌我倒是会唱,但都是山歌,不知道好听不好听?其他人都怕站,我不怕,我的脚从小就在山野里跑贯了,脚板子硬。可是老师说了光会站是不行的。”白晶晶叹了口气,又揉她的腿。
“李仪欣她们都会帮你的。”我说。
“恩。”白晶晶站了起来,咬着牙,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向餐厅走去。我看着她的身影在转弯处消失,感觉自己的肚子也空了。
在去餐厅的路上,我碰到了张栖桐。张栖桐捂着脸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不告诉我,一扭身跑了。
欧春暖来了,她告诉我,早上赵高歌砸碎玻璃的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弄得张栖桐都不敢在校园里走动了。我说:“赵高歌也是关心她,才一时冲动砸了玻璃。他并不是个坏小子。”“可是,张栖桐并不喜欢赵高歌。赵高歌这样一做,谁都明白了他和张栖桐好。你说张栖桐能不气恼吗?”
我和欧春暖还没走到校门口,老远就看到了东方月的车子。欧春暖问我学校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我说没有。欧春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你可别再惹我生气。防晒霜我已经拿回来了。这里再也没有值得我牵挂的东西了。”
果然,我们一走出去,东方月微笑着迎上来说:“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上车吧。”“我太累了,晕车。江流儿,我们随便找家餐馆吃一下,老是麻烦东方老师怎么好意思?”欧春暖说,“我们晚上还要拍,来来去去不方便。”“几分钟就到,没什么不方便的。江流儿,你说对不对?”东方月看着我,要我做决定。欧春暖在背后扯我的衬衣,不让我答应。我是左右为难,出了一身臭汗。
“反正我的肚子不饿,泡包方便面也行了。就不去你家了。”我对东方月说。
“江流儿,你肯定是伤口还没好,又累坏了。医生嘱咐你要多休息的,你就是不听。让我看看。”东方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手摸上了我的额头,我想躲都来不及。“啊,你的额头很烫,发烧了,发烧了,这可怎么办?”东方月神经兮兮地说。
“东方老师,我带江流儿去看医生,你也早点回家吧。”欧春暖拉起我就走。
“江流儿,你记得要回来住。我给你煲了汤。”东方月跑过来叮嘱道。
但欧春暖跑得比她快,截住一辆出租车,一把把我塞进车里。车开得远了,我看到东方月还在校门口望着我们。“你舍不得她就下车回去。”欧春暖说。我没和欧春暖计较,只觉得东方月很可怜。
我和欧春暖在外面吃了饭,晚上不去学校采访,闲着无事,欧春暖说出去走走。我们顺着松兰堡的街道向郊区走,城里的浮躁和梦热渐渐抛在了身后。暮色笼罩下来,路边的房子里陆续有人拿着凳子出来乘凉。
“她都摸你的额头了。”欧春暖说。我知道她说的是东方月,东方月这个反常的举动让我也琢磨不透。按理说,像她那样有涵养的人是不会当众出格的。
“你怎么不说话?”欧春暖停住了,面对着我站定,“你是不是喜欢上东方月了?看着我,不许撒谎。”
“没有。我只是好奇。”我说。东方月那把白玉锁让我浮想联翩,总觉得背后隐藏着什么故事。
“没有就好。我总觉得她不正常,要是被她缠上,有你受的。”欧春暖说完,一蹦一跳地朝前去了,晚风吹起她的裙子,她一双修长的腿在暮色里格外的迷人。
到了郊外,我发现这条路很熟悉,仔细一看正是昨天我和东方月散步的地方。若不是鬼使神差,难道是心灵中的某种默契?我无法再想下去,冥冥中觉得自己和东方月有着一种割不断的联系。欧春暖在一条小水渠边坐下了,她把脚伸进水渠里,让还带着一点点暖意的渠水在她雪白的脚趾上欢快地跳动。
“你也下来呀!”欧春暖用脚丫子挑起水花泼我。我冬的一声跳到水渠里,水花溅了欧春暖一身。欧春暖嘻嘻地笑着,从渠上跳了下来,挂在我的脖子上。“江流儿……”欧春暖迷离地说,她的气息如兰,让我的心跳加快,我紧紧地抱着她。她的身子很轻盈,柔美的曲线在我的掌上滑动。
月亮上来了,淡淡的光华雾气似的弥散在田野里。我们像是置身在梦境中一般,任流水低低地唱着,洗涤着我们的脚掌。我低下头去亲欧春暖,欧春暖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你有电话。”欧春暖说。
我按了。
“你有电话。”
我又按了。
“你还有电话。”欧春暖咯咯地笑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竟是欧春暖打给我的。我问她:“你搞什么鬼?”欧春暖放开我跳到了水渠上面,说:“我会轻易让你吻吗?哼!一点表示都没有”
“欧春暖,我爱你!”我大声地叫着,把欧春暖拉了下来。她躲避不及被我拥在了怀里。
“你再有电话。”欧春暖噗地一声笑,掬起水把我的衬衣淋得透湿。我扑过去抱住她,把她的衣服也濡湿了。可电话不依不饶地继续响着。
“你别看我,不是我打的。恩,说不定是东方月打来的。她还在等你回去呢。”欧春暖说。
我拿出手机一看,真给欧春暖说对了,是东方月打来的。欧春暖哼的一声把凉鞋踢到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