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宫里,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
从宫里回来,问了几句白日在宫里的事,见再没什么要紧的,苏媛便挥了挥手,示意方如桦几人下去歇息。
方如玉自进殿以后便不大说话,可眼睛里,却泛着星亮的光芒,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蛋红扑扑的,衬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愈发显得人比花娇。
一旁的方如慧显然是知晓些什么,频频偷笑,惹得方如玉没好气的去瞪她,下一瞬,方如玉脸颊更红。
“来,跟娘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苏媛招了招手示意两个女儿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柔声细语的问道。
“娘,安远侯府上的事,你知道的多吗?”
方如玉没有回答母亲的话,转而问起了旁的事。
知晓肯定和自己的问题有关,苏媛回忆了一下,徐徐说道:“安远侯府是皇后娘娘的母家,不过,他们府上的爵位,是几十年前才有的。安远侯府的宋老太爷宋中正,是内阁大学士,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帝师,所以,先帝和当今圣上都很敬重他。”
“宋老太爷此人人如其名,最是忠正不过,据说先帝时,他还冒死谏言过,人都说,倘若先帝是个昏君,宋府兴许就早就在京城里断了根儿了。后来,宋大人,也就是现今的安远侯,带兵镇守滇南十几载,军功赫赫,回来后,先帝便封了安远侯。”
苏媛说着,狐疑的打量着方如玉问道:“今日在宫里,见到安远侯世子了?”
知女莫若母,方如玉的举动,苏媛大抵能猜到。
点了点头,方如玉低垂着头,声如蚊呐的说道:“他还夸我的字写的好。”
“娘,娘……”
一旁的方如慧兴奋的拉母亲的胳膊,“娘,那位宋世子平日里习的字,也是吴真居士的呢,姐姐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你们怎么遇到的?还一起写字?”
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妥,苏媛紧张的问方如慧。
方如慧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苏媛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又有些狐疑的问道:“六丫头认识宋世子?”
闻言,方如玉心头微酸的点了点头,“娘,我瞧着,那个宋世子对她很不一样呢。”
“我不觉得,我就觉得宋世子看姐姐的眼神不一样……”
一旁,方如慧偏颇着自己的姐姐,不忿的说着。
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妹妹看到的,定然和自己看到的不同,她的话,更加有可信度吧?
如是想着,方如玉的心里渐渐的欢喜起来。
苏媛注意到,更加留了心,等方如玉和方如慧走了,忙唤来了赵嬷嬷让她去打听打听安远侯世子的人品性情。
身边再无人时,苏媛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越想便越觉得雀跃。
一个是安远侯世子,一个是祁王府小姐,一边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另一边,是皇上的叔伯家,这样的亲事,可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啊。
等王爷回来,一定要跟他说说,抑或进宫去太后娘娘身边周旋周旋,怎么也要在玉儿出嫁前给玉儿请封个郡主才行,这样,她的身份又涨了一截,安远侯府迎娶玉儿时,两边都更添了几分颜面。
如是想着,苏媛就更加急切,待到赵嬷嬷回来,说宋骞其人年少得志,又深得瑞安帝看重,时常召进宫去考校功课骑射,闲余时更是找他一起下棋娱乐,苏媛的眼中,几乎要闪出亮光来。
这样的人选,几乎是为她的女儿量身打造的啊。
“去,往宫里递牌子,我要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顺便看看贤妃娘娘。”
苏媛迫切的说道。
赵嬷嬷笑呵呵的点头应是,疾步出去吩咐了,不一会儿回来,不无担忧的说道:“安远侯府那位世子爷,今年才十六岁,跟二小姐同岁,不知道安远侯府会不会在意。”
“别说同岁,百姓们中间还有女大三抱金砖这样的说法呢。很多大户人家就喜欢娶年龄大些的,稳重大方,还懂事,比那年龄小的会疼人。”
天底下的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更何况,方如玉样貌出挑,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苏媛更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天上有地上无,年龄这些,压根不在话下,全部都可以忽略不计。
第二日一早,吴侧妃和沈妃,并小姐们在逸馨殿给苏媛请安的时候,便有外院的管事进来通传,说内务府有位公公来了。
以为是自己昨日递的牌子有了回音,苏媛忙起身带着众人去了前殿。
来的是内务府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见来了一大群人,小太监拜倒见了礼,起身细声问道:“不知道哪位是六小姐?”
苏媛有些意外的看向方如萱,方如萱从人群中出列,“我是。”
“六小姐万安……”
见了礼,那小太监将身后同伴手里的托盘捧过递给方如萱道:“这是出入内宫的玉牌,皇上赏的,六小姐收好。以后但凡进宫,您直接拿着玉牌便是,不需要提前递牌子了。”
在方如玉和方如慧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方如萱朝着皇宫的方向跪倒谢恩,起身接过托盘递给了身后的丁香,继而有意无意的看向苏媛。
苏媛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秋彤一眼,秋彤上前,将一个打赏的荷包递给了那小太监。
“这位公公,这是圣上的旨意?”
苏媛不明白,方如萱哪里好,竟然能入了瑞安帝的眼,给她这样的恩宠。
除了方如萱,其他人并不知晓内情,内务府那边,也是小陆子亲自去吩咐的,那小太监点头道是,“是圣上身边的陆公公来吩咐的,不会有错的。”
这么一大群人兴师动众的来接旨,却是圣上赏了一个可以自由进入内宫的玉牌给方如萱,苏媛心里颇不是滋味,送走那小太监转身回逸馨殿的时候,脸色便不大好看。
身后的方如玉一脸委屈,方如慧则气冲冲的,好像那玉牌不是圣上赏的,而是方如萱从她们手里夺走的一般。
下午时分,苏媛递牌子进宫的事有了回音。
第二日一早,苏媛和方如萱各自乘着一辆马车,一起进了宫。
内宫门处,二人分道扬镳,一个朝太后娘娘的永寿宫而去,一个,朝十六公主的寝殿颜夕殿而去。
十六公主有些恹恹的。
见方如萱来了,她没精打采的埋怨道:“你怎么今日才来啊?”
方如萱失笑:“昨儿才拿到玉牌,我今日一大早就起身进宫了,这还晚啊?要不然,你请旨让我常住在颜夕殿好了。”
“对哦,这个法子可行……”
十六公主竟然真的认真思索起来,惹得方如萱又是一阵好笑。
“你还笑?”
瞪着大眼睛,十六公主没好气的数落。
转而,十六公主问方如萱,“祁王妃和你一同进宫的?”
方如萱点了点头,十六公主耸了耸肩道:“我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而且,结局我都知道。”
很显然,方如萱并不知道,她一脸诧异的问道:“她来做什么的?”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她自然是来替方如玉打探宋骞的。”
轻声说着,十六公主冲方如萱眨了眨眼睛,“不过,她要失望了。”
苏媛和方如玉看上了宋骞?
还没从十六公主的话中回过神来,方如萱脱口而出,“为什么?”
好像觉得方如萱的问题很愚蠢,十六公主嫌弃的看了方如萱一眼,“倘若女方是你,兴许这门亲事还有可能,方如玉嘛,就绝对不行?”
这回,方如萱没问为什么了。
苏媛是继妃,哪怕如今方如玉是嫡女,可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在苏馨的牌位面前,苏媛依旧得行妾礼,试问,安远侯府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方如玉这样一个不嫡不庶的小姐?
想通其中的关键,方如萱笑道:“倘若王妃说动了我父亲或是太后,封方如玉一个郡主,那,不就有可能了?”
十六公主愣了一下,旋即,似是很不希望有这样的可能,没好气的嘟囔道:“宋骞那么心高气傲的人,便是指了婚,我猜他也不会点头的。到时候,京城里又要鸡飞狗跳的好一番热闹了。”
宋骞比十六公主大两岁,可十六公主却直呼他的名字,可见两人也是有过节的,方如萱心中偷笑,却没敢问出来,转移了话题问她,“我进宫来陪你,你不是找我说方如玉的吧?”
闻言,十六公主面色一黯,顿时没有形象的趴在桌上哀嚎起来,“如萱,我该怎么办啊?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那你希望自己是什么样的?”
听不懂她的话,方如萱问道。
十六公主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方如萱,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她坐起身冲身后的宫婢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内殿的下人退了个一干二净,十六公主低声问方如萱,“你知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吗?”
“凤求凰?”
方如萱狐疑的打量着对面眼睛闪亮的十六公主道。
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十六公主颓丧着脸道:“如果我不是位公主该多好,只是平常人家的一个小姐又该多好?”
眼中满是憧憬,十六公主有些兴奋的说道:“到那时,我就冲上去跟他说:我喜欢你,你呢?喜不喜欢我?愿意娶我吗?”
回头看着方如萱,十六公主郑重的说道:“哪怕他说不喜欢我,不愿意娶我,我也认了,最起码我争取过。”
可现在,我是公主,要贤良淑德,要温婉大方,便不能做这样惊世骇俗的事。
十六公主的言下之意,方如萱听懂了。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天知地知,你知他知,以他的为人,定不会到处宣扬此事,为什么不可以?”
方如萱的话,让十六公主腾地坐直了身子。
“真的可以吗?如萱,真的可以吗?”
十六公主有些急切的问道。
方如萱弯开嘴角,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