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婆蜷缩在树杈上,战战兢兢地说:“我下来再告诉你,我可怕你那些野兽会吃掉我。”达瓦说,这些野兽不伤人,但老阿婆连连摇头,她递给达瓦一根黄澄澄的木棒说:“你在它们每个头上都轻轻敲一下,它们就不敢伤我了。”
达瓦接过木棒在每个野兽的头上敲了一下,忽然,老阿婆“嗖”的一声下地来,抢过达瓦手中的木棒向他头上一敲!一眨眼工夫,所有的野兽都变成了石头,达瓦变成了一座石像。老阿婆怪声大笑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唱吧,现在我叫你唱!”
尼玛并没有忘了弟弟,他在幸福安乐的生活中总是会想起弟弟达瓦来。于是,他辞别了公主,带着兽群来到达瓦分手的岔路口。一看,呀,达瓦的刀已经锈了一半了!尼玛叫声不好,飞身跨上雄狮,向着弟弟走去的路上奔去。野兽们跟在后面奔驰跳跃,心急火燎地赶路。他们从太阳出来跑到月亮东升,从月亮西落又跑到太阳东升。九天九夜,才到了石头山。
尼玛问坐在树上的老阿婆:“老阿婆,你可看见我的弟弟从这里走过?他跟我一样,也带着一群野兽。”
老阿婆笑着说:“我下来再告诉你,你先用这棒在每个野兽的头上敲一下,免得它们伤我。”说着,老阿婆就把一根木棒递给了尼玛。
尼玛拿过木棒,瞅瞅老阿婆,心里很疑惑,他想试一试这棒到底有什么名堂,就用它在最小的兔子头上敲了一下,兔子马上变成了石头。这时尼玛大怒:“呵,原来你是个凶恶的妖婆呀!”老妖婆急忙溜下来抢木棒,尼玛眼疾手快,重重地敲了老妖婆一棒。老妖婆也一下变成了一座石像。
尼玛围着树转来转去,才发现树下有一座石像很像弟弟达瓦。石像周围有一圈大大小小的石头,仔细一看,原来是石狮、石虎、石熊、石狼、石狐、石猫、石兔。尼玛明白了,他抱住弟弟的石像放声大哭。野兽们也呜呜地围着石兽转,用舌头去舔,用爪去抓,万分悲痛。
尼玛把木棒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他想:“这木棒能把活人变成石头,难道它就不能把石头变成人吗?”他用木棒轻轻地在石头人和石兽们的头上敲起来。奇迹出现了,他每敲一个,就复活一个!不一会儿就全救活过来。尼玛和达瓦狂喜地拥抱在一起,幸福的热泪打湿了衣裳。
尼玛说:“达瓦,你看这满山的石头,金银,它们的形状多么像人、像牛、像羊……”
不等尼玛说完,达瓦拿过木棒,跃上雄狮,遍驰山野,把所有的石头、金银、玉石块挨个挨个地敲一遍。
石头山顿时沸腾了,所有的石头全变成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所有的金块全变成了牛、牦牛、犏牛、黄牛;所有的银块全变成了羊,绵羊、山羊、小羊羔;所有的玉石块全变成了树林、草丛、花卉和清波荡漾的湖水。人群欢呼跳跃,羊群像天上的白云。牛马像数不尽的星星,松柏满山,鲜花铺地,尼玛、达瓦和野兽们都看呆了,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达瓦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条长长的石块忘了敲,忙敲了一下,长石变成了一个比月亮还要温柔的可爱的姑娘,她流着眼泪,用比布谷鸟还清脆动人的歌声唱起来:
生也唱啊,死也唱,不准唱歌偏要唱,变成石头也要唱!
满山的人都唱起来,人人流着滚滚的泪水,人人唱着激动的歌声。湖水掀起滔滔波浪,波浪在唱,满山松柏迎风摇曳,松柏在唱,遍地花草拍手欢叫,花草在唱,天边出现美丽的彩虹,啊,彩虹也在唱!
尼玛和达瓦被这欢乐的场面感动得流下泪来,也放声跟着唱起来:
生也唱啊,死也唱,不准唱歌偏要唱,变成石头也要唱!唱得百鸟满天飞翔,唱得鲜花遍地开放,幸福随着歌声来,石头山上永吉祥!
石头山上的人们感谢尼玛兄弟给他们第二次生命,都请求他俩留下。一位白发阿爷向尼玛兄弟说:“石头山上的人们生来爱唱歌,那老妖婆讨厌歌声,害怕歌声,就把我们都变成了石头。远方来的青年人啊,请一定留下来,做我们的国王吧!”那个像月亮一样好看的姑娘,感谢达瓦救了自己,她深情地对达瓦唱道:
远方有洁白的云彩,石头山上也有,远方有甜蜜的山泉,石头山上也有,远方有肥壮的牛羊,石头山上也有,远方有多情的姑娘,石头山上也有。
达瓦被她的真情打动,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双手。尼玛见这情景很是欢喜,就把自己和达瓦分别后的经历讲了。达瓦这时才知道阿哥已经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国王了。
这样,达瓦做了石头山上的国王,和唱山歌的姑娘幸福地成了亲。尼玛也回到国内和公主团聚,从此,尼玛国内的百姓和达瓦国内的百姓情谊深长,互相往来,过着幸福和平的生活。
泰 山 腰 玉
很早以前,泰山东侧的柴草河畔,住着一个名叫刘栓的青年,他从小死去了父母,独自一人,孤苦伶仃,专靠打柴为生。
刘栓经常到大直沟去砍柴,那沟崖上有一棵奇妙的老桑树,春天来了,它先吐绿生翠;秋天过了却不见树枯叶黄,满树桑叶依旧绿油油地闪闪发光。刘栓砍柴砍累了,总爱靠着桑树歇一会儿。
一年春天,刘栓正在树下休息,忽然飞来一群老鸹落在桑树上,刘栓摸起一块石头投去,一只老鸹应声掉进跌水崖下的深涧里,其余的全都“哄”的一声飞走了。刘栓正要起身,一片桑叶飘飘悠悠地落在他手上,仔细一看,桑叶上还粘着一摊蚕子儿,如雪似玉,洁白洁白的。刘栓觉得舍掉可惜,就小心地把桑叶揣到怀里,担着柴火回家了。
刘栓带回来的桑叶,几天后仍不干不黄,嫩生生的。不久,那片桑叶上就爬满了蚕宝宝。刘栓高兴地把这些蚕儿放在一个小箩筐里。从此以后,他每天上山砍柴,都要从桑树上采回一些鲜嫩的桑叶,精心喂养。刘栓盼着这些蚕早做茧,好卖了换件衣裳穿。
一天,刘栓又去上山砍柴,回来的路上,听到了天上呼呼啦啦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群老鸹从头顶飞过。他心里惦记着家里的蚕儿,便挑着柴草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回到家中,刘栓顿时愣住了,只见屋门四敞大开,小茅屋像大风揭了顶,成了一团草窝,苇席上的蚕儿也全不见了,只剩下一地鸟屎。刘栓想到刚才飞过的那群老鸹,心中顿时明白了,不禁流下伤心的泪水。他无精打采地收拾着,忽然,刘栓发现一个白胖胖的大蚕儿钻在苇席底下,便赶紧把它捧在手里,那蚕儿不住地摆头,好像难过地诉说刚才的遭遇。刘栓轻轻地把蚕放进箩筐,又铺上厚厚的一层桑叶……
别看只剩了一条蚕儿,刘栓仍然天天从大直沟捎回桑叶来,更加精心地照料。没多久,蚕儿做了一个雪白雪白的茧儿,足有鹅蛋大。刘栓捧着茧儿,舍不得放下,上山砍柴把它揣在怀里,晚上睡觉把它放在枕边,简直寸步不离。
一天夜里,刘栓睡得迷迷糊糊,见那茧儿忽悠悠地飘了起来,飘到天上,竟变成了一朵白云。一位身穿白罗裙的姑娘,从云头飘下,笑吟吟地走上前来说:“刘栓呀,你为何光留着茧儿不缫丝呢?你别看只有一个茧儿,它可以抽出许多许多的丝,织许多许多匹布啊!”刘栓刚要和那姑娘说话,姑娘却又轻轻飘走了。刘栓醒来,疑疑惑惑,伸手摸摸枕边,那茧儿还在,瞧瞧窗外,星光满天,才有三更时分,他再也睡不着了,心想:“刚才的梦是否灵验呢?不如趁夜深人静试上一试。”于是,他一骨碌爬起来,支起锅,添上水,将蚕儿放入水中,只见茧儿越长越大,一眨眼就长满了锅。刘栓甭提有多高兴了。他急忙找了根木棍做了辆车,抽出丝头,拐呀缠呀,一口气缠了七七四十九个丝团,锅里的茧子仍一点不见小。
第二天,刘栓没有进山砍柴,他挑着雪白的蚕丝来到丝绸店,掌柜的问他要多少钱,刘栓说:“不要金,不要银,只换几匹绸缎。”刘栓换回绸缎,不卖也不存,都送给了缺褂少裤的穷苦人。
从此,他夜晚缫丝,白天换回绸缎,日久天长,丝绸店的掌柜觉得蹊跷:一个穷打柴的,哪来这么多蚕丝呢?
一天,丝绸店掌柜想打听刘栓的底细,便打扮成个讨饭的老头,来到柴草河畔。只见山坡上只有一间低矮的破草房,他好生好奇:刘栓那么多的蚕丝,换回那么多的绸缎,怎么还住着间破草房呢?他的蚕丝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晚上,他悄悄溜回刘栓的窗下,伸头向屋里一瞧,见刘栓正忙着缫丝,他不停地抽呀缠呀,屋里堆满了雪白的丝团,可是锅里却只有一只茧子。哎呀!原来他有一只宝茧啊!我若得到这只宝茧,家里的财富就会无穷无尽了。
丝绸店掌柜一心要抢走这个宝茧。
过了四更,刘栓累了,停了缫车,把那茧儿依旧放在枕边,倒头便睡着了。丝绸店掌柜拨开门闩,悄悄走到床前,抓过宝茧,反身就跑。刚到门口,他又停住了,心想:偷走了宝茧,早晚会走漏风声,不如来个杀人灭口,把刘栓和这草屋烧了。他转身从灶里抽出还未着尽的柴火,往炕上一扔,屋里顿时浓烟滚滚,大火四起。丝绸掌柜带着宝茧就逃,刚跑出屋门却怎么也跑不动了,他低头一看,两腿已被无数缕蚕丝牢牢地缠住了,而且越缠越紧,一会儿,丝绸掌柜变成了一个蛹子,一群老鸹飞来,一口口把他啄食了。
乡亲们见刘栓的草屋着了火,都提着水桶前来救助。大火扑灭了,人们却不见刘栓的踪影,只见草房上空升起了白茫茫的云团,人们见刘栓正和一位白衣姑娘坐在云头,不断地缫丝,他们缫出来的缕缕银丝在天上轻轻飘动,渐渐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飘带。这条玉白色的飘带,绕着泰山山腰不断地伸展开来。
后来,人们给它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泰山腰玉。
双 石 岭
从前,在呼伦哈达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平地,都是山山石石,沟沟川川。这地方的人都不会锄地,光靠打猎为生。这些人也没有房子,到哪儿都住一个小马架子,生活挺苦;还时常闹瘟病,一窝子一窝子闹,一窝子一窝子死,人们管这叫窝子病。
这一年,呼伦哈达又闹上窝子病了。这一闹,家家户户就烧香啊,磕头啊,求天神保佑,可是无论部落的家家户户如何求神,窝子病依然闹得非常厉害。
这时候,部落里有个姑娘,叫伊尔哈,别人得病,她不得。伊尔哈自小温顺、善良、爱帮助人。她自己不得病,可谁家要一得病啊,她就去精心尽意地伺候。不管是老人、小孩,起不来了,她就给烧水做饭,收拾屋子。大家都管她叫三音伊尔哈,意思是一朵好花。
从打部落里闹瘟病开始,三音伊尔哈就总是闷闷不乐,她暗自纳闷:我怎么就不得病呢?是不是有什么神仙保佑我呢?我一定要找到保佑我的那位神仙,求她保佑呼伦哈达全部落的人。
部落里的小阿哥,三音伊尔哈从小就和他在一块玩,拉弓、射箭、做游戏。一直到了十五六岁,两人就渐渐有点感情了。
有一天,三音伊尔哈跟小阿哥说:“咱俩上山看看有什么药材能治好窝子病,好吗?要找到药,我尝,你别尝。”小阿哥说:“不,我尝,你别尝。”他俩都怕药有毒,要自己尝。两人争来争去的,小阿哥说:“这么的吧,我要找到药,我尝,你要找到药,你尝。”伊尔哈说:“好吧。”
三音伊尔哈和小阿哥上山了,他们找了七七四十九天,也没找着什么药。有一天,他俩走到一个山洼子地里,看到这儿长出来的都是黑叶、黑苗、黑花、黑果。三音伊尔哈就不让小阿哥尝,小阿哥说:“不,我得先尝!”说着,赶忙放嘴里一口,马上眼睛不好使了,一会儿就抽缩成一团,死在地上了。
小阿哥死了,伊尔哈哭得两只眼睛都冒血了,还晕过去好几回。
就在这时候,从树上传来唧呱、唧呱的叫唤声。伊尔哈仔细一听,是在说话:“伊尔哈,伊尔哈,你赶紧找你师傅吧!”伊尔哈问:“我师傅在哪儿?”那个声音又说:“你过蛇山,过虎岭,过火龙关,你去找佛陀莫赫妈妈。”
伊尔哈睁眼一看,没有人,她寻思,这兴许是我心里想的吧,又睡了。就这么连着做三个梦,连着三回有人招呼。
最后,抬头一看,有一只老鸹和一只喜鹊正要从树上“扑啦、扑啦”飞走。“啊,这是你们俩告诉我的吧!”伊尔哈马上说:“喜鹊大哥、老鸹大哥,你们领路,我要去蛇山,我要去虎岭,我要穿过火龙关,我一定要找到治病的方法,你们等等我,我回家收拾收拾,就跟你们去。”说也怪,这喜鹊、老鸹真不走了,就在那棵树上等着。
三音伊尔哈回到家里跟爹爹和娘说,她要去找治病的方法,娘一把拽住伊尔哈,不让她走,伊尔哈说:“娘啊,让我走吧,你要不让我走,小阿哥死了,咱们部落的人也死了,我怎能活得了呢!我就只有一死了。”老娘掉着眼泪,只好把姑娘送走了。
伊尔哈揣点干粮,拿着她心爱的宝箱,走到小阿哥的坟前,给小阿哥磕了几个头,说:“小阿哥,你等着我!老天爷,你保全小阿哥的尸骨,我要把他救活!”就这样,三音伊尔哈辞别了父母,辞别了家乡,跟着喜鹊、老鸹直奔南面去了。
三音伊尔哈走哇,走哇,不知走了多少天,到了一座山下,一看,山上没有村,没有花,没有草,也没有洞,满山遍野都是毒蛇。这可难坏了伊尔哈。她不禁坐在山根下犯起愁来。
喜鹊、老鸹说:“伊尔哈,伊尔哈你不要怕蛇咬,不要怕山大,只要你心诚,就能见到佛陀莫赫妈妈。”伊尔哈一听,马上站了起来,心想:好吧,我豁出命来,咬就咬死,要是咬不死,我就能穿过这毒蛇山。于是,她踩着蛇身向前走,一条蛇在她腿上咬了一口,淌出来的血,颜色立刻变黑一点。她又走了一段,身上的血又变黑了一点。过了这座山,伊尔哈躺下起不来了。老鸹、喜鹊一点一点地叨来南山的水,灌进伊尔哈嘴里。伊尔哈慢慢苏醒过来了,可是,伊尔哈浑身是血,全变成黑色了,脸也变成黑色了。
这时,伊尔哈找到了一条小河沟,对着沟水一照,哎呀,我怎么变成这么难看的人了?又一想,不管怎么样,我也一定要找到佛陀莫赫妈妈,就是变得再丑,我也得去!伊尔哈咬了咬牙又上路了。
伊尔哈走哇,走哇,不知又走了多少天。这天来到一个夹沟里。她一看,这两个石砬子,上拄天,下拄地,当腰就有这么一条小石沟。伊尔哈往石沟里一看,在那蹲着两只老虎把关。她一狠心:我不从夹沟里过,我一定要爬过这座山!
喜鹊、老鸹看着伊尔哈那么一个劲儿地爬,它们就给她叼水喝,叼果子吃。伊尔哈爬呀,爬呀,爬了三天三宿,终于倒在半山腰上,这时候,喜鹊、老鸹飞走了,它们找到十八只大鹰,跟大鹰说:“你救救伊尔哈吧,伊尔哈可是个好姑娘啊!”十八只大鹰都来了,叼着伊尔哈飞过来了老虎岭。
三音伊尔哈又走哇,走哇,一个劲儿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少天,她再也走不动了,可伊尔哈不灰心,她咬着牙往前走,两条腿肿得迈不动步了,她便拄着棍子往前挪。
这天,走到了一个地方,伊尔哈一看,吓坏了。前面的山顶蹿着火苗子,冒着烟,还往外喷着石浆。伊尔哈心想:这一定就是喜鹊、老鸹说的那个火龙关吧!这可怎么办呢?伊尔哈说:“喜鹊大哥,老鸹大哥,你们说,这山我该怎么办?”喜鹊、老鸹说:“你只要心诚,就能穿过这火龙关,你等我们三天吧!”
过了三天,喜鹊、老鸹来了,并叼来三个果子,说:“伊尔哈,伊尔哈,你吃了这三个果子,就能过这火龙关。”伊尔哈把三个果子吃了。吃完,就觉得全身发冷,直打冷战。她就趁全身发冷、打战的时候,闯过了火龙关。
这三个关一过,喜鹊,老鸹“扑啦,扑啦”落到伊尔哈左右肩膀上,向她道喜,说:“你过了这三个关,就要见到佛陀莫赫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