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五天,多少天过去了,老二、老三依然没有来,老大带的干粮都吃完了。为了不失信,他又不能独个儿回去。他想:“要是我走了,他们来找不到我,一定会难过的,还是等下去吧,终有一天他们会来的。他只好一面等,一面在附近找些野菜来充饥,后来,他就在石头上搭了一间茅屋,决心在那儿一直等下去。
一年,两年,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老二、老三都没有来,老大却一直等着,从没有离开过那间茅屋,这样,过了许多年,老大死了,那块石头上长起又粗又大的黄桷树。这就是老大变的,他死后还遵守着自己的诺言,在那石头上等着他的负义兄弟。
后来,老二也死了,变成一棵又矮又小的棕树,人们每年从他身上剥下一层一层的皮来取棕丝。老三也死了,变成了一棵枒枒叉叉的棬子树,人们每年一刀刀砍下它结满棬子的枒枝。他们真的都应了誓:一个遭“千刀”,一个遭“万剐”。
香 山 红 叶
在很早以前,香山脚下住着父女俩,父亲六十多岁了,名叫禹晴,女儿小名叫串红。父女俩相依为命。每天禹晴老人上山采药采蘑菇,女儿在家纺线织布。串红的手非常的巧,她织出的布上挂满了一串串野花,就像是刚从山上采回来挂在布上的一样。有一天,女儿高兴地对父亲说:“爹呀,都说香山顶上有五彩云朵,女儿想跟你去看看,回来好把它织在布上。”
“好是好,不过你得听话,不许到处乱跑!”
第二天,禹晴带上女儿上了山。一路上,串红像放出去的小鹿,东边采山花,西边撅草棍儿,心里非常高兴,当他们来到香山半山腰时,女儿嚷嚷渴得难受。禹晴就说:“忍耐会儿,孩儿!等会儿到了山顶,我找些野果子,给你解渴。”
这香山草高林密,山陡路险,有一条大青蛇早就盘踞在山上,日久天长,餐风饮露,又偷吃了千年的古灵芝,已经能变化成人形。这天,大青蛇正在山顶上的盘石上晒鳞甲,突然看见一个神仙一样的美女,天真地跑上跑下采花,顿时生了邪念,可是又看到那常上山采药的老头也跟着,就有点心虚。上次就差点没叫老头把自己抓住,幸亏跑得快,才只掉了一寸尾巴!有心变人形出来,又怕老头识破。它正在无计可施时,听到美女说口渴,于是大青蛇从头上摘下几颗红珠一抛,变成一嘟噜红山杏,白里透红,像一汪水似的,那年月,香山还没有红叶,可漫山遍野长满了山杏。春天,杏花似雪,夏天,山杏挂满枝头,果实累累,十里芳香。这时已近秋天,怎么还有杏呀!串红发现后不禁又惊又喜,急忙喊:“爹爹!快来看呀!这儿有一嘟噜晚杏熟透啦!”
禹晴老人走过来一瞧,也觉得奇怪,仔细瞧一瞧,闻了闻,觉得还真是一嘟噜晚杏,就摘了下来,给了女儿。
女儿接过来,跑到一块大石头边坐下来,禹晴也跟过来说:“小心石头底下有蛇,到上边来坐着。”爷俩坐到大石头上面,禹晴用火镰打着火石吸起烟来。女儿刚吃了一个杏,父亲吸的烟一喷出。枝上的杏儿突然“吧嗒”、“吧嗒”全掉了下来。再一看,哪是杏呀!全是蛇蛋!这下可把女儿吓坏了。她叫着:“爹!快看!杏儿变成蛇蛋了!”禹晴一见大惊失色地说:“不好!中了邪啦!快走!”可是这时女儿脸色通红,嘴唇已经像抹了胭脂一样。
“不好!”禹晴急忙把采的药扣出来,翻了一遍,找出甜甘草和解毒草药说:“快!含在嘴里嚼!”说着拉起女儿的手就跑。可是没跑出多远,女儿就倒下了。禹晴老人急坏了,呼喊:“串红!串红!醒一醒呀!我的女儿!”可串红闭着眼,脸也由红变紫了。禹晴老人把女儿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生怕虫子咬了她,取出女儿给自己绣的烟荷包,把烟叶揉成烟末儿,围着串红撒了一圈,就急急忙忙下山找泉水和解毒药去了。
这时,大青蛇见老头一走,就从躲藏的石头后边走了出来,一看美女倒在路边,甭提有多高兴了,它急急忙忙扑过去,可是一股烟味呛得它差点断气。它围着姑娘转了几圈也不敢接近,不由得对老头怀恨在心。于是这条大青蛇赶上前去,变成一座九天玄女庙,自己变成“九天玄女娘娘”。老头儿跑着跑着,望见山下有座小庙,不由心里一惊,怎么过去没发现这里有庙?到近处一看,是个玄女庙。也是有病乱求医吧!老人进了庙门赶快跪下磕头:
“九天玄女娘娘在上,我禹晴不知冒犯了东西南北哪路神仙,叫我女儿遭了难,望九天玄女娘娘慈悲,快救我女儿一命。我给您年年烧香,月月上供,天天磕头。”大青蛇听着老人的话不觉好笑,突然从娘娘嘴里吐出蛇信子来,就奔向了禹晴老人。禹晴老人一见上了当,爬起来就跑,谁知大青蛇立刻把门槛变成山涧,禹晴老人一迈腿就跌下山崖,可怜六十多岁的老人就这样惨死在沟谷里。
就在这时,天上黑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山顶有五朵祥云飘来,五彩缤纷,缓缓降下,一群仙女簇拥着一位仙姑,来到串红躺着的石头上,那仙姑拿出一瓶水洒在了串红的脸上,不一会串红就坐了起来。她像是在梦中看见这么多姐妹围着自己,一个像妈妈一样的人在为自己擦去头上的汗。
这时两位仙姐持剑押着一条大青蛇走来说:“回禀娘娘,这个畜生竟敢冒充娘娘的尊颜害死了禹晴老人,请娘娘发落!”只见那仙姑用手一指,一声霹雳,大青蛇被劈死,应声向东倒去,化成一条小山卧在山下。这就是现在的青龙山。串红此时完全醒了过来,看不到爹爹,她好伤心啊!便冲着山下大声地喊了起来“爹爹!”
她的喊声感动了那位仙姑,原来她就是真正的九天玄女,见串红悲痛欲绝,她就劝串红:“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随我进庙吧!”串红知道了九天玄女的身份,她先是向九天玄女道了谢,感激她救了自己,但也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找到爹爹的尸体。”说完,她便向山下冲去。她跑了一沟又一沟,过了一山又一山,她的嗓子哭哑了,嘴里吐出了鲜血,眼泪流干了,化作颗颗红珠撒落在山坡,变成山梨。最后她终于在山谷里找到了父亲的尸体,她哭啊哭啊,最后哭死在父亲的身边。
从此,串红哭过的地方长出了黄栌树,一到秋天,满山遍野全是红叶,山杏树因为被青蛇弄坏了名声,从此一株株隐去了,红叶树一株株长出来了,那鲜红的叶片是串红一口口鲜血染成的,因为她口里嚼过药材,所以至今那红叶还有一股药的香味哩!
如今,秋高气爽的时候,望着香山上一株株亭亭玉立的红叶和那多彩多姿的身影,人们就像见到了美丽的串红姑娘。
杨柳和桃树
杭州西湖的苏堤,中外闻名,在平坦的长堤两边,成行地栽着一株杨柳一株桃,每逢春季,桃红柳绿,给西湖穿上了盛装。十分好看。这种奇特的桃柳分栽景致,有着一个非常美丽而又动人的童话。
从前,西湖边一个小村庄里,住着姐妹两个。姐姐长着一头美丽的青丝长发,叫做小柳;妹妹长得粗眉大眼,红扑扑的圆脸蛋,叫做小桃。小柳小桃,爹妈死得早,姐妹俩和全村人一样,勤劳善良,靠着捕鱼种藕过日子。
有一年六月里,西湖荷花盛开,碧绿的荷叶,衬托着一朵朵粉红色的荷花,浮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随风摆动,显得格外好看,只可惜西湖边还是荒草丛生,光秃秃的,见不到树,看不到花。
这一天午后,忽然电光闪闪,雷声隆隆,下了一场冰雹雨。这一场冰雹,足足下了两个小时,把西湖里的荷花打得零零落落,荷叶打得破破碎碎,第二天,更出了怪事儿,澄清碧绿的西湖水,变得墨黑墨黑,像是泼了满湖的墨水,发出一阵阵臭气,霎时,荷花枯了,荷叶焦了,鱼虾翻着白肚皮,浮上了水面。眼看今年的好收成要落空,全村人的心头阴沉沉的,像罩上了一片乌云。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湖水还是那样黑,村里的人们不能出船捕鱼,也不能下湖摸藕,只能到周围山上打点柴草,换些盐米,苦苦地熬着。小柳和小桃,和大家一样,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为往后的日子发愁。
一天半夜里,小柳小桃姐妹俩一觉醒来,想着今后的生活,再也睡不着觉了。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哗哗”的泼水声,两姐妹穿起衣裳,开门出去,月光下,只见湖心里有两个乌泥漆黑的人。正在踏波戏水,掀起了乌黑的浪花,哗哗地泼到岸上来。直到月亮西斜,他俩才慢慢地沉下湖底去了。
第二天,两姐妹把这事告诉了村里人。大家才明白原来是有怪物兴妖作祟,害得乡亲们不能安居乐业。就到处去打听除妖的办法。有个老爹,今年一百零八岁,捋捋银白胡须,说:“曾听老辈人说过,扬子江中有一对千年鱼怪,一公一母,浑身乌黑,常常要出来兴妖作怪,祸害百姓,准是这两个畜生到这里来了!”大伙听到这里,连连询问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它。
老爹说:“法子是有的。有一对雌雄宝剑就能把它除了。只是要炼出这一对剑,难哪!”接着,老爹就把炼剑的方法说了出来。
炼一对雌雄剑,要千斤铁,万斤柴;要炼上七七四十九天,炼得炉火蓝,铁水青。到四十九天午时,那一对雌雄剑就会从炉膛里飞出来。这时还要有心灵手快的好汉,趁势把它抓牢。如果让它飞入云霄,那就无影无踪了。
全村人一听有了希望,就商量收铁集柴,炼那两把宝剑。大家把家里的破锄旧耙都拿了出来,可怎么也凑不够一千斤。小柳小桃望着乡邻们焦急的模样,看看地上一堆废铁,狠狠心,返回家,从灶头上揭下了大铁锅,抬出去往铁堆里一丢。两姐妹的行动打动了乡亲们,大伙儿都揭下了烧饭的铁锅,有的连渔船上的铁篙头也砸下来了。一应铁器家伙,不论好的坏的,新的旧的,统统都搬了出来,堆得像座小山。称了称,千斤有余。老爹吩咐大家留下柴刀砍柴,剩下两口铁锅,全村人轮流做饭,其余的都作炼剑用。
于是,乡亲们在湖边山脚下搭起一座炼剑炉,公推老爹和小柳小桃两姐妹守炉炼剑。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上山打柴,把炉子烧得火光熊熊,日夜不息。
姐妹俩跟着老爹,没日没夜地守候在炉旁,烧火添柴,一点也不敢疏忽。烧呀烧呀,烧到四十九天头上,炉膛里的火苗越蹿越高,霎时间,冒出了一股青烟,直冲云霄,只听得“哐啷”一声响,青烟卷着一对寒光闪闪的宝剑飞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姐妹俩心明眼亮,一跃而起,从烟雾中一人抓住了一把宝剑。
炼成了雌雄剑,全村人都很高兴。这一夜,又正好是个满月天,圆圆的月亮,照得湖山明晃晃的。大伙儿簇拥着姐妹两个,奔到湖边,两姐妹手握宝剑,两眼直盯着墨黑的湖面。约莫三更相近,湖水哗哗地响了起来,翻起了乌黑的浪花,臭气冲天,两个人头怪兽果然又出现了。众人一声喊,小柳小桃拿着宝剑用力砍去。那两条怪兽负了伤,立即隐入水底。转眼间,变作两条蛇头龙爪的大鱼怪,从湖心里蹿了出来。它们浑身长着乌泥漆黑的硬鳞片,龙不像龙,鱼不像鱼,张牙舞爪地冲上湖岸,向人群中扑来。姐妹俩紧握雌雄剑,又同时一剑向鱼怪身上砍去,只听得“铮铮”两声,砍得火星直冒,却砍不动它的硬鳞片,惹得鱼怪凶相毕露,张开大口要吃人。姐妹俩把心一横,紧握雌雄剑,趁鱼怪张口的时候,直往它的喉咙刺去,只见两道雪亮的白光一闪,姐妹俩连剑带人被吞进鱼怪的肚里去了。刹那间,两条鱼怪痛得满地翻滚,滚出了两个四五尺深的大坑,身上的鳞片也纷纷落了下来,不到一个时辰,都死在湖岸上了。
鱼怪除掉了,小柳和小桃也永远不在人世了。人们就把她们的尸体从鱼怪肚里弄出来,葬在大坑里,几天以后,西湖水又变得绿幽幽、清冽冽了。乡邻们看着这明净的西湖水,越发想念这对好姐妹。
第二年,荷叶又绿了。就在安葬小柳小桃的大坑里,并排长出了两株树。一株高大挺直,青青的枝叶儿垂下地来,在微风中拂动,好像小柳那头美丽的青丝长发;另一株纤小可爱,一树红喷喷的花朵,好像小桃红红的笑脸。大家都说,这是小柳小桃两姐妹变的。
从此,湖边人家为了纪念小柳和小桃,家家都种起了柳树和桃树,而且总是柳和桃并排着种。尤其是西湖上修了长堤以后,就在堤岸上依然按照着一株柳一株桃的形式隔着种,以千秋万代永远怀念那为大家造福的小柳和小桃。
老 姑 草
古时候,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一户人家,由于丈夫死得早,妈妈带着三个女儿过日子。开始的时候,妈妈因为没有了主心骨,一天到晚以泪洗面。可是,她想到死去的丈夫,看着三个姑娘六只黑眼珠,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就把心一横,下定决心活下去,把孩子们养大。
自那以后,她就一天到黑地干活,不是给人家舂米弄点吃的,就是冒着严寒给人洗衣服挣点工钱。既当爹又当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是手脚不闲。屯子里的人都夸她,都愿意帮助她,管她叫“老姑”。
老姑就这样精心尽力地拉扯三个小姐妹。三个小姐妹不知不觉地也就长大了,个个长得都很美。随着光阴的流逝,三姐妹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二十二岁的大姑娘像朵沾着露水珠的玫瑰花儿;二十岁的二姑娘长得可以和花中之王牡丹媲美;十六岁的三姑娘就像一块无瑕的白兰花;她们真是三个人见人爱的佳人啊。村里村外有儿子的人家一个接一个地来求婚,从太阳刚刚升起的清晨,到满天星斗的晚上,求婚的人总也不断。
婚姻是人一生的大事,有一天,老姑把三个女儿叫到跟前,询问他们的意向。大姑娘先开了口:“找个人家,不说顿顿山珍海味吧,怎么也得不愁吃和穿。”二姑娘接过话头说:“找个人家,要是能穿绸着缎,住上亮堂瓦舍,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谁看了谁都眼馋得慌,那该多么好!”三姑娘望着老姑说:“妈妈,人家都说瓦房里住着比老虎还可怕的人,这样的地方,就是给我金,给我玉,我也是不去的。”
老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三姑娘羞答答地说:“妈妈,我在您的膝下,虽然没有好衣好食,我感觉快活幸福。我的好妈妈,要是有心眼好、勤劳节俭的小伙子,我就选他当我的郎君,没有的话,我宁肯不嫁,跟随妈妈过日子。”
于是,妈妈就把大姑娘嫁给上屯一个有点儿房产土地,不愁吃不缺穿的人家;把二姑娘嫁给下屯一家富裕户;把三姑娘嫁给了南山岭后的一个贫困的农民。
三个姑娘都找了婆家,老姑也年过花甲了,脸上布满了蜘蛛网似的皱纹,两鬓挂满了白霜。但她的心总是挂念着三个姑娘,不是怕她们遭罪,就是怕她们挨累。于是跑到大姑娘家去帮着忙乎两天;折过来再上二姑娘家去干两天;又翻过险峻的陡坡,到三姑娘家去缝缝破衣烂衫。
大姑娘没等老姑来到,就把许多活计堆到那儿等她;二姑娘在老姑刚迈门槛时,就嚷嚷着让妈妈干这个,干那个,自个儿却一点活儿也不沾手;三姑娘却又是一副心肠,她怕把妈妈累着了,老早就把活计干得利利索索的,妈妈来了,宁肯自己饿肚子,也要给老人家做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