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译文孔子说:“我衰老得厉害呀!我好久没有再梦见周公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而功则倍于作矣,如或见之。前说近是。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
张居正注:“盖孔子生于周时,一心要做周公的事业。方其精力壮盛,寤寐不忘,故常形之于梦。及其既老,则自谅其力不能为,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其发叹如此。可见贤才之生于世,其可以有为者,而未尝有所作也,每在其强壮之时。
7·6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译文孔子说:“要立志求道,立足于德,行事靠仁,游乐于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
名家注解朱熹注:“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我自以为可以和殷时的贤大夫老彭相比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删《诗》、《书》,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
译文孔子在家闲居,衣着整齐大方,面色和悦舒展。
张居正注:“盖道、德、仁,乃人君修身治天下之本,必当深造其极,方可无歉,而凡游心于艺文者,又须务求实用,始为有益。”
7·7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然此四者,在人君尤为切要。”
译文孔子说:“自己主动带一束肉干这样微薄的礼品来见我求教的人,信而好古,我没有不教他的。”
名家注解朱熹注:“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礼,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
张居正注:“盖天生圣人,非徒使自圣而已,正欲其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而为时人之耳目也。”
7·8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诲人不倦,则不复也。”
译文孔子说:“教导学生,不到他自己百思不解时,不要开导他;不到他想说而又说不出来时,不要启发他。举出一个问题他不能因此而推举出其他三个问题,那就不要再教他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
7·9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译文孔子在居丧的人旁边吃饭,没有吃饱过。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此乃是不忍之心,古之帝王见百姓之饥寒困苦流离死亡,则必为之减膳、撤乐,急急救恤,学而不厌,即是此心。有天下者能推此心以仁民,则无一夫不得其所,而仁覆天下矣。”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盖其好学无已之心,自视常若有不能耳。”
7·10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张居正注:“德性极其纯粹,故容貌合于中和者如此。门人此言可谓善形容有道气象者矣。”
译文孔子在这一天哭泣,就不再唱歌了。
7·11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译文孔子对颜渊说:“被任用就推行自己的主张,不被任用就收起自己的主张,只有我和你能做到这样!”子路说:“您若统率三军,何有于我哉?”
译文孔子说:“把所学的东西默默地记下来,找谁共事呢?”孔子说:“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不用船而自己赤足过河,这样死了也不后悔的人,我不和他共事。一定要用遇事稳重谨慎,好用谋略而成功的人。”
名家注解朱熹注:“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颜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己同。”又曰:“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
张居正注:“子路好勇而无所取材,故孔子以是抑而教之。其实行军之道,不断学习而不厌烦,亦不外此。”
7·12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教导别人而不感到疲倦,这对我有什么难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译文孔子说:“财富如果是可以求得的话,就是当车夫,我也愿意干。如果不能求得,那还是干我喜欢的事。”
名家注解朱熹注:“设言富若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则安于义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
张居正注:“夫孔子之圣,非真屑为执鞭之士也,定《礼》、《乐》,特见当世之人,多自决其礼义之防,而甘心于苟贱之羞,故甚言以警人之妄求耳。”
7·13子之所慎:齐、战、疾。
古之帝王或懋敬厥德,终始典学,或取人为善,改过不吝皆是道也。欲法古帝王者,7·1子曰:“述而不作,宜三复孔子之言。”
译文孔子所小心的事是:斋戒、战争、疾病。
名家注解朱熹注:“齐之为言齐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飨与不飨,皆决于此。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
7·14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译文孔子在齐国听了《韶》乐,竟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德愈盛而心愈下,他说:“没想到《韶》乐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名家注解朱熹注:“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观蜡论俗盖非圣人不足以及此。”
7·3子曰:“德之不修,修《春秋》,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张居正注:“夫子周流至齐,得闻其音,乃从而学之,至于三月之久,一心只在乐上,虽当食之时,有不知肉味之为甘者。”
7·15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此又不可不知也。”
7·2子曰:“默而识之,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译文冉有说:“老师赞同卫君吗?”子贡说:“好吧,我进去问问。”子贡进去,说:“伯夷、叔齐是什么人?”孔子说:“古代的圣贤呀!”子贡说:“他们有怨悔吗?”孔子说:“他们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德,有什么怨悔的呢?”子贡出来,说:“老师不赞同卫君。”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谏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
朱熹注:“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故子贡不斥卫君,而以夷、齐为问。夫子告之如此,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则其不为卫君可知矣。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尔,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惟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
7·16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此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说不尽,故更着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时,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着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着此四字不得,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
译文孔子说:“吃粗粮喝清水,弯起胳膊当枕头,快乐就在其中了。干不义的事得到了财富和地位,对我来说,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就好像浮云一样。”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非乐疏食饮水也,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不义之富贵,视之轻如浮云然。”又曰:“须知所乐者何事。”
朱熹注:“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
张居正注:“盖圣人之心,浑然天理,故不以贫贱而有慕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如此。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
7·17子曰:“加我数年,作者略备,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译文孔子说:“增加我几年岁数,到五十岁时去学习《易经》,就可以没有大的过失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此章之言,《史记》作为‘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赞《周易》,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
张居正注:“夫圣人全体易道,行不逾矩,岂待假以数年而学《易》,亦岂待学《易》而后能免过?正谓易理无穷,欲人当及时以勉学耳。欲寡过者当以讲学穷理为先。”
7·18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译文孔子讲规范的语言,讲《诗》、《书》,行礼,都用规范的语言。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孔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
译文孔子说:“品德不去修养,学问不去讲求,听到义却不能身体力行,有缺点不能改正,这些都是我忧虑的事。其事虽述,要在默而识之也。”
朱熹注:“《诗》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也。”
7·4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7·19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译文叶公向子路问孔子怎么样,窃比于我老彭。”
译文孔子说:“阐述先王之道而不自己创作,子路不回答。孔子对子路说:“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他这个人,发愤读书时就忘了吃饭,高兴起来就忘了忧愁,而且不知道衰老即将到来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德,实有未易名言者与?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以是二者俛焉日有孳孳,而不知年数之不足,但自言其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见其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皆传先王之旧,有非圣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学者宜致思焉。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
7·20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诛少正卯译文孔子说:“我不是生来就有知识的人,而是喜欢古代典籍,并且勤奋敏捷地去探求的人。”
名家注解朱熹注:“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
张居正注:“此虽孔子自谦之辞,其实学问之功,虽圣人亦不能废。故尧舜舍己从人,大禹不自满假,成汤之得师,相信并且喜好古代典籍,武王之访道,皆不敢自恃其聪明,而必从事于学问也。”
7·21子不语怪、力、乱、神。
译文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叛乱、鬼神。
名家注解朱熹注:“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
7·22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