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因为太子的病情而人仰马翻。侍女与侍从来来回回的端茶端药,一屋子的太医正焦急的为如何诊治太子而小声的商量着。而太子却依旧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任由董静柔拉着他的手,哭得泪水涟涟。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廊下那几只翠鸟欢蹦乱跳,充斥着一片焦头烂额的忙乱。
见到我与龙毅前来,董静柔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哭得更凶:“毅,太子他……你快看看他呀……”
龙毅担心太子,又心疼柔儿,竟顾不得此刻还有众多外人在侧,上前一把拉住了柔儿的手,柔声劝慰:“放心吧,皇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他说着,便将头扭向正商讨病情的太医,声音冷冽如冰:“皇兄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太医微微一怔,慌忙的对视了一眼后,才有一个年老一点的上前禀明:“启禀王爷,太子本就身体虚弱,加上这些日子又有些风寒侵体,这才突然晕倒了。卑职会先开些药来为太子驱除寒毒,再用人参、鹿茸等物补补血气,想来,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我听完太医的话,心中暗自冷笑他们的无知,只是未等我开口,青鸢却率先骂道:“庸医。”
那群太医明显一怔,尤其是那个刚刚说话的老者,见一个小丫头如此辱骂自己,气的脸色都发青了。无奈此刻房中尽是身份高贵之人,他不敢发作,只压低声音厉声喝诉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难不成老夫行医多年,还不如你这黄毛丫头不成。”
青鸢张口欲言,却被我挥手制止住,扭头看着那名气急败坏的太医笑问:“太医觉得我妹妹说的不对么?”见他低眉不敢言,我便又道:“既然太医号称行医多年,那么就应该知道‘虚不受补’这一说,太子体弱多时,你却用人参、鹿茸来为他调理,也难怪太子会久病不愈了。”
龙毅闻言眉心一拧,漆黑的双眸中射出层层冰箭袭向那一群太医,他紧蹙着眉头,声音冷而冽:“本王就知道你们不曾好好医治皇兄,既然都是一群庸才,还留着做什么。来人,将他们押入大牢,等本王禀明了父皇之后,才行定夺他们的罪!”
一听要定自己的罪,那群太医吓得呼啦啦都跪在了地上求饶,而龙毅却不为所动,一心要治他们的罪。我见事态发展的有些过,遂开口替他们求情:“他们只是医术不精,但绝对不会害人性命。况且,他们为太子诊治多时,多少了解太子的一些病症,还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龙毅抬眸看向我,眼中藏着殷切的希望:“伊岚,你来救皇兄。”
我点点头,侧身坐在床沿一侧,将食指和中指搭在太子的手腕处。他的脉象平而缓,不似大病重症之态,只是他唇色发青干裂,眼白有红丝血块,应该是血热引起的昏厥。可奇怪的是,太子体弱久病,如何会忽然呈现血热的症状呢?想到此,我扭头问董静柔:“太子晚膳可吃过什么?”
董静柔楞了一下,忙抹了一把泪后回道:“太子这些天总说身体不适,亦不曾好好用膳。今日晚膳,也只用了一些什锦素粥,几筷子梅花豆腐,便说再也吃不下想要回房休息,谁知才刚一起身,便重重的晕倒在了地上,任我们如何唤他,都不醒了。”
龙毅满脸担忧,紧张的问道:“伊岚,皇兄他如何?”
“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血不足,引起的昏厥。”我笑着安慰他,扭头从青鸢手中将那九支银针拿了过来,在他的人中穴,太阳穴和脾胃穴各扎下一针。
转动银针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我刚才忽略到的问题,那就是太子身上的那股药香似乎比初次见他的时候更加浓烈了。我心下一沉,那就是说,他体内的毒又更重了。
想到此,我环顾一眼跪在地上的诸位太医,道:“太子身体无碍,这是老天的眷顾,可是今日,太子突然昏厥,便是你们身为医者却不曾尽心尽力的,才导致太子愈发虚弱,你们难辞其咎。”
见众人吓的浑身颤抖,我便话锋一转:“不过,本妃也不想就此将你们全部治罪,若你们其中真有能力者,本妃一定加以重用。这样吧,你们每人去写个医治太子病症的药方给我,若对太子有用的就留下来。若真是庸医的,那就只能等待毅王的处置了。”
众人闻言都楞了一愣,彼此对视了几眼之后,便慌忙的跑出去写药方了。
龙毅紧蹙着眉头看这么那些人离去,对我的做法似乎稍嫌疑惑,但却并没有多问,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了太子的身上。我起身,对他道:“我为太子施了针,想来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来。我与青竺先去把药煎好,等太子醒来后正好趁热喝下。”
他点头应允,却不曾对我说半句话,只扭头望向董静柔:“这里有我守着就好了,柔儿,你去休息吧。”
董静柔摇了摇头,清亮的双眸中又泛起点点泪花:“我想这里陪着你和太子,太子不醒来,我如何安睡。”她说着,语带哽咽:“毅,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太子,才让他晕倒的。”
一番梨花带雨的恳求,让龙毅的冷硬的心肠瞬间化为绕指柔,他伸手揽过她纤瘦的肩头,细语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清楚皇兄的病症,自然不懂如何照顾他,说到底,也还是下人们的闪失。好了,我们一起陪着皇兄醒来,你不要再难过了,好么?”董静柔乖巧的点了点头,顺势伏在了他的怀中,再不做声。如此甜蜜的一段情,却生生刺痛了我的心。
我生怕已经走向门口的青鸢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便紧忙的将翠玉珠帘放了下来,挡住了室内两个人暧昧的举止。步出了房门,我再三叮嘱门口的侍卫好生守着,没有里面人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青鸢不解我的举动,我只说,是怕人打搅了太子休息。
药罐中的汤药不停的起伏翻腾着,传来一阵阵苦辣的味道。青鸢蹲在地上,不停的用扇子扇着炉内的火,偶尔会因为用力过猛而被呛的大声的咳嗽几声。如此一番下来,她俊俏的脸上竟沾染了少许的烟灰,横横竖竖极为滑稽的样子。可是于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我原以为,只要此生能够陪在龙毅的身边,看着他幸福就够了。可是我忘了,还有一个董静柔,她才是龙毅最爱的女子,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与她有关的。而我呢,我所做的一切与他来说,又有多少是值得记住的价值?难道我于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过客么?
“姐姐,姐姐……”青鸢的呼唤将我从失神中唤醒,她端着已经熬好的汤药疑惑的望着我:“你没事吧,姐姐?我唤了你好几遍你都没有反应,在想什么心事么?满脸忧伤的样子。是不是累了呀,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药已经熬好了,我送过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