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摇头不语,到底为了什么出宫我亦不得而知,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好似是一个连绵不休的诡计,正慢慢的张开渔网等待猎物自动送门,那么谁是那个猎物呢?是我?是龙毅?还是……没等我将事情一次想清楚,便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带着遇到危险时的惊恐。
我与青鸢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可才不过跑了十步的距离,便惊觉周围的环境忽而突变,遮天蔽日一般的浓雾铺面而来,一下便遮住了眼前所有的一切,只留一片白茫茫的天际。
“姐姐……”青鸢的声音带着哽咽与惊慌,她一遍一遍的唤着我,问道:“你在么,姐姐?”我听得出她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们彼此却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姐姐。”许是听不到我的回答,青鸢便又唤了一声,这次比上次更加的紧张,声音颤抖而凌乱。
“我在这里。”我忙回应了她,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唯有听着对方的声音才得以宽慰。所以,我放缓了声音安慰她:“不要怕青鸢,浓雾是自然现象,等下一阵风就可以将它们吹散。你就站在原地不要动,等雾散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嗯。”青鸢乖巧的应着,我听到她停下了脚步,好像蹲下去的样子。我试着往她所在的地方挪动了几步,可显然是徒劳无功,周围都是白茫茫的浓雾,我根本就找不到方向。如此走来走去,只怕我们两个人会背道而驰,相聚越来越远。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慢慢的将身子蹲下,我知道,若是一般的浓雾一定会很快散去,因为这里是山坳,对流的疾风很轻易的就可以吹散浓雾。可是,我忽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我的心猛然一沉。我记得了,此时是初冬,冬日的季节严冷而干燥,如何会忽而下雾呢?
不对!我们一定是误闯了什么地方,这里浓雾弥漫,一定甚少有人经过这里。也就是说,除非有人为我们指引方向,要不然,我与青鸢都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走出这里。想到此,我不禁惊出一声冷汗,忙起身唤道:“青鸢……”可是,没有人回应。
一丝不祥的预感令我有些抓狂,我继而再次唤道:“青鸢,你在么?青鸢……”还是没有人回应,可我明明记得的,青鸢应该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是我让她原地不动,等待浓雾散去的。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蔓延至脚底,那样生生的寒冷慢慢剥夺了我仅有的一点思维。
青鸢不见了,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会在这片浓雾中慕然消失,亦或者,将永远困死在这里?若我真的死了,龙毅会心疼么?他心疼的是我的离去,还是他未曾完成的霸业?龙毅……此时的你在做什么呢?在想念着柔儿,还是在为要与柔儿长相厮守而努力奋斗着?
“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不知何时,一阵悦耳的歌声穿透浓雾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一个女子歌唱的声音,声音婉转而哀鸣。与歌声相依相和的,是极为清脆灵动的悠扬笛声,似天地初开时百花怒放的绝艳。
可就是这样美妙的笛声,却好似忽而变作了一只无形的手,肆虐的撕裂着我的一切。我只觉头痛欲裂,那些原本在脑海深处隐藏的很好的记忆片段忽而蜂拥而出,如一柄冒着寒光利刃,划开了我的心胸。
伴着春日微风的凛月湖畔,我与白衣男子相对而立,他温柔而细心的为我理顺吹散的发丝,柔声开口:“你要永远记住这样美丽的时刻,等有一天你倦了,就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们是为了以后可以更好的在一起,才要忍受这样的分离。”
时光荏苒穿梭,面前的男子依旧白衣而立,却早已不是温雅和煦的儒笑。他挥袖扫开我抓着他衣摆的手,冷言怒道:“你以为我对你好,就可以如此任意妄为么?告诉你,不嫁也得嫁,这世间的事情没有一样可以任你自行选择。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必须听我的号令!”
是谁?是谁又在梦里任我心碎?为何我总是梦到这样一个男子?白衣翩翩俊如谪仙,时而暖如春日,时而寒冷如冰。可是我却看不到他的样子,只任他勾起我的心伤,凝聚我的思恋。“金戈铁马,浴血桃花……”那个如魅影一般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这样的话,像一个诅咒一般,将我的意识慢慢勾走。
恍惚中,好似有一双手轻轻的抱起了我,将我搂入怀中。那样温暖而厚实的胸膛,伴着淡淡的桃花的清甜香气,让我渐渐远离了那份恐惧与怀念,似孩童般安然睡去。
那一刻的我,似乎在做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百转千回的都是那份沉重而迷蒙的思恋,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记住了他冷冽而无情的目光,和他孤立桃树下,那一袭落满粉色花瓣的白色长衫。他是那样的孤傲绝然,似一个雄霸天下的君王。
难道,这就是奚悦公主的爱情么?为何却是那样的沉重而悲伤……
“金戈铁马,浴血桃花……”鬼魅一般的声音刚刚散去,耳畔便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好似是影幻的声音,哀戚而哽咽着:“若她死了呢?那一日龙毅在中途设下埋伏,就是想要了她的命。如今日日与那个魔头生活在一起已是令人担忧,你如何还强压给她那么多?”
“这是命,你们注定要为了霸业而牺牲,任何人都不得违抗!”这是一个男人冷冽而决绝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可是听到我的耳中,却又是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带着压抑的心痛。
“有些事情我可以承受,是因为我还有记忆。”酷似影幻声音的女子悲凉的笑着:“我猜不透的,是她明明是你爱的女子呀?你怎样狠的下心抹去她所有的一切?难道,你真的不在乎她会爱上别的男人么?”
“够了墨儿!”男子恼怒的喝诉着:“你忘了你的使命么?你从小到大,受苦受累的原因是什么?我说了,这就是命,我们谁也逃脱不了,难道,你是想让你的姑姑白白牺牲么?”
一提道“姑姑”两个字,被唤做墨儿的女子瞬间沉默了下去,继而小声的哭泣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悲伤的哭泣,我好似身在梦中,可又感觉到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因为,他们提到了龙毅,提到了他中途设下的埋伏,难道他们说的是我么?或者,是奚悦公主?
声音渐渐消失,只有微风吹动珠帘的清脆撞击之音悠然传来,我“呼”的一下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陌生居室,房中刻画雕彩,精雅舒适,角落里摆满了整齐的书籍墨画,看起来不似一般的民户之家。而我,便躺在硬木雕漆床上,胸前盖着罗兰色的织锦团花棉被。
房间里不见一个人影,唯有红木桌上安静的插着一束粉色桃花,泛着清淡的香甜。我疑惑的翻身下床,拖着有些疲倦的双腿去推那扇木门,木门瞬间开启,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一副我永生不曾忘怀的绝美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