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雨水顺着深色的砖瓦滑落,三分萧索,七分静谧。
水寒月坐在床沿,手中拿着锦幽的月冥。那是梁太医为她诊治时掉落的。梁太医为她止了痛,告诉水寒月锦幽中的并不是毒,而是蛊虫。她体内并没有毒。
水寒月陷入沉思,一双眸子盯着锦幽阴晴不定。她若是幽贵妃,为何现在身上没有毒却是中了蛊虫。但她若不是幽贵妃,又为何有这把软剑,有那双一样的眸子。她到底是谁?今晚的目的是来杀自己的吗?难道是背后的人利用她的相似双眸故意接近他来杀他吗?
锦幽逐渐醒来,水寒月毫不犹豫将月冥指向锦幽。
“说,你今晚的目的,你到底是说,你后面的人又是谁?”再没有了柔情,有的只是怀疑和肃杀。
锦幽冷然一笑,淡然道“我的目的不是很明显吗?皇上是不是现在应该把我杀了?”
水寒月看了她半晌,突然笑着起身“朕不杀你,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朕放你回去。不过你的剑朕留下了。李公公,找辆马车送这位姑娘回望月楼。”
锦幽起身,与水寒月擦身而过。
“等等。”水寒月突然拉住锦幽的胳膊“你叫什么名字?”
“锦幽。”
“锦幽。”
水寒月放开锦幽,任她离开,房内留下一阵淡香,如此的熟悉。
依旧有一个幽字,你到底是不是朕的幽儿呢?
马车笃笃而去,最后在望月楼停下。锦幽一曲《烟花易冷》立刻传遍整个云城,已经有不少人等在望月楼门口只为一见芳容。
“哇,果真是绝代佳人。听说皇上当时都看傻了。”
“听说是她的舞跳的好,百官都张着嘴巴,连酒洒出来都不知道。”
“其实让大家惊讶的是她唱的歌,唱的当场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流泪了。”
“这下子明嫣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这望月楼真是厉害,什么样的女子都能找到。”
“以后我要常来,听说她的初夜还在,到时大家可要手下留情啊。”
人群中传来各种不一样的声音,锦幽轻瞥了一眼便进了望月楼,径自在一张桌旁坐下,引得旁边站满了人围观。
马车远去,锦幽忽的站起,就朝楼上的雅间走去。大家只隐约看到那珠帘背后一抹青色的身影,却猜不出那人到底是谁。
“你迟到了!”
“你不信任我。”
四目相对,中间流动的不知是暧昧还是杀气。
“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那个蛊虫就不是问题。”青衫男子站起,眼中射出不可抗拒的光芒。
“你不相信我。”说完这一句,锦幽转过身,却被天魂拉住。
“你去哪里?”
“我已经长大了。”言下之意,她不再需要他了。
天魂突然感觉到背叛,感觉到愤怒,他一把拉过锦幽就将她压在了桌上,一只手按住她的腰,一只手就要探进她的里衣。
“这就是你要的?你把我养那么大就是为了这个?天魂。”丝毫没有怯懦,锦幽甚至没有去阻止。
“我也告诉你,我现在是水秋瀛,瀛王,不再是天魂,一个令人摆布的杀人工具。”浓郁而低沉的气息喷在锦幽的耳畔。
“我从不认输。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人竟然可以让你背叛我,我倒是要看看他的厉害。你以后就留在望月楼,那里你不方便再去,他想通过你找到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天魂说完,放开锦幽,出了雅间。
你不知道真正让我背叛你的是你自己,是你先选择了背叛我。
天魂,你道故人心易变,却是等闲变却了故人心。
望月楼的老鸨知道锦幽要在这挂牌,乐的合不拢嘴,简直把锦幽当菩萨供奉了起来。
锦幽定下了三条规矩:第一,她一月只登台一次,一次只表演一支舞或者一首歌,第二,每次观众不超过二十人,多了她便不登台,第三,她不接客,不会客。
虽然苛刻,但老鸨还是欣然答应了,这棵摇钱树绝对能给她带来欣喜的收获。
铜镜前,佳人对镜贴花黄,轻叹一声。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喜儿站在身后,为她梳理着青丝。
“本姑娘的名号要被人夺走了,以后你跟着我怕是要吃苦了。”明嫣满脸愁容,又是一声叹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妩媚。
“小姐可别这么说,她肯定是比不过小姐的,她虽然,”话到嘴边,喜儿惊觉自己失言,匆忙掩了口。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你也知道她长得比我好看吧。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是,小姐。”喜儿略带歉意的退了出去,帮她掩了门。
“怎么了,查出她的身份了吗?要不,你杀了她吧,不然我饭碗就不保了。”明嫣依旧对着铜镜,声音却已经飘到了窗外那人的耳朵。
“她是主上的人,我不能动。”那人身形一闪,进了房间,双臂抱剑,靠在墙上,看着那坐着的女子。
“你看吧,你就是什么事都不能为我做,那你还来做什么?你是故意的吧,想让我没了去处,然后你好把我再带回主上身边?”
“我没有,我只是…”流云慌忙解释,看到铜镜中映着的灵动双眸,就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她总是这般和他说话,而他总是当真。
“你看,我早就变了,而你一直都不变,我怎么会和一个一成不变的人在一起,我肯定会无聊会腻的,所以我们注定不能一起的。”明嫣说着,碧眼罄罄,却是没有半点忧容。身后的人听着,身体顿了顿,终是没说出半句话。
“你小心点那个女子背后之人,定不简单。”说完瞬间隐没在了黑夜中。
“你的话永远只和主上有关系,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你这辈子真的是不会变了。”明嫣站起身,却是掩了妩媚,多了落寞,她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突然想到什么,却是已经寻不到他的身影了“下雨永远都不知道打伞,让你变落汤鸡。”
明嫣对着窗外啐了一句,便靠在窗棂上,望向头顶上的苍穹,这静谧的夜,这稀疏的雨,只怕徒增忧愁。
那时,她受不了苦,逃了出来。没过几天后,她后悔了,重新回去,主上不理她,她跪在门外,固执的不肯离开,即使下着大雨,即使饥寒交迫。
是那个人为她撑了一把伞,告诉她主上不生气了,只是再没有下次了,她笑了,却是倒在了他的怀中,那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依靠,不再是一个人。自那后,她再没有了离开的念头,只因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