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处在变化之中,这种变化在我们的周围缓慢地、几乎不被觉察地,但却以坚定的步伐到处发生。
我们逐渐学会了将结果与原因相联系。我们称之为动荡的东西(在那些传统机构内部似乎是不安),很大一部分实际上是某些东西将要获得新生的表征。公众的观念正在发生变化,实际上我们只需要换一种思维方法,就能把过去糟透了的制度变成未来很好的制度。
我们正在抛弃那些过去被人们称赞为坚强的东西,实际上它是头脑僵硬,铁石心肠。同时我们也正在摒除像泡沫一样的忧愁。第一种人对强硬和进步区分不开,第二种人则把心肠软和进步混为一谈。
我们对现实有了更好的认识,并且开始知道在我们的世界已经出现了生活最需要的物品。一旦我们知道它们是什么,我们就应该更好地利用它们。
无论是什么错误——事实上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不对之处——我们都可以通过理清错误的定义而改正错误。我们正在相互观察,看到一个人有什么,另一个人缺什么,我们个人从中所做的事务已经超越了个人的范围。
可以肯定的是,人的天性渗透到了我们大部分的经济问题当中。自私是存在的,毫无疑问它使得生活中的所有竞争活动都充满了它的色彩。如果自私只是某个阶级的特征的话,那么它是很容易对付的。但它是存在于人类的一切当中,并且贪婪也是同样存在的。
嫉妒是这样,羡慕也同样如此。
但是,纯粹为生存而去奋斗却比过去要少多了,虽然一种不安宁的感觉正在增强——我们有机会追求一些更好的东西。
当我们习惯于文明的修饰之后,便很少地想到它了。正如世界对进步的了解一样,它是伴随着生活中的大量事物而增加的。
在普通美国人家的院子里,齿轮、机械材料比一个非洲国王的整个王国的还要多。普通美国小孩身边的工具,比整个爱斯基摩社会所有的还多。厨房用具、餐厅用具、卧室用具和煤矿设备可以开出一张单子,这张单子将使500年前最奢侈的大富豪目瞪口呆。
生活设施的增加还只是到达一个阶段。我们就像那些带着他所有的钱财到镇上来的印第安人一样,买下他们所看到的每一种东西,却没有充分意识到很大一部分劳动和工业材料被用来为世界增加了一些毫无价值的小玩艺儿。
这些小玩艺儿被制造出来只是为了销售,被买下来也只是为了占有——它并不能为这个世界提供服务,如同它们最初只是浪费一样,最终将成为垃圾。
人类已经向前发展,超越了生产小玩艺儿的阶段,工业已经被用于满足世界的需求。因此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地发展,朝着我们现在很多人可以期望的生活方向发展。但是目前“已经够好了”的阶段却在阻碍着我们去获得那种生活。
我们正在摆脱对物质占有的崇拜,成为富人不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事实上,成为富人不再是世人共同的雄心壮志了。
人们不再像他们过去那样为挣钱而挣钱了。当然,他们也不再敬畏钱,不再站着向拥有它的人致敬了。因为积攒我们并不需要的东西,并不能增加我们的荣耀。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明白,就个人利益而言,大量地积攒金钱并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他依靠同样数量和种类的食物来维持生活,用同样多的衣服为自己保持温暖,没有人能同时住两套房屋。
但是如果一个人能想到服务,如果一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宏伟计划,如果一个人拥有想使产业像玫瑰一样开出那么美丽的花朵来的雄心壮志,一天的工作生活突然变成新鲜的充满激情的人类动机,那么,一个人从一大笔金钱中看到的,就像一个农夫从他的玉米苗中看到的一样——新的、更大的丰收的开始,这丰收的喜悦将像太阳的光辉一样普照大地。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傻瓜。
一种傻瓜是百万富翁。他认为通过聚敛钱财,能在某种程度上积累真正的权力。
另一种傻瓜是身无分文的革命家。他认为只要他能从一个阶级手中把钱夺过来,再把钱交给另一个阶级,这世界上的所有弊病都能够治好。
他们都是走上了歧路。
他们试图买下世界上所有的国际象棋和多米诺骨牌,以为这样他们就可以获得大量的棋牌技巧。我们时代一些最会赚钱的人,从来没有为人类的财富增加过一分钱的东西。难道一个玩牌的人为这个世界增加过财富吗?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尽我们最大的创造能力去创造财富的话,那么每个人都能够获得足够的东西,这个世界也能够为每个人提供足够的东西,这将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任何真正的生活必需品的匮乏——不是因为钱包里缺少金属片的撞击声引起的虚幻的匮乏——都只能归因于缺少足够的生产,而缺少生产通常只能归因于缺乏怎样生产和生产什么的知识。
我们必须相信以下这些是出发点:
大地出产,或者能够生产足够的物质,以供每个人过上美好的生活——不只是粮食,而且还有我们需要的其他一切东西。因为一切都是从土地上生产出来的。
劳动、生产、分配和报酬是可以组织得非常好的,能够根据公正的原则让每个人得到和他的奉献相称的一份。
无论人类本性的弱点如何,我们的经济制度都可以调整好——虽然也许不能消除——使自私没有权利造成严重的经济上的不公平。
企业的生存是容易还是困难,要看生产和分配中体现出来它是有技术还是缺乏技术。
有人认为企业是为了利润而存在的,这是错误的,企业的存在是为了服务。它是一种职业,必须有被认可的职业道德,违背这种职业道德将使一个人失去他原先的社会地位。
企业需要更多的职业精神。这种职业精神从自豪感中,而不是从被强制中获取职业的正义。这种职业精神能够发现自己被人们违背之处,并能对此加以惩罚,使得企业有一天会变得清白。
一台时不时停一下的机器,是一台有毛病的机器,它的毛病就在它的自身内部。一个经常得病的身体,是一个有病的身体,他的疾病就存在于他的自身体内。企业也是如此,它的错误——其中很多纯粹是属于企业的道德错误——阻碍着它的发展,并且使它一会儿得一场病。终有一天,企业道德将被普遍认可,到那时候,下海经商将被看作是所有职业中最古老、最有用的职业。
福特公司所做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证明那种将服务置于利润之上的、能使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事业是一项高贵的职业。
我经常想,我们公司之所以能取得在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显著的发展,要归于一些偶然事件——我不想说“成功”,因为这个词是墓志铭,而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们所使用过的一些方法,虽然方法本身非常好,但只适合制造我们特定的产品,而不能应用于任何其他的企业,或者不能应用于与我们不同的其他生产或人类事业中去。
曾有人想当然地认为我们的理论和方法从根本上就是不对的,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理解。事实已经驳斥了这种观点,但是仍然有人真诚地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能由任何其他公司去做——我们是在被一根魔杖驱使,我们或任何其他人都不能按照我们生产汽车和拖拉机的模式去制造鞋子、帽子、缝纫机、钟表、打字机,或任何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只要我们冒险进入其他生产领域,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错误。
对于这些说法,我不能同意。没有任何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本书前面的篇章可以证明这点。
我们没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所不能拥有的。我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运——除了那些总是垂青任何尽最大努力工作的人的好运之外。
在我们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有利的因素,我们几乎是从零做起。我们所拥有的都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是我们通过对一种原则的坚定信仰和不间断的劳动而获得的。
我们把一种被当作奢侈品的东西变成一种生活必需品,没有在耍花招或诡计。当我们开始制造我们目前这种汽车时,全国只有很少的好公路,汽车也很少。公众的头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在最好的情况下一辆汽车也只不过是有钱人的玩具。
我们唯一的有利之处,就是没有先例。
我们根据一种在当时尚未被企业所知的信仰开始投入生产。新的观念总是会被人们看成是古怪的。我们中的一些人生来就是这样,我们不能不去想像任何新的东西都必须是古怪的,并且可能是奇异的。
源于我们信仰的机械产品经常在变化。我们不断地发现新的和更好的方式,并把它用于实践当中,但我们并没有发现有必要去改变这些原则。
我不能想像,怎么可能会有必要去改变这些原则?因为我坚信它们绝对是普遍适用的,肯定能够引导所有的人走向更美好、更广阔的生活。
如果我不这么认为的话,我将不会一直工作,因为我所挣的钱并不重要。只有被用来以实际的例子推进一条原则时,金钱才是有用的。这条原则就是企业只有提供服务,才是真正的企业;企业必须少从社会获取,而多付出给社会,除非每个人都能从一个企业的存在中获得好处,否则这个企业就不应该存在。
我已经用汽车和拖拉机证明了这点。
我想用铁路和公共服务公司来证明它——不是为了使我个人满意,也不是为了从中赚钱——应用这些原则而不能获利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想要证明它,那么,我们所有的人拥有的就会更多,通过增加所有企业提供的服务,我们所有的人就可以生活得更好。
贫穷不可能用公式来消除,它只能通过艰苦的、聪明的工作来消除。实际上,我们是证明一种原则的实验站。我们确实赚到了钱,但这只不过正是我们对它的更进一步的证明,因为这是不用言词就能自行确立的一种证据。
在第一章中,我已阐述过我们的信条。
在根据这些信条而完成了我们的工作之后,让我再把它重复一遍——因为它是我们所有工作的基础:
对未来毫不畏惧,对过去充满敬意:
一个害怕未来、害怕失败的人,会使他的行为处处受到限制。失败是更富智慧的行为再次开始的唯一机会。诚实的失败并没有什么不光彩,丢人的是害怕失败。
过去的一切只有对进步指出了可能的途径和方式时,才是有价值的。
不要理会竞争:
不论是谁,如果能将一件事干得更好,就应该由他去做这件事。试图不让另一个人从事商业是犯罪——因为他为了个人的利益而企图降低别人的条件——用权力而不是用智慧。
把服务置于利润之前:
没有利润,企业就无法存在。获取利润并不是注定错误的。诚实经营的商业企业不可能得不到利润回报,但利润必须依靠良好的服务而获得。它不能是基础,必须是服务的结果。
生产不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
它是这样一个过程:以公平的价格买进原料,以可能最低的成本把这些原料转化成可消费的产品,再把它交给消费者。赌博、投机和损人的交易,只会阻碍这一过程。
我们必须生产,但生产背后的精神才是更加重要的。那种服务的产品必然会带来真正的服务愿望。各种完全人为的规则在金融和工业方面建立起来,并作为法律被通过,这些东西的经常性失败证明它们甚至连好的猜想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