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丫头,你和谁闹呢?”外间突然传出汶贵嫔慵懒的声音。筱爱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忙扯着我的胳膊出了里间,站在了汶贵嫔的雕花软榻前。
“主子,是这丫头跟我学女红来着。”筱爱嘿嘿的笑,并没露出一丝怯懦和不安,看来她很得宠。
汶贵嫔他塔喇氏斜倚起身,披了件绛红色的坎肩,细长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朝我打量了一下。
“哦,哪儿当差的?”声音纤细。
“回娘娘话,奴婢在北三所勤茶房当差。”在宫里,只有贵人以上的嫔妃才可称呼娘娘。
“叫什么名字?”他塔喇氏轻抚着趴在她膝盖上的波斯猫。
“回娘娘,奴婢叫宝璎。”
“爱丫头,前几日叫你绣的那个虎头肚兜可好了?”汶贵嫔并没搭理我,转而询问一旁沏茶的筱爱。
“哦,已经好了,得空我就给贞贵人送去。”筱爱端着一碗新茶,氤氲的香茗直窜入我鼻孔。
汶贵嫔呡了几口茶,膝盖上的猫一直喵喵的叫个不停。她略皱眉,袖子一拂,把猫赶了下去。
“也不用你送了,把东西交给宝璎,新当差的应该多熟悉熟悉宫里的路子才是。”
景阳宫倚竹阁,贞贵人纳兰氏的住所。
我看着怀里抱着的虎头肚兜,杏黄色的缎面上一只威武憨气的老虎头,绣工极其精细。这个筱爱,还真生了一双巧手!“汶主子祝五三阿哥健康吉祥!”我喃喃念着汶贵嫔交待的话,快步向倚竹阁走去。
倚竹阁,不大的院落却栽满了竹子,真是名不虚传。
傍晚的凉风吹动竹叶沙沙的响,飘逸空灵又诗意婉转。我又想起了家乡封地上的芦苇花,也是这样迎风摇曳的姿态。我跟着一个侍女进了里间,迎面就看见一位身着淡蓝色旗装的女子,白色的衬领搭着,娴静的像一只蓝彩描摹的青花瓷。
“贞主子,她是汶主子那边儿来的。”侍女简短的介绍了我之后退开去。
“给贞贵人请安!”我对宫里的礼节已经十分娴熟,行过礼就把虎头肚兜送了上去。
“嗬!瞧瞧这是什么!”贞贵人白皙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杏核眼闪出惊喜的神情。宫里的女人都是很美的,贞贵人纳兰氏美之中又透露出独特的娴雅气质。她用手细细摩挲着肚兜上细密的针脚,朱砂红的圆润嘴唇轻轻向上扬起。
“汶贵嫔祝五三阿哥健康吉祥!”我熟练的道出汶贵嫔交待的话,微笑看着这个深宫中娇媚的女子。
贞贵人纳兰氏于三月前诞下皇子,排行五十三。
“起吧,回贵嫔娘娘,就说这肚兜我很喜欢,多谢她费心了。咦,你是新来的吗?”
“是,奴婢叫宝璎,在北三所勤茶房里当差,今儿是第一次来贞主子这里。”
“哦,来多久了,住着还习惯吗?”
“奴婢来三个月了,主子们对我都很好,嬷嬷也和蔼。刚来的时候想家,现在不想了。”
“呵呵,那就好。宫中是非多,你要谨慎,横竖熬过十三个年头就可以退役出宫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宝璎以后常来,也不用主子娘娘的叫着,私底下叫我小婉就好。”
纳兰氏拉着我的手,大大的眼睛有盈盈的笑意。我心里一热,入宫四个多月,还从没见过有哪一个主子肯这样对待一个宫人。环顾四周,不大的房间茶盏、笔砚,书香十足,却没有一丝皇家奢侈的气派。贞贵人纳兰氏清淡的犹如一束百合,静静的开放在青花蔓枝的瓷瓶里。
“啊?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叫你小婉?”我张大了嘴巴,就好像看到了一件稀罕事。
贞贵人点点头,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嘘,轻轻的说:“宝璎,私底下可以,外人在还是要称呼主子的,这是宫里的规矩,万一叫错,真是我害了你了。”
她顿了顿又说,声音清亮温柔:“我闺名叫婉真,这宫里住了两年,很久都没有听别人叫我的名字了。今儿见了你觉得亲切,看你年龄和我妹妹相仿,以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我这倚竹阁虽不大,如今添了五三阿哥,倒也热闹不少,宝璎可以时常来帮忙照应,你可愿意?”
我连忙点头,宫里肯主动和我亲近的人除了云卿就是贞贵人,主子向宫人交好,对我简直是殊荣。
“好哇!看姐姐这里竹子长的好,正好可以摘去泡茶。嘿嘿!”
纳兰氏笑咪咪弹我的脑门,我这才看清,原来她不过也还是十几岁的稚气模样。
“兰丫头,看看嬷嬷把阿哥抱来没有?”
纳兰氏婉真吩咐了一句,那个叫做兰丫头的侍女就匆匆跑出门去。片刻工夫,尖细的嗓音就远远的传进屋里来。
“主子,五三阿哥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