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混乱的日子,我又想起了北三所,佟嬷嬷和姐妹们不知怎么样了?
云卿自我从上漪苑回来就再也没露面,后来才知道她竟是替我随公主出嫁了。
玖玖依然呆在勤茶房,她生性散漫故而没有争强好胜的心,这么多年一直本分当差也没有一个主子注意到她。除了偶尔去富隆长孙那里替英郡王办差,她几乎足不出户。
永恒钟爱的小丫头霓裳在净衣房里竟然受到了特殊的优待,例如浆洗染色之类的脏活儿重活儿统统不用干,只做些晾晒烫熨的活计,闲暇时候还可以去阿哥所里看永恒。
我看着他们两个小人儿追逐嬉戏的快乐模样,不禁回忆起从前和显仁的童年时光。
在这个等级森严,皇权尊贵的皇宫,不参杂一丝等级歧视的感情是多么可贵!
“姐姐,你怎么来了?”霓裳正和永恒在院里玩耍,看到我进门都跑了过来。
“璎姐姐,哥又欺负你了?”永恒踮着脚仔细看我的脸。
“小鬼!”我笑拍永恒的脑袋,一边的霓裳咯咯笑开了。
“呵呵呵呵……他呀,才真正会欺负人呢!整日缠着我给他打扫屋子,他的那些个花儿若是少浇一次水,他就要罚我骑木马!”霓裳撅着嘴,不满意的剜了永恒一眼。
“骑什么木马?”
“就是……就是,啊啊——永恒你干什么呀!让我说,讨厌!”
永恒趁势捂住霓裳的嘴,哈哈笑着对我使了个眼色,“霓裳说的木马就是院里那个呗!”
他手指着阿哥所大院里那棵梧桐树,粗壮的枝干张牙舞爪的伸向天空。
“哼!他每次都要找借口罚我,让我骑上那棵树最低的枝干给他看。”
“霓裳胆子很大嘛,哈哈!”我摸着她的头,永恒在一旁得意的笑。
“呜呜……姐姐,你怎么也帮着他说话啊!今晚纭主子设了家宴,看你还能笑的出来不?”
“家宴?”我和永恒异口同声。
“对呀,嘿嘿!!还是碧痕告诉我的呢,纭主子怕五三阿哥一个人呆着闷所以让他也去。”
霓裳挑着眉毛,永恒的脸拉下来,“我不去!”永恒狠狠踢着脚下的石头。
“干嘛不去?横竖有五二阿哥在。”霓裳了解的劝道。
“纭家的家宴,我去算怎么回事?而且纭嫔过去总是欺负我额娘,我恨她!”
“五二阿哥呢?他是你哥,总不会害你。若纭主子为难你,他也会站在你这边。”
“哥他今儿又娶了二房,必定与那新娘子软语温存,又怎会顾得上我呢!”永恒忿忿的说。
“……二房??”这次是我与霓裳冲口而出。
永恒方觉说溜了嘴,尴尬的对我笑了一笑:“嗯,哥又娶了一位庶福晋,这次是武大臣的女儿。听说还是皇上给派的,那女子的阿玛统领黄马褂,极是有权。”
我神色一黯,这第二位庶福晋同样来头不小呐!
“永恒,去吧!我和霓裳跟你一起去!”我咬了咬牙,竟是很想去看个究竟。
翊坤宫里灯火通明,平日里不用的西洋吊灯也派上了用场。
纭嫔端坐在太师椅里,左手边是皇五三子永恒、庶福晋苑倪、纭嫔的长女明安公主。右手边是显仁和新过门的庶福晋。
我和霓裳跟随永恒到了翊坤宫后就一直躲在西配殿里,等寝宫内一切安静下来才蹑手蹑脚的藏在窗沿下张望。
宫里一般的大殿都装上了洋玻璃,只在上面虚虚的罩了一层纱帘,尽管如此我和霓裳还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显儿,如今你另立门户又要养庶福晋,这是额娘平时攒下的一些例子钱,就当是为娘的送给你们!显儿你要争气,成家之后要立业,我和你皇阿玛可都盼着你考得好功名为国效力啊!”
“谢谢额娘,儿子记住了!来年科考,儿子定能高中!”
“你哟——莫说大话!娶了两房媳妇也该收收心了,平日介少来宫里,额娘身体好得很不劳你惦记!在府里多读读书,有空陪二位福晋上街遛遛。倪儿和漪儿自小没离开过家,你要多疼着点她们,额娘还盼着抱孙子呢!明安闺女,听见没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啊。”
“呵呵,额娘!女儿可不能随便嫁人,若遇上像弟弟这般的霸王,我可吃不消呢!”
“姐!你不喜欢我,可有人喜欢!”显仁的声音拔高了二度。
“是嘛,是谁呀?哪个女子这么好的眼力呢?”明安公主娇气的嗓音传出来。
“哼,明知故问!额娘,她这个小蹄子故意岔开话题,咱们接着说她嫁人的事。”
“呵呵呵……好了、好了!”纭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慈爱,“你们两个见面就闹,那个银子花的呀,京城大半的商铺都让你们买遍了!真是不让额娘省心!显儿你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啦?怎么没见两位福晋添什么首饰衣服呢?”
我在窗外听的心惊肉跳,纭嫔言语里夹枪带棒,分明是在有意提点我的事情。
我摸了摸耳朵上戴的银花耳环,这正是显仁在宫外买来的。
“您老就甭费心啦!儿子昨儿刚去琉璃店定了一批摆设,都是苑倪喜欢的东西。嘉漪刚过门也没来得及准备,不过宫里造办处刚做了一架镂花百子床,送给嘉漪便是!”
“呵呵,你们大家伙儿听听,我这呆儿子说的是什么呀!哪儿有新娘子喜欢摆设、床的?明儿就拿了额娘的银子去置办些上等的布匹缎子,京城那家凤翔老字号的首饰也不错,带着福晋们去多选几样!”
“是啦额娘!一切按您的吩咐办就是啦。”显仁的语调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永恒,怎么不说话呢?一个人在阿哥所呆着也怪闷的,没事多到我这里玩吧!平时都是哪些奴才们伺候呢?说给我听听。”纭嫔忽然关心起永恒来。
“回纭额娘的话,只是些宫里例行配给的奴才,还算得用。”永恒虽小说话却极有分寸。
“那就好。听说有个净衣房的丫头总是去你那里?”
“……啊,对呀。她和我很玩得来,所以儿臣常传她过来干差。”
“呵呵,是么?也难为这丫头了。原先显儿小时候也有个丫头,好像叫什么宝璎的,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我在外面听的牙根痒痒,这个老谋深算的纭嫔真是明知故问!
“她现在做了皇贵妃的贴身宫女。”是显仁的声音。
“哦?真是不错啊!想不到区区几年功夫,这丫头这么出息了!倪儿漪儿,有空让显儿引你们见见她,宝璎那丫头真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