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待醒来时却发现竟然躺在了显仁的贝子府里。依旧是橘色的幔帐,桌案上的烛火照着显仁疲惫而焦急的脸。
“你终于醒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宫的!”显仁睁着血红的眼睛,脸颊上竟是长满了胡茬。
我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难道我已经昏睡很久了么?
“现在什么时辰?我睡多久了?”
“亥时,你昏睡三天了。如果今夜再不醒来,太医说就没救了。”
他悲哀的抚着我的额头,手心里却如冰般冰冷。这三天也够他熬的了!
“辛苦你了……”我对他咧了咧嘴,想笑却哭了出来。昏迷的噩梦里,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吻了吻我哭湿的眼睛,将虚弱的我裹在怀里。“还冷吗?你昏迷的时候总是喊冷,我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皇贵妃也太狠,怎么下那么重的刑!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留你,如果……”
“不要说了,显仁!”我捂住他的嘴,他为我变的这般憔悴,我又怎会忍心怪他。
我再次夜宿在贝子府,躺在显仁温暖的怀里仿佛又让我找回了睡在家乡火炕上的安定感觉。
第二天清晨,显仁将我送回宫。延禧宫静谧的大院里站着许多看热闹的宫人,他们带着几分嘲讽和嫉妒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我们。
宫女竟然被阿哥接回府里,又送了回来,真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后来我才知道,显仁那天先扇了管事太监的耳光,又与皇贵妃发生了争执,幸好有四阿哥在一旁帮衬,显仁才破例将我带回贝子府。
我以为皇贵妃受了显仁的顶撞必然向我报复,没料到她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关心着她的发式,对我视而不见。
四阿哥回宫了,听宫人们讲他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涟月公主的大婚。驸马是睿王爷的义子,青年才俊,自幼便与公主亲厚。显仁这么一折腾,我终于没能做成公主的陪嫁。不做陪嫁丫头没什么,我却为没能见到四阿哥而懊恼不已,当时受了板著临昏迷的刹那也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么多年没见,不知他变了没有?
在延禧宫又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皇贵妃也没有再找我的茬。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了个出宫的差事,走在大街上,脚却不由自主的往显仁的贝子府移过去。
“哟,姑娘来啦?只是我家爷今儿不在。”管家殷勤的与我寒暄。
“哦,那就不打扰了。不要告诉他我来过。”我转身欲走,管家却追上来。
“爷走好一阵儿,大概就快回来了。要不姑娘先进屋里坐着,让仆人们给您泡壶好茶!”
管家是明眼人,我在贝子府住了三日,他早已猜出了八九分。
他恭敬的引我入了大堂,又唤仆役拿热茶招待。眼看茶已喝光,墙上的西洋自鸣钟已敲过了正午,显仁却仍然没有回来。
“高升——你抬轿子去接接,兴许爷忘记钟点儿了。”一个穿着狐裘旗袍的女子从后室走了出来,对着院里的管家喊道。
我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碗盖子摔在了地上。
咣——她闻声转身看到了我,亦是受惊不小,本就红润的脸颊窘的越发红了。她水杏似地眸子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警惕的问:“姑娘是何人?”
“我?哦……我是宫里来的,奉了差事找五二阿哥。”
“宫里的?”她不可置信的又打量了一番,“你也不必等了,我家爷今儿个有事外出,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我刚过门不懂规矩,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姑娘包涵!”她朱唇轻启,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对我微微一笑。
“那么打扰福晋了,奴婢告退。”我行过大礼,心口又疼的缩起来。想不到回宫仅仅五天时间,显仁就纳了福晋!
“快起吧,我只是庶福晋,受不了姑娘的大礼。姑娘想必与爷相熟,以后得空常来吧!”
她亲切的扶起我,又招呼了一顶暖轿将我送回。看得出,她是个贤淑善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