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来越大,狂妄的大火迅速的蔓延在其它房屋上,鹤隐村三十多间朴素的房屋,全部陷落在一片火海中。
鹤隐村众人面对如此大火,身体疲惫下,渐渐的放弃了,在熊熊火光面前,他们显的像小人一般微不足道。
一间房屋在众人忧愤的神色中轰然塌陷,紧接着四五间房屋随势而倒,巨大的火势随着房屋的倾倒,让地面引起了一阵颤动。
火焰仍在废墟中燃烧着,房柱梁栋,门窗桌椅,已经全部瘫在地面,化作废墟,屋内所有的炊具与物品,全部被烧的黑如焦炭,让人已经无法辨别它的原始模样。
鹤隐村上空,已经完全被火光所映红,天空中盘旋的燕雀惊鸣一声,绕行而过,此时,远处林鸟惊飞,鹤鸣猿啼,整个鹿鸣山都响起了一片百兽飞禽的嘶鸣,它们显然感觉到了不安,惶恐的发声宣泄着。
火势越涨越高,烈焰足足有十丈之高,漫天火光下,似乎想要吞噬一切生灵。
一名凌灵阁弟子缓缓走了出来,望着天空中的三名弟子,他长啸一声,声势雄厚,语道十足。此刻,他面色凝重,望着天空轻轻挥手,示意战斗停止,鹤隐村前面的两名弟子,也在他的注视下走了回去。
他正是那名为常青续接断臂的弟子,显然,他的身份要高于其它弟子,此时除了常青,他的辈份和修为在众弟子中明显首屈一指。
柳若枫收回青宁,手中决法撤去,天空中的一群飞鸟顿时消失无影,三名凌灵阁弟子不再顽抗,向地面落下。
凌灵阁弟子此时全部汇聚在一起,那名颇有威严的弟子背起昏死过去的常青,吩咐道:“我们走!”
一些弟子似乎心有不甘,在他冷冷的注视下,终于无奈的收起仙剑,将受伤的同伴一一搀扶而起。
十道光芒瞬间拔地而起,射向空中,十名弟子背扶着受伤的其他同伴,在鹤隐村一片火海汪洋中,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天际。
没有人注意他们的离去,也没有人关心他们,鹤隐村众人,面对着熊熊火焰,全部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
柳若枫轻轻落在地面,她此时的神色憔悴之极,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黯然,身体在火光清晰的耀映下,轻微的颤动着。
面对这般大火,所有人都有心无力,他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熊熊火焰融逝着他们的脆弱的心灵,一点一点的被火光吞噬,焚化,疼痛,这是他们唯一的感觉,有些麻木的疼痛,让他们无法承受。
火光中,传来一阵阵崩崩作响的木材断裂声,浓烟散起,乌烟滚滚的朝天空飘去。
鱼儿这时突然想起了端木雪,此时此刻,她依然没有出现,火光冲天的鹤隐村中,她还能在哪里呢?
“端木雪!”鱼儿大叫一声,毫不犹豫的向火光处冲去,没有人来得及拦阻,他那弱小的身体竟要就此冲进火海中寻找同伴。
众人这时也突然发觉端木雪不知所踪,他们疏忽了那个一直处于孤独悲伤中的女孩,望着火光烛天,熯天炽地的大火,他们几乎一致的望向那里,每个人心中似乎都认定了一个想法,却又不敢断定。
当鱼儿跑出去那一刻,柳若枫正站在他的身后,见鱼儿如此冲动,正准备出手阻止时,她的右臂竟已无力抬起,身体也难以移动,举步维艰,她的体内的力量已经干涸,再也没有一点溢出可以让她使用了,情急之下,她只能惊喊其余弟子,希望他们能拦住鱼儿。
辰风眼疾手快,突然冲到前面,双手猛然拽住鱼儿,准备将他拉回来的时候,却不料鱼儿力道奇大,手臂用力一甩,辰风的身体立即被掀翻在地。
鱼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辰风的存在,不停步的向火焰中跑去,他一定要找出端木雪,无论生死。
砰!一声闷哼,鱼儿整个人撞在了冬堙的身上,冬堙面色凝重,牢牢的扶住鱼儿的肩膀,安慰道:“鱼儿,不要冲动,端木雪不会有事的!”。
冬堙虽然年仅十七,可他身上天生有着一种卓然不凡的气质,他的长相文雅英俊,英姿勃勃,在鹤隐村中是公认的美男子,慕容俊虽然贵气凌人,玉树临风,却没有冬堙那种平和温雅之风。
鱼儿此时渐渐冷静下来,激烈的身体终于归于平静,他看着自己,竟一时愕然,完全不知道为何这般冲动。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浮现,那湛蓝的眼神,活泼的笑容,端木雪的每个动作,他都铭记在心,在那个美丽的夜晚,她扑在自己怀中的感觉,那般强烈的冲击着鱼儿的思绪,那可怜可爱的女孩,此时的形象似乎已经完全超越了心底埋藏许久的水儿。
辰风走到鱼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火光冲天的火势,他的眼神中扫过一丝失望,悲凉之色一览无遗。
自从被端木雪所救之后,他对端木雪的感情,从心怀感激迅速进化,变成了无微不至的守候,可是今天,他丢失了她,他陷入了一片自责中。
没人清楚辰风和鱼儿的想法,孩子的心性永远是稀奇古怪的,现在唯一肯定的是,端木雪失踪了,如果有两种可能的话,所有人都更相信她失踪的可能多一些,另一种可能,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承认。
就在这时,平静的皓月湖中,一阵水花沸腾,一名白衣男子从湖水中跳跃而出,在众人注视下,轻快的走了过来。
此人赫然正是凌灵阁弟子李剑,因为一直在皓月湖中冷静心绪,直到此时他才冒了出来,一身白色袍服早已尽湿,紧紧的帖在他的身体上,将他那瘦骨嶙峋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
湿漉的头发乱乱的摆在额前,将他那张原本难堪的脸形衬托的更加丑恶,他却浑然不知,轻轻的甩了下头发,大步向前面走来,似乎还不晓得凌灵阁众人离去的消息。
李剑刚迈出几步,便看到了眼前的大火,他一时茫然无措,惊奇的望着面前这吃惊的场景,半个时辰前还一片清净纯朴的鹤隐圣地,已经完全没入在火海中,前面那一些人影,竟然看的有些模糊起来。
李剑快步走到跟前,茫然四顾,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伴,惊诧之余,他的眼神望向鱼儿,目光旋即变得凶恶,冷冷的吼道:“臭小鬼,你是不是在玩火了,搞出这么大事情来,我们凌灵阁的人呢?”
没有任何的答复,每个人的脸色都像暴雨来临前一般阴霾,面上愤怒之色溢于言表,百十只眼睛齐齐的望向李剑,这让李剑有些手足无措,他缓缓的退后几步,瞬间,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头脑变的灵活的同时,身体也在迅速向后退去,他双手用力挥动着,解释道:“这不可能的,这绝不是真的,我们凌灵阁是六大修真门派,怎么能”
“住口!”柳若枫一声娇喝,手中青宁忽然亮起,刚刚举在身前,李剑便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动作之快,着实迅疾,白色身影一闪之余,他的人影便已经穿到了皓月湖畔,他心有余悸的向后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唤起手中仙剑,一瞬间,一道光芒闪过,载着他的身影,狼狈的向天空逃去。
没有人去追赶他,因为一个李剑,还不足以承受如此多人的愤怒,只有凌灵阁三个字,深深的镶嵌在众人心底,永远也无法抹去。
凌灵阁弟子已经全数离去,鹤隐村余火未熄,还在肆意燃烧着,柳若枫此时终于再难支撑,身心疲惫下,她的身体软软的瘫了下去,无力的坐在地面,终于,在一片平和面色中,她昏厥了过去。
这一刻的伤痛与疲倦,她终于不用再承受了,心无所虑的躺在地面,静静的昏睡着。
在众弟子眼中,柳若枫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在经历了房屋焚烧的打击后,他们的精神完全寄托在柳若枫身上,他们从不曾想过师父会这么倒下,直到此刻,他们才相信,原来师父也是人,并非不败的神话,所有弟子的心情此时更加沉重,大多数都失声痛哭起来。
安慰,似乎已没有必要,只有尽情的宣泄,才可以让他们的心灵所抚慰。
远方的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鹤鸣,天空之中,一道人影急速的向前射来,紧接着,身体重重的跌在地面。
李剑哇哇的叫着,摸着疼痛的身体从地面挣扎欲起,片刻的时间,他竟然从空中被人打落下来,身体完全垮掉了,他双手撑地,却始终站不起来,神色痛苦,很是可怜。
两道光芒急速射向地面,两道人影陡然出现,正是剑真人与清风道长,身后的天空中一只雪白的仙鹤展翅而来,缓缓的落在了地面,老鬼大人纵身一跃,轻快的跳了下来。
他们终于回来了,鹤隐村众位老者顿时激动不已,辰风的爷爷喜极而泣,这些老人习惯了平静的生活,面对这些日子和今天突如奇来的灾难,他们无力承受,也不知所措。
剑真人与清风道长惊讶之极,显然对面前的灾难有些震惊,也有些不敢相信,相比之下,老鬼大人倒是冷静许多,望着面前鹤隐村的滔天火势,他镇定自若,缓缓的转过身去,面对平静的皓月湖,他伸出右手,一股强大的力量破空而出,射向皓月湖,顿时,湖面波滔骤起,狂潮涌现,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透明水龙从湖水中破湖而出,冲向鹤隐村。
皓月湖的水面旋即下沉了一尺之余,那半空中的水龙身形巨大,全身洋溢着湖水般的碧蓝光芒,面对庞大的熊熊火焰,它的身体竟显的不分上下,它凭空怒啸一声,一团极大的水柱喷涌而出,声威俱厉的击向火焰,那不可一世的狂妄火焰瞬间缩微下来。
水龙喷出长长的水柱,间接不断的射向火焰,火势逐渐放缓,慢慢的,火势已经有了明显的收缩。
老鬼大人右手用力一挥,半空中的水龙瞬间肢解,化作滔滔江水倾泄而下,哗啦啦的一阵巨大声响中,火焰已经被大水化解。
所有的火势已经全部熄灭,只剩下袅袅青烟飘向天空,此时的房屋几无所剩,一片废墟灰烬中,只有几间幸免遇难的房屋在废墟中挺立着,房屋的架构已经歪斜,摇摇欲坠着,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望着这一切,众人的心情苍凉无语,这陪伴他们多年的房间及物品,就这么化作清烟,轻扬远去,徒留下一堆残渣而已。
一些老人悲伤的走了过去,试图在废墟中找到一些还未烬化的东西,无奈火势炽烈,连一些瓷器与铁具都烧的半熟,不堪目睹。
芦苇篱笆,茅屋房舍,早已烬化殆尽,往昔的鹤隐景色,一去不复返,鹤隐村,已是一片凄凉与颓败。
老鬼大人平静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脸色也在逐渐变化,他的皱纹缓缓紧缩,怒气勃勃而生,一股无形的愤怒在身边荡漾开来。
李剑惊魂未定,刚才御剑凌空之时,被突然赶来的老鬼大人在百丈之距一掌击下,刚才又目睹了他招引水龙,熄灭大火的场面,李剑已经完全没有了疼痛的感觉,他的脸色苍白,浑身兀自抖动着,这个老者修为深厚,法力之强,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他第一次感觉到,原己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下一刻,会是怎样的结局,他已经不敢想像。
“不是我做的,这一切与我无关,老伯,你放过我吧。”李剑哽咽道,望着老鬼大人,满是凄切可怜的求饶。
清风道长怒形于色,愤然道:“臭小子,没有人会伤害你,并不是每个修真之人都像你们凌灵阁一般禽兽不如。”
“对不起,对不起”李剑不停的道歉。
没有人原谅他,他不值得原谅,凌灵阁的人都不值的原谅,他们必须为今天所做之事付出代价,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