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陌……凝儿……
正在他沉思间,一个侍卫满头大汗而来,显然是为了寻他跑了许多个地方。参拜道:“拜见王上!”
如陌与冷意潇心中一惊,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她竟没发现他人的靠近,立刻离开冷意潇的怀抱,一扬袖,将面上残留的泪水迅速地拭去,深吸一口气,敛了情绪,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淡然。冷意潇也敛了思绪,转身望向南宫傲。
南宫傲对于侍卫的到来,非常的不悦,沉声问道:“什么事?”
那侍卫道:“靖国侯府来人报,长公主薨。”
南宫傲一惊,这长公主是陵王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众多王亲里待他们还不错的长辈,从前与母后关系甚好,与母后合谋设计,最终达成所愿嫁与靖国侯,却常年缠绵病榻,听说是身体虚弱,无大碍。方才他问靖国侯时,靖国侯称长公主还是老样子,怎么说去就去了。想到此,便望了眼朝他走来的如陌二人,见他们面色冷淡如常,便对那侍卫问道:“靖国侯可回府了?陵王有何反应?”
侍卫应道:“靖国侯已回府,陵王称长公主忽然薨逝,定有蹊跷,也带着人去了靖国侯府,许多大臣们也都跟着去了。”
南宫傲道:“哦?他们速度倒是快。看来孤也得走一趟了,凝儿,你可要随孤一同去?”
如陌见冷意潇微微蹙眉,面上似有疑惑,微微沉吟道:“好。”
靖国侯府,门前白灯高悬,府内白绸招展,一片愁云惨雾般。公主灵柩前,靖国侯一身素服,面色冷漠如常,并无悲凄之色。
陵王扶着灵柩,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悲呼道:“王妹啊,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母妃去得早,王兄只剩你一个亲人,你也这么走了,留下王兄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忍心呐?”说着以袖试面,却并不见有眼泪的痕迹。
“王叔此言差矣,孤不是你的亲人了吗?”话音落,南宫傲与如陌冷意潇三人便进了堂。
众人连忙行礼跪拜,靖国侯见冷意潇与如陌一道,似乎很自然也很熟悉的模样,便皱了眉,有些不悦。
南宫傲令众人起了身,陵王却不起,只凄哀道:“王上自然是臣的亲人,但长公主是臣的胞妹,母妃去世前留下遗命,叫臣一定要好好照顾王妹,臣这些年忙于政务,对王妹疏于照顾,如今,她这一去,臣不禁悲从中来,臣是感无颜面对王妹,无颜面对早已死去的母妃啊。”
南宫傲面上也染上几分悲色,亲手扶了他起来,劝慰道:“王叔的心情,孤明白,长公主这一去,孤,也非常难过。但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当好好保重自己,方对得起故去的人。”
陵王这才平复了些,谢了恩,立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向门外看去。
南宫傲见靖国侯面上的神情无一丝异色,似乎这突然死去的人与他毫无干系,仿佛他只是不得不出现在这里。不由暗叹一口气,即使当初娶长公主非他所愿,造成了他家庭的不幸,但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如今,长公主与母后都已不再,这场恩怨也该消除了。想到此,便道:“靖国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长公主是长辈之中,孤较为敬重之人,这丧事还是办得隆重些,所有的费用,由孤来担。”
靖国侯面色不变,只淡淡了应了声,不拒绝也没有谢恩。
如陌与冷意潇站到一旁,望向灵柩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终于……死了吗?!她费尽心机所得,也不过是十年的独守空房以及这一具冰冷的棺木。
自进府以后,一路行来,曾经熟悉的景致,在脑海中划过一幕幕深藏于记忆中的画面,遥远却异常熟悉。这间府邸,曾是她所有欢乐和幸福的来源,承载了她儿时所有的梦想与期盼。然而,当年一别,十年后再回来时,这府中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温馨与欢快,只剩下满目萧瑟的苍凉之感,不是来自悬挂的白绸,也不是府中房屋景致的破败,而是整座府邸长久以来凝聚的一种气息,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无以言说的来自心底的隐秘感受。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一名婢女端着一个白瓷碗,冲破侍卫的阻拦,快步走进灵堂,扑通一声跪在南宫傲面前,双手捧着的小半碗墨黑色药汁在她急速的动作之下,荡漾在碗边,却并未漾出。只见她大声哭泣道:“王上,公主她死的好冤呐,您一定要为公主做主,不然,公主一定会死不瞑目。”
众人一惊,莫非长公主的死真有蹊跷?
南宫傲面色顿时一变,转头望了眼靖国侯,见他脸色依旧平静淡漠,便对那婢女道:“你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莲儿?”
那婢女连连点头道:“回王上话,奴婢是莲儿。公主她死的好冤,这是早晨靖国侯亲自端来的汤药,说是喝了它能让公主的身子很快好起来。公主嫌苦只喝了半碗,但喝完不到半刻就咽了气……公主……苦命的公主……”她说罢大声的哭起来,有些尖锐的哭声在这白绸遍布的灵堂,形成一种异常诡异的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堂内一片哗然,谋害公主可是大罪,要处死的。这靖国侯好大的胆子啊!
如陌与冷意潇皆一震,望向莲儿的目光冷厉如刀,那莲儿似感觉到了,哭泣的声音竟顿了一顿,然后又继续。而靖国侯面色仍旧毫无变化,望着那碗药,神色淡然,并未辩驳。
南宫傲正待开口问话,却见陵王忽然间情绪变得非常激动,道:“靖国侯,你竟敢毒害本王的王妹!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去了呢,想不到你竟如此之大胆!王上,您可得为王妹做主啊!谋害王室中人,断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我封国王室的颜面何存?”
南宫傲睇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开口,只拧眉沉吟片刻后,问道:“靖国侯,早晨你可是送药给了长公主?”
靖国侯道:“送了。”
南宫傲面色一变,又道:“是莲儿手中的这碗吗?”
靖国侯道:“是。”
南宫傲道:“为何毒害公主?”
靖国侯抬头望着他,平声道:“臣是送了药过去,但不会要公主的命。所以,臣不知公主为何会突然亡故。”他是很想让她死,但不会蠢到用这种方式。
陵王愤愤道:“药是你命人煎的,又是你亲自端过去,你不知谁知?臣请王上治靖国侯谋害长公主之大罪,以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南宫傲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王叔急什么?既然靖国侯说这碗药并无问题,孤又怎能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草草定罪。”
陵王一愣,见南宫傲似有意偏袒靖国侯,此时若不在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证实了,一旦拖延,恐怕后事难料,倒时再想找机会就难了。想到此,便对南宫傲道:“这个容易,只要验一验这碗药有没有毒不就成了?正巧臣身边有一人对毒较为精通,可以让他来查验一下。”说罢对身后望了一眼,便有一名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与侍卫一般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朝着几人简单行礼。陵王道:“你去看看那碗药可有毒。”
如陌眉间一跳,那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身形动作给她的感觉都非常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只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比较陌生。她的感觉向来不会错,这人,她一定见过。
只见那男子端过莲儿手中的药,仔细的观察,再举到鼻下闻了一闻,之后还给了莲儿,沙哑着声音道:“此毒名为断魂,中此毒者活不过半个时辰。”
“这……”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如陌眸光一厉,她一听便知,这男子的声音是刻意变过的,虽然听着陌生,但仍然觉得熟悉,此人,究竟是谁?
陵王逼问道:“靖国侯还有何话说?长公主与婢女莲儿平常不与外界接触,不可能得罪谁,一定是靖国侯记恨当年王嫂强下懿旨,让你娶了王妹,令你夫人带着女儿弃你而去,所以才下此毒手。”
靖国侯眸光遽然一冷,但面色依然平静道:“本侯连断魂是什么都不知,又何来的断魂之毒?陵王对我侯府之事,倒是打听得十分清楚,想得也很周全,连验毒之人都已事先备好。”
陵王目光闪了闪,佯装轻咳,随后道:“长公主是本王的王妹,自然要多关注一些。”说罢顿了顿,转身一撩衣摆,对南宫傲跪下,伏身道:“王上,此事已十分清楚,请王上下旨治靖国侯的罪。”
南宫傲望了眼靖国侯,再望向神色淡然的冷意潇,道:“王叔,仅凭你的一个侍卫便确定此药有断魂之毒,便定靖国侯的罪,恐难以令人信服。不如,此事暂缓,待长公主入土为安后,详细审查,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