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予舒温和的笑道:“王上可要听实话?”
南宫傲挑眉道:“讲。”
古予舒道:“此舞虽美,但与另一人的舞姿相比,却不值一提。而这世间,也无第二人能舞出那般绝世之姿。”
还有人的舞姿更甚此舞?这舞姬个个都是万中选一的出色舞者,今被古予舒这么一说,南宫傲顿时起了兴趣,道:“予舒指的是谁?”
古予舒目现痴色,神思回到了那一日,她飘逸而绝美的身姿在落花中翩然舞动,倾尽了世间的风华。“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遍,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正是您即将封为王后的女子。”
南宫傲一愣,双眸微眯,她还拥有出色的舞姿?他竟不知!他未来的王后会跳舞的事实,竟需要他从另一名男子口中得知,这令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脸色也难看了许多。声音沉了几分,道:“予舒从何处得见?当时,还有谁在?孤,竟不知她会舞。”
古予舒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连忙道:“臣也只在千色园见过一次,那日,辰王与意潇公子也在场,只是,一舞未尽,遭人暗算,受伤昏迷。此后,予舒再不曾见过她。”
受伤昏迷?虽然明知已经过去了,南宫傲却仍不由得心中一紧。听闻南宫晔当时在场,想起史家之事,便有些明了。对于古予舒见过她舞姿的不快也冲淡了。
流畅的乐声带着欢快的节奏,飘扬在席间的每个角落。
南宫傲举杯笑对众仕子,邪魅的嗓音在此时变得雄浑有力,尽显帝王威仪,道:“这是孤命人新排的曲子,特地为迎接爱卿们而准备,代表孤,对你们无比的重视。你们,是自万千人之中脱颖而出的骄子,每一个人,都是我国之栋梁,望爱卿们为国为民谋福祉,莫要辜负孤对你们的殷殷期望!”
众仕子心中一阵激荡,带着感恩的心情叩谢隆恩。
再次落坐,却听侧位的一个将军豪声道:“听闻咱未来的王后,以琴声闻名,有‘圣心琴仙’之美称,弹奏出的琴音一定比这乐声好听。王上何不让咱未来的王后弹奏一曲,更能体现王上您的重视和恩泽。”此人名曲战,护国军中四品将军。
此话一出,众人额冒冷汗。这不是明着说她出身低贱吗?
陵王笑道:“曲将军此言差矣,王后贵为一国之母,身份尊贵,怎能为我等操琴。听闻王后姿容绝世,倾国倾城,王上,不如请王后来此赴宴,让臣等一睹风采,也好了却臣等微薄的心愿。”陵王,现年三十有五,看上去却与南宫傲相差不大,面容俊秀,一双眸子看似温和,却暗藏精光。
众仕子大多曾在圣心湖见过如陌一面,听过她的琴音,对其甚是仰慕,却一直无以得见其容颜,因此听陵王如此一说,皆露出期盼之色。
南宫傲面无表情,端着玉杯,沉吟半响后方道:“羿德,去请妍贵妃与未来的王后娘娘来此赴宴。”
羿德领命离去后,坐于曲战旁的另一武将道:“陵王这一声王后,称呼得未免过早,还没举行立后大典,充其量也就是未来的王后。”军营之中的将领们因那一日如陌对辰王的不敬,便对她非常反感,甚至一度想要她的性命,又怎能接受她成为他们的王后。
陵王正欲再度开口,却听一道沉闷而冷硬的声音传来:“谁说她是未来的王后?”
众人一惊,向来声望去,只见南宫晔身着绣有四角龙的黑色朝服,金丝线镶边,华贵中威严尽显,玉冠束发,衬得面容愈发的俊美无俦,稳健的步伐带着簌簌的风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自始至终不但未向南宫傲行礼,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
众人心中一惊,看来传言非虚,王上与辰王二人之间的关系,竟已僵到如此地步。瞄了眼南宫傲毫无表情的面容,犹豫着是否要向南宫晔行礼,见秦征等武将皆起了身,便也跟着起身欲招呼行礼。南宫晔阴沉着面容,对他们一摆手,道:“不必了。”说完落了座,扫了一眼园中的众人,冷声道:“本王的王嫂,封国的王后,不是谁都可以做的。王后人选,请王兄重新考虑。”
冷硬的语调,任谁都能听出,他不是请求,更不是劝谏,而是肯定的通告。众臣们面色各异,却都有着震惊之色。尽管辰王与王上一向感情深厚,但毕竟王上是一国之君,如此强硬的反对,可称为大逆不道。
南宫傲面色不变,往椅背靠了靠,将手中的玉杯端至眼前仔细的端详,转了几转,众人屏息凝神时,却见他突然松开手,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玉杯落地,在青石砖上开出了破碎的花朵。顿时,众人身子一颤,垂首敛目,不敢望向王上与辰王二人,生怕一个不慎,成为他们矛盾的牺牲品。
园中的气氛寂静而诡异,微风中,竹枝轻轻摇曳之声清晰可闻。
半响后,南宫傲凝眸望向南宫晔,带着前所有为的坚定,沉声道:“孤意已定。孤不只要立她为后,将来,还要与她并肩临朝。”
一语惊起千层浪,这一骇人的消息,令众臣半响没反应过来,皆不敢置信的望向他们的王上。与一个女子并肩临朝?闻所未闻。
陵王激动道:“王上这是要毁了祖宗留下的江山吗?历来女子不干政,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立为王后,已是违背了祖规,如今竟还要与她并肩临朝,这,万万不可!”说着便跪了下去,众臣们反应过来皆应和着跪下。唯有古予舒与南宫晔二人还端坐席中。
南宫傲等他们都说完,方道:“并肩临朝之事,以后再议,但这王后之位,孤,意已决。爱卿们不必再说。”众臣见他一脸坚决,仍跪地不起,更加的反对立如陌为后。
南宫晔面色愈加阴沉,望着他的眸光锐利非常,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警告,道:“王兄一意孤行,臣弟决不会坐视不理,封国百余年的基业岂能就此毁去。因此,臣弟定当竭尽所能,阻止王兄这一疯狂的行为。”
说罢起身,拂袖离去。曲战见南宫晔离开,便也跟着起身,却被秦征拉住,对他摇了摇头,曲战再次跪下,望向南宫傲的目光带着不满的神色,闷闷的哼了声。陵王用眼角扫了他们一眼,精光暗藏。
南宫傲面前,宫人们早已为他换上玉杯,倒了茶,他悠闲地品着,对跪了一地的众臣们仿如未见,面色依然平静如常,对南宫晔的离去似乎毫不在意。望了一旁仍然端坐着神色不变的古予舒,眉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问道:“予舒为何不随他们一起反对?”
古予舒朗声道:“臣并不认为王上的决定有何不妥,相反,如陌小姐蕙质兰心,姿容绝世,为世间女子之罕见,臣以为,我封国万民应当为拥有这样一位王后而庆幸。”
南宫傲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他无比认真的表情在说到如陌时带着对天人般的尊重仰慕的神色,南宫傲似乎明白了他献上那卷国策论的原因。
众人皆知古予舒并非阿谀奉承之人,却为他对立如陌为后一事的看法,感到非常的惊讶。目光皆望向同样跪着的刑部尚书古甫,带着疑问与责备之色。
古甫面上微恼,斥道:“你懂什么,一国之母岂是凭着一副好相貌便能决定的?还不快过来跪下!”
古予舒身未动,只道:“父亲大人,非是予舒要逆父亲之意,只是,如今,你我同朝为官,又身在王宫,有王上在此,予舒自不能事事遵循父亲的意思,况且,此事,予舒句句属实。王上乃当世明君,所做的决定自不会有错,做臣子的应当遵循才是。而不是像父亲这般,一味死守那些莫须有的老旧规矩。”
“你……”古甫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在王上面前,却又无法辩驳,只得狠狠得瞪着古予舒。
南宫傲对他倒是了一丝欣赏,他需要的正是这种不拘于老旧规矩的有才之士。
古甫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见一名满身华贵之气的美丽女子在众多宫人的拥簇下乘凤仪仗张扬而来,仿佛在昭显她尊贵的地位。一身金凤华服,与南宫傲明黄龙袍相得映彰,发鬃高绾,精致华美的步摇,随着她腰肢的摆动摇曳生辉,将一张精心描绘的娇美面容更衬得美艳绝伦,贵不可言。在宫女的轻扶下柳腰轻摆,婀娜多姿,端庄的笑容带着妩媚的风情,向南宫傲欠身行礼。
南宫傲扶了她,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到他左边的位置。
众人皆知妍贵妃是翌国的公主,却无人见过她的姿容。今日一见,皆被她吸引了目光,不禁暗暗惊叹。一些大臣们暗中疑惑,有这样的美貌女子在王上身边,王上怎还会被其他女子迷惑?莫非那女子比这妍贵妃还要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