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语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十分生气,立刻抽回手,背过身去。
南宫傲感激的望向如陌,尽管易语生气,但经她这么一说,她定不会再对晔动手。否则,兄妹相残,那是母后曾经说过的最不愿看到的景象,而他亦不愿看到。
如陌回他一笑,转到易语的面前,为岔开话题,半开玩笑道:“最近可去见过齐澈了?”她初入王宫,苏醒后的那一日便看出易语与齐澈之间淡淡的微妙关系。对于他们两,如陌是期待的,所以偶尔点一点易语,以免因看不清自己的心而错过。齐澈是个不错的男子,她在魔宫时,卓长老常跟她提及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因此,对于齐澈的品性,她一直都很清楚。
易语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曾偷偷潜入过辰王府一两次,见到齐澈废寝忘食的研制生死蛊解药,他认真的表情格外的吸引人,令她怦然心动。但她摸不清他的心思,所以每次只在暗中观察,不曾露面。听如陌这么一问,面上不禁一红,道:“我见他做什么?”
如陌见她少有的羞恼表情,不禁莞尔一笑,道:“齐澈是个不错的男子,易语,你要好好珍惜。”
南宫傲见此,便明了易语的心思,立即道:“你喜欢齐澈?孤为你赐婚如何?”
如陌见南宫傲温柔的表情带着想要成全自己妹妹心愿的迫切,心中一动,曾经,她的哥哥有着比南宫傲更加温柔宠溺的表情,只要是她的心愿,哥哥便会毫无条件的为她达成。
易语却白了他一眼,道:“不需要。我可不想我将来的夫君娶我是因为迫不得已,我要他心甘情愿。如陌,我们走,不理他。”说罢挽了如陌便出了齐云殿。也许是因为南宫傲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帝王的架子,令她完全没有把他当成是一个国家的君主来看待的意识,反倒多了些亲切感,似乎冥冥之中早已熟识了一般,若他不是她最痛恨的那个人的哥哥,或许她会愿意多与他打交道。
南宫傲望着她们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庆幸,易语在宫外成长,才有了如此明媚的笑容。但她对晔的仇恨,始终令他有些不安,尽管如陌为阻止她与晔的兄妹相残,将他说成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但以易语的性格,这样深的敌意,不保证不会有一日,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而晔,若他日知道了如陌背叛的真相,他将如何自处?以他对如陌的感情,因此造成的伤害,他会疯吧!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真相!
以如陌的性子,即使她现在不爱晔,也断不会拿自己曾经的付出去让他后悔,骄傲如她,这么做只会令她感觉到难堪,因为,那将会是对她曾经付出的感情的一种亵渎。
想到此,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外叫道:“西雷。”
西雷立刻出现在面前,恭敬行了一礼。
南宫傲面色平静无波道:“明日一早,孤会宣布,一月后立如陌为后,届时,众大臣必去辰王府,你秘密跟随,若他们进得去辰王府便罢,若进不去,你便想法子将此消息透漏给长风。”
第二日,辰王府门前,一辆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在夏日的阳光下,闪耀着奢华的色彩,朝服未褪的众臣在守卫进去通报的等待中,焦躁的来回走动,不时的用帕子擦拭着额角渗出的薄汗。
今日的早朝,南宫傲宣布了将立如陌为后,引起了满朝的轰动。在众文武大臣们的反对中,他毅然的坚持着,最后一声退朝宣告了他对此事的决心。
散朝后,众大臣在陵王的建议下,一同来到了辰王府,期待着辰王能入宫劝阻王上,收回这一时心血来潮的决定。是的,对他们来讲,封如陌为后便是心血来潮,一时被迷惑了心智。历来的王后人选都必须是有身份的女子,而众人皆知,如陌不但没有尊贵的身份,还曾经是辰王丢弃的女人,怎配做一国之后?
在众人义正言辞的争论背后,谁又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他们的女儿十之八九都在后宫为妃,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坐上这王后的宝座,以巩固壮大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辰王府内,南宫晔伫立窗前,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听着青彦的禀告,毫无反应。
青彦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能看到王爷侧容,他总觉得,这一个多月来,王爷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见他神思游移,似根本没听见他的禀告。只得重复道:“禀王爷,各位大人求见。”
南宫晔这才转头扫了他一眼,漠然道:“不见。”
青彦领命退下。
南宫晔走到桌案前,铺开纸张,执笔轻瞄。是一个女子的决然转身,绝美的面容带着倔强的悲凉,本应聚集世间一切光彩的双眸却是如死水般空洞而绝望,唇角溢出的一丝鲜红,妖娆刺目,灼痛了他的眼睛。他久久的凝视着这刻于他脑海中的单薄身影,俊美无俦的容颜染上悲凄的神色,目光中悔痛之意渐浓,右手边是高高堆砌的画卷。这一个月来,每日一副,皆是那名女子的身影。他只要闭上眼睛,她便会浮现于眼前,如空气般,在他的世界中,无处不在,任他如何努力,也挥之不去!原来这个女子,在他的心里,早已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他对着画中女子,柔声低喃:“陌儿,对不起!请原谅我。”用手轻轻摩擦着画中女子的脸庞及乌发,目中溢满深情与歉意。他承认,他后悔了!尽管承认得很不容易,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
要如何才能令她原谅他,回到他身边?
陌儿,他已经知道错了!请不要再惩罚他!他可以不在意她与王兄发生的一切,不在乎她残忍的报复。只求她能原谅他,回到他身边!可是他却不敢进宫面对她,她的漠视,她的冰冷,她与王兄的暧昧,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的心。
风,带着夏日的炎闷之气,撩起了他的发丝,也撩起了桌上画像的一角。南宫晔随手抄起一样东西,压上画角,而他抄起的正是齐澈给他的关于生死蛊的笔录,被风掀开,遮挡了他的视线,令他烦闷的皱起眉,欲将那本笔录扔出去,却在半空中又顿住。
脑中浮现齐澈别有深意的眼神,齐澈不是多事之人,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那么,在他拒绝之后,再次坚持给他这本破烂不堪的笔录是否隐有它意?
耐着性子翻开,第一页,介绍生死蛊的来历以及中蛊者发作时的痛苦。
第二页,生死蛊如何植入人体以及如何以下蛊之人的鲜血配置解药的详细说明,他大致掠过,翻过第三页,上半段写的是生死蛊培植时的艰难。
南宫晔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顿觉枯燥无味,正欲放下,却被魔宫二字吸引,仔细一看,生死蛊最后一只蛊虫竟绝于十年前的魔宫。
他再次耐着性子看下去,下面的内容看了一会儿并无什么特别,只是,当看到第四页的内容时,他心中一惊。
中蛊之人,其体百毒不侵。
可助人抵抗外界对其意志的侵袭。
练武之人中此蛊不可与异性合体,否则,内力将被蛊虫吸噬,功力尽失。
若无下蛊之人的鲜血配药,中蛊之人则活不过三年……
他只觉心中遽然一紧,像是被人生生攒住了似的,脑海中迅速划过一些片段。落花之舞中碎心之毒,只昏迷片刻后安然无恙,嗜血魔音可蛊惑众人却唯独对她不起作用,还有那一夜,她生涩却毫无保留的回应时,仿佛带着绝望的哀伤。那日军营,她手中握着的剑轻易被他打落在地时无力而自嘲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吻合,令他长久以来无法解释的疑惑在刹那间全部解开,那么,她……
他脑中轰的一声,腾地站起身,双手剧烈的颤抖着,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任那本笔录掉落在地。
尽管如此,他仍然难以置信。
若她真的是身中生死蛊,那她是以何种心情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他?而他却用巫临月来惩罚她,说她生涩无味!
他的眼前满是她伤痛的表情。她如此绝望,在军营众将士面前,言语相激,分明是一心求死。她这样骄傲的女子,是什么样的痛令她绝望到一心求死?
为何当时他不曾想到她并非不愿反抗,而是无力反抗?
这便是齐澈给他这本笔录的原因吧!
南宫晔突然闭上眼睛,俊美的面容满是悔痛的神色,眉间呈现着如刀刻般的痕迹。用手抚上胸口,那里似被人用绳子勒紧,跳动得艰难而缓慢。
他不想再这样无端的猜测,必须马上进宫,向她确认是否属实。若果真如此,那么,他该用何种面目去面对于她?该用什么方法去挽回曾经犯下的过错?她利用王兄将他曾赐予她的惩罚交还于他,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