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陌虽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痛却愈发的浓烈,她还是顾念亲情的吗?意潇竟然……刺了她一剑,他一定也知道她的身份了吧,他心里又该有多痛?
鸾韵又道:“他们撤走后,六大派和三大世家的人想趁这个机会,将我们魔宫赶尽杀绝,阻止我们寻找小姐的下落。那时候,莫阁主的伤势还未愈,婉离一直守着他,那些人还不知道暗阁大部分势力已转移到了金国,所以没敢直闯暗阁,莫阁主身体痊愈后,他们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挑衅,但若是遇到我们的人,没有莫阁主在,他们便痛下杀手,毁尸灭迹。莫阁主因为忧心小姐,也没心情对付他们……易阁主在武林大会上因小姐落崖分心,也受了伤,后来被三大世家的人追杀,齐先生救了她,送她去王宫养伤,现在也没事了……意潇公子之前一直和我们一起在断心崖底的附近寻找小姐的下落,直到前两天,才去了战场。”
连易语也因为她而受了伤,不只如陌吃惊,南宫晔亦是一样,但听说进了王宫养伤,也就放下心来。又听到意潇去了战场,如陌还未开口却已听南宫晔皱眉问道:“意潇去战场做什么?金翌两国大军联合攻打我封国了?”
鸾韵似这才注意到他,她没见过南宫晔,因此有些奇怪他为何如此紧张。如陌见她面有疑惑之色,便道:“他就是血魔,也是辰王……若不是他跟着跳崖,你们真的见不到我了。这次,也是他救了你。”
鸾韵微愣,原来血魔真的是辰王,外面有很多传言都这么说,她一直都不信,因为微澜沁贞的死,她一直很恨他,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听别人对他的评价,总觉得他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为别人跳崖自尽。忽然想起意潇公子临走时说的话,他说有辰王在,小姐一定还活着,原来意潇公子说的都是对的。这时,她看南宫晔的眼神才变得友善多了,不是因为他救了她,而是因为他救了小姐,想到这儿,便将她听到的别人对意潇公子说的朝廷和战场的情况一一道来:“一个多月前,金国和翌国同时出兵攻打我们封国边境,防守边境的护国军中流传辰王已经死了的消息,导致护国军军心不稳,朝廷想办法压制也不管用,还没到一个月就丢失了五座城池……”
南宫晔一惊,不到一月,就丢了五座城池?仅仅是因为他的死讯,看来巫邪已经确定血魔就是他了。“那现今情况如何?”
鸾韵道:“听说王上派秦征和曲战两位将军去了南边边境对付翌国,靖国侯带军去了北边与金国对抗,局势才稍微稳了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五日前的一个晚上,靖国侯突然从军营中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意潇公子就去了……”
他失踪了?如陌心底一震,且不说军营之中,防守森严,他自身的武功也是不差,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他掳走?难道……是她?一定,是她!她究竟想做什么?杀了她还不够吗,还要杀了她的父亲,毁了他想保护的国家?
她不会让她如愿的,既然下不了手杀她,那么,她便毁了她用以侵略的资本,让她不再有能力伤害她想保护的人。
母女相残,从来都不是她所愿,但她所给她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已重到她无法承受,她不仅伤了她,更伤害了她身边的人。
安抚了鸾韵,她便走出了散云居。
心里很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突然有一种罪恶感,在她躲在这里享受温暖和幸福的时刻,而外面的他们正在承受着折磨,为她忧痛。
而这里,那些曾有过的美好愿望,终究,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娘亲,娘亲……于她而言,不再是温暖,而是……伤与痛,恨与怨。
南宫晔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充满了悲哀的气息,很心疼,却再也无法鼓起勇气上前拥抱和安慰。她刻意的冷淡疏离,像是一把刀,割据着他的心。习惯果然不是一件好事,习惯了她的温暖,习惯了她对他的依恋,更习惯了她的笑容和她的亲近……这两个月,养成了太多的温暖的习惯,用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可能戒得掉?
她说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都会原谅他,说不愿让过去的不快乐延续到将来,要与他相守一生……这些日子,她说过太多的甜蜜情话,明知不能当真,但是,为什么她说的多了,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期盼。梦,终是要醒的,这一段幸福的插曲过后,人生的路,还是要回到原先的轨道,冰冷也要,伤绝也罢,他所要做的,仍旧是守护在她的身后。
想到外面的局势,心中异常沉重。他毫不犹豫的为她跳崖,抛弃了他的责任,让国家陷入水深火热,自己却在此守着爱人,幸福的生活,尽管这幸福也伴随着彷徨与哀伤。王兄一定是怨他的吧,但他,不后悔,即使重新来过,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做此选择。有了七瓣冰莲,出谷找齐澈将他配置好的药融合在一起,再结合他与莫残歌二人的力量,她的蛊毒便可解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受蛊毒的折磨。
然而,总是有许多事,会出人意料,最终事与愿违。
走在前面的如陌突然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用力地按紧胸口,熟悉的噬心之痛遽然而起,汹涌异常,由心瞬间延伸到全身的每个经脉,如狂风席卷了整个身子,仿佛体内之蛊被禁锢了千年突然一朝苏醒,痛感剧烈得更甚于以往百倍不止。张着口,却没有痛呼出声,额角冷汗直冒,身子僵硬倒地,浑身开始抽搐。
南宫晔大骇,迅疾掠过,抱起她,回身朝散云居奔了过去。
云先生为她号脉,眉头拧紧,望着南宫晔,语气沉重道:“蛊毒提前发作了。”
南宫晔急切问道:“为何会提前?”
云先生不答反问道:“她可曾有过身孕?”见南宫晔点头,又道:“生死蛊在女子的体内若是得以吸噬胎儿的精气,虽不至立即有事,但会有一次爆发,而爆发时的痛苦较平常更甚百倍,这其实是一个解蛊的好时机,只可惜我们目前条件不足,即使铤而走险,单凭你一人之力,恐难以保全你二人,但若就此下去,以她目前的情形来看,只怕连一个时辰都挨不过……”
南宫晔不等他说完,立刻打断道:“她不能死。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她活下去……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她活下去?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云先生面色微微一变,见他目光坚定,便拉过他的手,搭上脉,眉头越拧越紧,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方道:“你为采冰莲,落崖时心脉受损,遭寒气入体,又为那位姑娘催动内力,身子已是大伤,若是再用这个方法……实在是太过危险,一不小心,你们二人都有可能送命。”
南宫晔望了眼怀中抽搐着痛苦挣扎的人儿已渐渐失去了意识,心抽痛得厉害,微喘道:“无妨,再危险,我也要拼力试上一试。若不尝试,她必死无疑,我又岂会独活于世。”
死,他从来都不怕,然而,他又可知,他将要付出的代价,于他而言,却是比死更残酷。
云先生叹道:“你真想好了吗?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辰王,肩负一国兴亡重任,纵观当今天下局势,唯有你这个封国战神,方能力挽狂澜,抵御两国侵占,若为儿女情长,置天下苍生于不顾,陷封国万民于水火,必将遭后世之人唾骂。”
南宫晔面色一白,却是自嘲一笑,道:“你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国家兴亡重担,为什么就一定要由我来背?就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因为我曾经打过胜仗,所以便注定我一生被责任所禁锢,必须为家国大义天下苍生而牺牲一切才算得上是完美的归宿?我为什么要遭人唾骂?因为我选择为心爱的女人放弃生命吗?责任,我已经背负了很多年,如今自私一次,放下,又有何不可?这些年,为稳固社稷,对奸佞之人,我从不手下留情,换来阴狠残佞之名,如今,我为爱人放弃一切,便又要被人骂做是为女人不顾家国大任,哼,若为舆论声名而活,人生还有何意义?我向来做事,只在意我所在意之人,他人要如何评断,与我何干?”
云先生怔了怔,那每一句反问,都令人哑口无言,辰王也好,战神也罢,终究也只是一个凡人,谁规定有能力的人就必须将一生交与家国大义,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擅自决定?唉,世事如此,这也是高位之人的悲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