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抬头望去,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暗忖着,只要妖妃能醒来便好,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脑袋耷拉了下去。
梵祭司一手轻落在她的肩上,清音诧异的抬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音……”
“恩。”轻轻的应答了一声,只见他双眸赤诚而坚定,说出的话,更是铿锵有力:“如果有一天,我做的事伤害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为了你好!”
清音虽是懵懂,但还是被震撼住了,见他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那露在鬼面外的眸子,越发深沉了:“你不适合这里。”
这,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清音才这么想着,心口又开始疼了,为什么会让自己来到冥朝,带着几分懊恼,女子举起小手锤了锤脑袋。
“怎么了。”梵祭司担忧的弯下身子,月光下的两枚影子,重叠起了半边。
“哦,没什么。”清音想到方才的举动,暗暗发笑,嘴角还未漾开,便又收了回去。眼底仅有的一丝晶亮,也被熄灭了个透。
“你的手,还有身上……,还是快回去吧,这里有我。”梵祭司指了指她脸上的血渍,虽然已经干涸,却还是斑驳依附在那白净的小脸之上,梵祭司内疚的别开眼,如此的血色,真是沾污了她。
清音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眼眸一紧,便将手缩在了身后:“梵祭祀,我没事。”
“清音。”梵祭祀抬起的脑袋微微侧向她:“你知道血奴的意思吗。”言语之中,暗含顾虑。一边,还细细的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
“血奴。”女子的眉不由自主的皱起,轻咬朱唇:“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副祭司他们便称呼我为血奴,只是我一直都不懂。”
清音希翼的望向他:“究竟什么是血奴呢。”
“那……”梵祭祀顿了顿口:“是关于一个血咒。”
血咒?清音越发迷惘了,去云南的途中,那老婆婆的话犹在耳畔,如今,更是挥之不去。不安的双手捂起耳朵,她的反应,自然是让梵祭祀吓了一跳。
“清音,清音……”
她恍的回过神,神情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额上,更是被惊出了一层冷汗:“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说血咒,脑中就像是有一团烈火在少,灼灼而燃,怎么也熄不去。”
梵祭祀惊异的睁大了双眸,凝视了清音好一会,这才开口:“看来,那个血咒真会灵验。”
“什么血咒。”清音好奇的发问道,可是越想往下深究,心就越是慌的厉害,闷得,快要窒息的感觉。
梵祭祀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轻扯出一抹笑意:“没事,那是很远的事情了。”
清音小手紧紧的抓着领口:“皇上……,是不是被下了血咒。”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而出,清音想要掩住嘴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梵祭祀怔楞的望向身前的女子,只见她眸子清澈,那份失神也立马找了回来:“你怎么会以为皇上是被下了血咒。”
“我就那么一说。”清音尴尬的笑了笑:“想想也是,那也只是书上的东西。”
“如果,你最深爱的人,就是得了血咒,你会怎么办。”梵祭祀小心的试探着,双手放在身侧,修长的腿跨在长阶之上。
清音松开抓着领子的手,改为两手托腮,小脸正对上空中的明月,颊上,更是被镀上了圣洁的光晕:“我会陪着他。”
“陪着他。”梵祭祀在口中重复着那三字:“哪怕是……”
清音认真的点了点头,双眸望入男子的眼底:“哪怕是沉沦,哪怕是下到地狱……,哪怕是,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像是下着重誓般,女子晶眸璀璨,一双小手更是握的紧紧的。
“如果,你的毁灭可以换的他的重生,你会怎么做。”梵祭祀想也不想的问出口,大手也跟着握紧,只等着女子的一句答话。
清音却是释然的笑出了口,那双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她望向远处,晶亮的眸子中,满含华彩,一下,便将周边的暗色都渲染出了希翼的璀璨:“那便最好不过了,至少,他活着,可以记着我。有人记得,我来过,也……有人牵挂。”
说着,女子的双眸竟是溢满晶莹,心里更是酸楚的厉害,滚烫的泪顺着两颊不断滑落:“我只想他记着,我叫作清音。”
梵祭祀深呼了一口气,鬼面下的神情,掩饰的很好:“他,是谁。”
清音脑中忽的闪现出一幕,一名女子被高绑在祭台之上,烈火焚烧,浓烟,呛得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下方血池之中,男子赤裸着上半身,双手打开张在壁沿,神色痛苦……一声声哀鸣像是困兽之音:“是皇上,是皇上……”
小嘴疾呼,清音犹自沉浸在那片意境之中,等到看清楚眼前的梵祭祀,才急急的喘着气,心有余悸。
一只温热的大掌抚在她的脸侧,将那已然冰凉的泪渍一一抹去,眼底闪过一抹疼惜,见她紧紧的盯着自己,瞳孔似有涣散:“清音,清音……”
手掌轻拍着她的小脸,清音只在那不断喘着气,温热的呼吸,在她心底缓慢注入一股暖流:“梵祭祀,我没事。”
“真的没事。”梵祭祀不放心的松开手,脸上,带着一份不自然的僵硬,想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过于亲昵,这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清音虽是回过了神,眼神却还是带着怯怯的迷茫,故,并未发现梵祭祀的异常。
抬头向上方瞅了瞅:“天,快要亮了吧。”
“还早着呢。”梵祭祀转身望向殿内,见里面依旧静谧,这才望了望清音:“你先回去歇着吧。”
她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将蜷缩在一起的脚轻锤了几下:“您是在担心妖妃吧。”
见他不语,清音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只是,双眸并未望向梵祭祀,而是盯着上方:“梵祭祀同妖妃,一定能够幸福的。”
男子低眸睬了她一眼,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与妖妃的幸福,又岂是清音的一句话,说成便能成了的。
然,清音像是执意认定了,她将双脚拉直,灿然一笑:“梵祭司同妖妃,一定要幸福。”
男子一侧身,只见她眼角带笑,那暖意却并未到达眸底,想来,是还在担心着冥帝吧。梵祭司收回眼,并不想见她这般,在人前故作坚强。
“我同妖妃,你觉得会有幸福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满含酸涩。
“当然。”一如既往的坚信,清音并未再说话,只是闪着一双美瞳,奇异的,梵祭司竟像是被感染了般,一扫阴霾,浅笑释然。
望了望天,白净的小脸上,那焦虑越渐明显,女子皱着眉,像是在一下一下扳着手指算时间。
梵祭司见她这般,便俯身在她耳畔说道:“现在这会,皇上寝殿应是没人了,你要真是担心,就去看看吧。”
一下被说中心事,清音半张着小嘴,片刻说不出话来。梵祭司见她脸上一片酡红,便自顾起身进了大殿。
门在身后掩起的一刻,清音双手撑住地面,便站了起来,快速的拍了拍身上的粉尘,便疾步向外走去。
脚步声啪嗒啪嗒,那节奏越渐加强,清音一路小跑着来到冥帝的寝宫,奇怪的竟是,福公公不在殿外。
她将小脑袋靠在隙缝边上,里面,一室的静谧,压根便没有一点声响,清音心虚的瞅向四处,见再无她人,却又不敢自己闯进去。只得将那眼睛对准殿门,不停的向内张望着。
好黑,什么都望不见。
她失望的攥了攥拳,再度向着四处巡视,直到确保没有她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殿门,居然一下便打开了。
清音猛的收住身子,小手不断的拍着胸口,吓死了,用力太大,差点便摔进去了。
里面真的好黑,她反手将殿门掩上,只得一步步小心的向前挪去,由于看不见,她双手便一路探着,好不容易摸到了桌子的边缘,这才把着走到烛台前,将那纱灯点燃。
‘哧’的一下,豁然明朗,清音不适的用手挡了一下,这才清晰的望见了冥帝的床榻。
只见,一只手臂顺着那明黄色的纱幔垂了下来,腕上,那抹刺眼的割痕犹在,清音踌躇着上前两步,血已经止住了,独留下一条疤,如此的刺目。
冥帝身上只着一件寝衣,腰下,盖着锦被,而那件明黄的寝衣,更是被褪到了腰间,清音见他没事,这才安心的吐了口气。
男子睡的极不安,却连开门进来的声音都未听到,嘴中似是在呢喃着,很轻,完全听不清楚。
那剑眉,紧紧的蹙起,出了太多的血,清音望去,只见他脸色早已恢复,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罢了。
她蹲下身子,小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腕间,指腹冰凉,就如同他现在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液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