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恤满意的轻点了下头,吩咐完边上的副将,这才放心的回到营帐内。
清音犹在熟睡,小脸蹭着锦被,难得的安静。
叶丫头已经开始忙碌了,走进走出,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冥恤。
她端来了热水,就在边上静静的守着,虽是不说话,两眼却死盯着冥恤的一举一动,她的思想就是那样,她生怕……一个走火,日后,清音醒来会后悔不迭。
见她小脸上满是戒备,冥恤坐了一会,见清音还没有醒的意思便起身,准备走出去。
叶丫头望着走近的男子,神色疲倦,心下便觉着不忍,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案几上:“恤王爷,您用了早膳再走吧。”
“不用了。”冥恤摆了摆手,双目再度望向榻上的女子:“照顾好清音,等她醒后,派人过来支一声。”
“是,王爷。”叶丫头目送着男子出去,这才折身站在了清音的榻前。
才一会的功夫,便见她双目微睁,醒了过来。
“清音,你醒了。”叶丫头见她一语不发的坐起了身子,忙的取过一侧的披风,围到她双肩上:“这里的天,好冷。”
“是么。”女子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只两个字,却让她欣喜万分。
“清音。”带着试探,带着满腹的不安,她凑上前去,瞪大了双目,使劲的想要望入清音的眼眸。
女子脑袋抬了一下,学着叶丫头的样与她对视着,虽是不吵也不闹了,可终究是一片混沌,双目无光。
失望的眸底一黯,叶丫头直起身子,强迫着自己笑开:“清音,肚子饿了么。”
女子闻言,小脸迅速染上欢欣,喜上眉梢的点了点头:“饿。”
“那好,我准备一下。”叶丫头将清音的发拨于脑后:“下头凉,就在榻上用吧。”
她取过洗漱用具,耐性的伺候完清音,才回到桌前,将早膳端了过来:“已经不烫了,慢点吃。”
一端到手中,清音便紧握着碗中的勺子,手掌合起,却怎么都不会使用,急的,只能将嘴巴不停的靠着碗沿凑上去:“帝,帝,喂……”
每次,都是冥帝亲手相喂,叶丫头见她吃的满嘴都是,眼眶内便酸涩的厉害,她忙的将碗接过手去,颤抖着手腕,轻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嘴边:“清音,张开。”
望着那香喷喷的膳食,清音长了下嘴,便将粥吞了下去,只是含在嘴里,贝齿紧紧的咬着汤匙不肯松开。
“清音。”叶丫头动了动,手上却不敢用力:“清音,松开,你不是肚子饿么?这样怎么吃呢。”
她连哄带骗的不断劝说:“等下牙齿会坏的。”
女子的眼,黑白分明的眨着,就是不肯松开,两人无奈僵持,叶丫头轻轻将勺子往回锁:“清音,等下帝来了,发现你不好好吃东西,又要发怒了。”
这话一说出口,果然有用,原先紧咬的贝齿一下松开,乖乖将口中的粥全部咽了下去。
只是,这第二口刚送进去,清音却是又咬住了,双眼有神的瞅着叶丫头,只等她说出冥帝的名字,这才肯松开。如此的反复,像是不让自己遗忘一般,拼命的想要别人也记住。
好不容易喂完,叶丫头已是口干舌燥,清音却片刻不肯停歇,掀开了锦被就要下榻。
“清音。”她刚将碗放到桌上,转身便双手扶住了她:“你去哪。”
她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朝前走去,出了营帐,便漫无目的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黄沙之上。
叶丫头心下一急,忙的拉过边上的侍卫让他去将冥恤找来,自己则片刻不敢耽误的跟在清音身边。
果不其然,她双眼紧盯向正前方,嘴里又开始了碎念:“帝……你在哪。”
叶丫头虽是习惯了,却难免心一酸,双手忙的扳住她的肩膀:“清音,帝不在那边。”
“在哪?在哪。”清音听话的顿住步子,两眼咻的一下有神。
“在这。”身后,猛地传来一阵男音,两人慌忙回头,便见冥恤冷着俊颜,一步一步踏上前来。
走到清音的身边,他一手刚伸出,边被女子用力的甩开,急得……又哭又喊:“不是,你不是……”
自己心里的人,明明不是他。
“我不是,那谁是。”冥恤跟着上前,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谁是……”清音有神的眸子,再度晦暗,她猛地将两手插入发中,一遍遍用力的呼喊:“谁是,谁是……帝。”
明明疯了,却只记得那一个字。
“谁让你带她出来的。”冥恤将一身莫名的妒意全部发在了叶丫头的身上:“若是清音有什么闪失,本王定不饶你。”
“王爷,奴婢……”她睁大双眼,只得站在远处埋着脑袋。
“清音。”冥恤欲要上前,脚步还没有迈开,女子便转身向着一边的林子跑去。
“清音……”叶丫头见状,忙的跟在两人身后,好不容易追上,花了半天的口舌才将她骗了回去。
叶丫头更是不敢离开半步,直到,夜幕降临,等到清音入睡之后,才轻步走出营帐。
冥恤并未回来,而是在军中忙着事务,清音的营帐前,时不时的,便有守夜的侍卫经过。
月光淡扫,斜步影射在掀起半边的帐帘之上,寒风无止境灌入,女子倒是睡得极沉,翻了个身,习惯的将小脸窝向里侧。
砰,砰,几声倒地,原先坚守的侍卫,身子意义软了下去。
清音并未知觉,风,随着帐帘的掀开,更强了。
她冷的一阵哆嗦,脸都迈入了锦被中。
一双,大红色的绣鞋,无声无息的踏了进来,随着整个身子的跨入,帐帘,慢慢被放下。昏黄的纱灯下,一袭致命瑰红,朝着清音的床榻越渐逼近。
宽大的袖中,忽地寒光乍现,冷冽的尖锐,自刀锋处一跃而起,迅速划过整个刀背。蒙着面纱的绝美面容,只露出一双形同鬼魅的眸子,眯起的弧度,逐渐放大,睁开。刀子,在舌尖处轻舔过,瞳仁内,杀机四伏。
刀子在掌心处飞转,越过虎口,便朝着榻上的女子猛地刺去。
心头……这一根毒刺,即将除去,女子的眸中,已是满含笑意。
“啪”突来的外力,却紧紧的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不甘心的拼劲全身力道,只差那么一点。
咻,手腕,猛地被那冰凉的鞭子翻转,她疼得冷汗涔涔,刀子‘咚’的一声便掉在了绵软的地毯上。回身,一脸的狠绝,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软下了几分。
冥恤将手中的鞭子收回,目无表情的望着身前的女子,那样凛冽,直盯的她浑身不安。
一手,揉着受伤的手腕,对峙的两人只是互望着,谁都不曾开过口。
床榻上,清音一个不经意的翻身,让女子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迈步,想要退出去。
在冥恤三步开外,她双手紧握,以为又得经过一场拼搏较量,殊不知,他却静静的让开身子,给了她一条道。
女子一阵讶异,却是丝毫不耽搁的朝前走去。
“血妃。”冥恤望着她的背影,冰凉的语气中,更是听不到丝毫情愫。
双脚,僵硬的顿住,就连整个脊背,都在颤抖。血妃一手拉开脸上的面纱,悠悠转身,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叫我什么。”难掩激动,她望着身前的俊朗男子,说出的话,压都压不住,抖个不停。
“血妃。”冥恤的话,带着一样的冷漠无情,将那两字深深刺痛她心的字,再次吐出。
“恤儿……我,是娘啊”,血妃单手紧紧揪着那面纱,声音,跟着放大了几分。
而冥恤,却是并不加以理会,他走到一旁的床榻前,将清音伸在锦被外的手塞回被窝中,这才旋身,朝着血妃说道:“我们出去。”
她丝毫拒绝不得,望着冥恤走过的背影,心里一阵酸凉,自己的儿子,如今,真能担起一片天了。
他顶着满身的月色,来到清音先前去的那片树林,遗世而独立,双手背在了身后。
“恤儿……”血妃跟着上前,她两手紧张的握着,想要去抓着男子的衣袖,踌躇之下,还是放弃了。
“清音,你以后不准伤害她。”冥恤自顾转身,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身前的女子,陌生,而又疏远。
血妃心神一颤,这样的眼神,竟是同妖儿的一模一样,她激愤难耐的一下便将声音拔高:“恤儿,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娘亲啊。”虽是无情,可到底,是血浓于水。
“娘亲。”这般陌生的语气,一下将血妃心底仅有的希翼给浇灭,她呆楞的放下双手,竟是不知所措了。
“从我们进宫那一日起,我就没有娘亲了。”冥恤丝毫不理睬身侧的女子,他再度转身,只给了一个背影。
“你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考虑到吧?如今回来,谁还能认你?妖么……”他一声嗤笑,态度极冷:“妖的这一辈子,就毁在了你的手上。你既然什么都不顾了,又何苦生下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