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人敢来武馆闹事?莫非是踢馆的?”
钟灵听钟先生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情有些大条了。
开武馆的,说是混口饭吃,但是时日一长,难免会与江湖中人士拉上牵扯。
说好听的,叫来切磋武艺,说难听的,就是来踢馆砸招牌。
老钟武馆这么些年,也是有人来闹事的,不过还好钟雷武功高强,把这些事情都解决得顺顺当当的。
钟灵和钟岳过去都没听阿公说过这样的事,可能是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和他们多说无益,所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见有人要来闹事的,不由地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关系,老爷子会处理好的!”
钟先生一惊之后,想起过去钟老爷子雷厉风行的处理手段,稍稍安下心来。
“出去看看吧,姐!”
钟岳坐不住了,一听有人来闹事,他便义愤填膺的。
“你呀,出去可以,不许乱说乱动!”钟灵叮嘱道,她生怕钟岳一个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影响了阿公对事情的处理,“人家阿公懂得应付。”
“去见见世面也好,总是躲在大人背后,也长不大!”
钟先生点点头,便带着姐弟二人往前院走去。
不过,看到前院练武厅的场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因为事情完全不是他们想像的样子。
只见一个27、8岁、胡子拉碴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前院的地上,对着钟老爷子直嗑头,嘴里还一迭连声地哀求道:
“阿爸,你就是我的亲阿爸,求求你,帮帮我吧!”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后,站着五、六个彪形大汉,寒冬季节,他们个个还露着胸口,手上的袖子也卷到手臂上来,露出手臂上乱七八糟的刺青,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是?”
钟老爷子眉头一皱,显然也不知道自已这个便宜老爸从何而来。
“钟老爷子,这家伙在我们赌馆里,赌了三天三夜,把裤头都输光了,还欠了我们放贷的银子三两。
他说从外地过来的,实在没办法还,我们要剁了他的手脚,扔山里去喂虎,他就哭哭啼啼地说,钟老爷子你是他阿爸,叫我们带他过来找你要钱。”
这话说的,不光钟老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武馆里的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不可能吧?除非钟老爷子在外面养个小三小四的,不过,这个男人的年纪,明显比老大钟自强要大啊?
莫非,这是钟老爷子娶亲前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
钟老爷子骤然觉得四周一片沉默,再看看大家的表情,钟老爷子不由得一阵汗,呃,他可没有那么多花花草草的事,哪里冒出个儿子呢?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话。”
钟老爷子吃不住劲了,他只好上前要扶起对方。
“阿爸,你同意救我了?”
那个男子摆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双手紧紧抓住钟老爷子扶他的双手,就是不肯起来,硬要钟老爷子答应他。
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钟老爷子总不能被人家叫了几声便宜老爸,就把钱拱手让出吧?
再说,救急不救赌,这人要钱去填的可是赌坑,哪能这么随便就把钱给出去呢?
钟老爷子摇头道:
“对不起,我实在不认识阁下,也担不起你的大礼,快起来吧!”
见钟老爷子摆出拒绝的意思,男子一急,突然对着钟老子附耳过去,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钟老爷子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
让钟灵姐弟二人没想到的是,钟老爷子竟然放开了扶这个男子的手,身子向后踉跄退了两步,道:
“好,你起来,我给他们钱。”
钟老爷子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都跌破了眼镜,钟灵听到一地华丽丽的玻璃破碎声。
钟先生也是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想到钟老爷子真地认下了这个偌大的儿子,捡了个便宜老爸当。
神马情况?
钟灵觉得钟老爷子这次做的事情太不靠谱了,家里有了一个烂赌鬼二叔,现在又出了个欠了一屁股赌债的陌生男子。而且这个更过份,输得没钱了,竟然敢借赌场的高利贷。
钟老爷子怎么会接受这个人呢?难道真地是以前欠下的风流债?
“哈哈,钟老爷了果然是痛快人,三两半银子拿来,便是银货两讫。”
其中一个露着胸口的大汉见钱有了出去,脸色也放缓了,笑嘻嘻地道。
“什么三两半银子?不是二两银子吗?”
钟先生这个管账的,对银钱的数目十分敏感,不由地开口问道。
“那不得算上利息吗?高利贷,高利贷,利息不高,能叫高利贷吗?”
那名大汉态度仍然很好,果然是开赌档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变什么脸。
“那你且算给我听听?”
钟先生有点火大,肉头也不是这么吃的啊?
“算了,老钟,去支三两半银子给他们,叫他们借据拿来。”
钟老爷子突然交待了一句,不过,语气里却透露出些许无奈。
钟灵发现,阿公的腰身明显佝偻了一下。
钟先生一楞,不过,他早就习惯了听从钟雷的吩咐,见钟老爷子这么说,他晓得肯定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也就不再争辩,点点头,对那个打头的大汉道:
“走吧,随我取钱,借据拿来。”
“阿爸,你这是救了我一条命啊!”
那个男人哭哭啼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抓着钟老爷子的手不放。钟灵怎么看他,是一副舍不得放开银元宝的样子。
“哎,阿灵,你和小岳子先把他带回家,我随后就来!不,算了,我还是回家一趟吧!”
钟老爷子估计是气糊涂了,一挥手,就带着他们三个来到武馆外,招了一辆马车,叫马车直奔观羽村。
马车到了观羽村,钟老爷子下车付了车钱,就虎着脸往家里走去,顿时没有了在武馆的镇定。
“老爷子,咋这么早回来呢?”
钟奶奶正挑着锄头,要往田里去,这个时候,该是挖田里的萝卜的是候了。
看到钟奶奶挑着锄头,脸上刻着劳作的深深皱纹,钟老爷子本来板着的冰霜脸稍稍融解。
哎,这些年,老太婆也不容易啊!
钟老爷子心里一阵柔软,言语和身架间就没有了初初下来的凛烈的气息。
“阿灵、小岳子,你们先去玩吧,我和你奶奶说几句话。”
钟老爷子一句话,把钟灵和小岳子给打发走了,自已则带着那个叫他阿爸的男人,和钟奶奶往屋里去了。
“小岳子,你去屋里拿把锄头,我们去挖萝卜!”
钟灵对着小岳子挟挟眼,小岳子明白过来,这不是叫他要去打探消息吗?
“好咧,我这就去!”
小岳子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钟灵在灰埕上的公共水井边绕了一圈,看看井里的游鱼,又瞅到隔壁的赵叔家,挂上了白灯笼……
好一会儿,小岳子才提了两把锄头过来,对钟灵道:
“姐,奶奶都跪下了!事情好象闹大了,那个赌鬼,搞不好还真是咱大伯公!”
“啊?怎么回事?”
钟灵一听,脑子转过来了,奶奶跪下了,这说明这件事是和钟奶奶有关,那赌鬼难不成是她的?
呃,还真看不出来,奶奶原来也有一身风流债啊?
可是,奶奶不是挺正儿八经的吗?怎么会呢?
钟灵脑子里浮现出奶奶平时老板着的脸,那张脸年轻时应该也不难看,不然,也不会生的儿子女儿个个都出挑了。
好吧,事关长辈,钟灵也不好议论什么,只能静候事态发展了。反正,平空多出来一个儿子,钟老爷子总得向家人解释和交待一下。
钟灵和小岳子下到地里,心不在焉地和小姑姑、二婶、阿母她们挖着萝卜。
这萝卜地离家不远,就在公用水井下方的田地里,大约有三亩多吧,今年的萝卜长势不错,个个都有小孩的手臂那么粗大,看着十分喜人。
几个女人在田里说说笑笑,看到萝卜丰收,大家都心情愉快。只有钟灵和钟岳神不守舍,想着家里爷爷奶奶那档子事,都神不守舍的样子。
“大嫂,二嫂,筐子都满了,我和小岳子抬到水井那去吧!”
钟丽花看到一竹筐的水灵灵的萝卜,便招呼钟岳。
这萝卜挖出来之后,要腌成萝卜干,还得洗净了切成条才行,所以边挖边拿到水井边洗干净泥巴,晚上才好有空切条。
小岳子别看年纪小,但是力气也不小,和钟丽花一起,抬着沉甸甸的一筐萝卜就到了水井上头,两个人打了水,就边洗开了。
钟灵也被丁先凤叫着上去帮他们洗萝卜,钟灵知道这是妈妈叫她干轻活的意思,也乐得先上去帮忙。
“咣当”一声响,就听屋里一阵瓷杯碎裂的声音,钟丽花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地吓了一跳,问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猫把阿爸的杯子弄破了?这下可惨了!”
说着话,就要往屋里钻。
钟灵知道,那个瓷杯是钟老爷子一个化德县的徒弟送给他的杯茶的,化德县是全国知名的产瓷大县,自然做工十分上乘,钟老爷子平素里泡茶都是用的那套茶具,要真是被猫弄坏了,那肯定会惹钟老爷子生气的。
不过,钟灵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见钟丽花此时要冒然进屋,她赶紧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