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之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一口一个他们,他们是谁?还不是你的亲人?前些日子你还与我说你将我给你找出来的书都读完了,可这么些书都读到哪儿去呢?玫姐儿,爹派遣去沧州之事儿那是朝廷中的事儿,根本轮不到我们这些当小辈的来插手,我们能做的,要做的是好好替爹娘尽孝,孝顺祖父与祖母……”
秋娘在一旁听着文信之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忍不住多对他瞧了几眼,只见他眉目清秀,俊朗儒雅,怨不得京城中不少适龄女子都对他念念不忘呢!
想及此,她忍不住莞尔,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与寻常女子一般?好似浮萍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如此想着,她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文玫之的声音骤然拔高,“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和娘还抵不上祖父祖母?我们二房在他们心里算什么?祖父祖母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给大房那边送去,什么时候想到过我们二房?哥,你真的好糊涂啊,日后我们可是要被分出去的,英国公府再光耀,也不是我们能够长久呆下去的,只有爹娘才是我们的依靠,你一口一个祖父祖母,可他们什么时候真心为我们二房想过?”
这话说的文信之也是顿住了,虽知道妹妹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可这么多年学习的礼义廉耻却告诉他,事情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一下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祖父母的偏心,他不是全然都不知道,只是苍白辩解道:“玫姐儿,不管发生什么,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在背后如此议论祖父祖母,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若是他们会伤心,就不会这样对待我们二房呢!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二房是庶出的呢!”话毕,文玫之抹着泪跑开了,因着步子太急,经过秋娘的身边狠狠地撞了她一下,猝不及防的她一下子跌到在地,发出“哎呀”一声。
只是这会儿子文玫之正在气头上,哪里管的上秋娘,头也不回的就跑走了。
璞玉见了,忙搀扶着秋娘起来,嘴里更是嚷嚷着说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儿罢?”
秋娘忙冲她使了个眼色,只是还未等她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文信之就已经赶了过来,只是他到底是正人君子,也不问秋娘方才听到了些什么,伸手想要搀扶秋娘,想到男女有别,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急急问道:“姑娘,你没事儿罢?可有摔伤?”
今儿来的可都是给祖父贺寿的贵客,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这他第一次见秋娘,方才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下,他只记得眼前的这位姑娘站在表妹身边,但却是眼生得很,难不成是崔府的庶出姑娘?只是,这崔府的庶出姑娘,姑姑怎么会允许她来英国公府?祖母又怎么会叫她进了英国公府的大门?
秋娘瞧着文信之微微蹙眉,一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样子,不过要是她,她也不会傻到将庶出姑娘带来给英国公夫人添堵的,如今只是笑了笑,转而道:“我没事儿,三少爷不比觉得愧疚,方才四姑娘也只是无心之过,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若不是因为我站在不显眼处,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玫姐儿的不对,我替她向你赔不是了。”文信之冲着秋娘微微作揖,心里却是纳闷得很,这英国公府的孙辈众多,大房二房嫡出、庶出的姑娘少爷们不少,再加上三房的文安之,有些时候连新进府的下人们都不大分得清,怎么她一口就能分辨出来?
秋娘只觉得他单纯得很,心里想的什么脸上都写的明明白白,一点城府都没有,“三少爷不必介怀,说起来太太平日里对我颇为照顾,若我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就对四姑娘耿耿于怀,那岂不是太过于狼心狗肺呢?”
“你不是崔府的姑娘?”文信之很是愕然,怨不得他不知道秋娘的存在,他娘因着埋怨老夫人,连带着连文氏都疏远起来,不知道秋娘到底是何模样。
秋娘点点头,轻声道:“我不是崔府的姑娘,不过这些年一直养在崔府,老爷太太待我也像是亲生女儿似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文信之还不知道秋娘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可就是傻子了,前些年崔志云将秋娘带回崔府的时候就不算是小事儿了,不过那个时候他年纪不大,不记得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至于前些日子救安哥儿一事儿,那秋娘可就是英国公府的大功臣了,“原是这个样子。”
说着,文信之蹙在一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又是冲着秋娘微微作揖,“那你就更要受我这一拜了,那日若不是你舍身救安哥儿,只怕安哥儿……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反正如今你可算是英国公府的大功臣,前些日子我去与祖母请安的时候,祖母还说起了这事儿,我还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会有这样的胆识,没想到今日就得以相见了,实在是荣幸之至。”
这话说的秋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的有几分羞怯,“三少爷说笑了,当时换做了任何人碰上了这事儿,都会那样做的,再说了,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反倒还闹出了笑话,让大家伙儿见笑呢。”
如今,秋娘说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越来越熟练了,只是她的谎话从来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自保。
文信之脸上的笑意更甚,秋娘和他的姐姐妹妹们都一样,换做他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上前襄助,更不会为了救文安之掉到湖中去,因为她们知道,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对名声不好。
如此想着,他心中对秋娘的佩服更深,“你不必唤我三少爷,既然姑姑都将你看做女儿一般,那你就随婕姐儿一样,叫我三表哥罢!一口一个三少爷,一口一个四姑娘,倒是见外了,不如与婕姐儿一样唤我为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