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归越脸色发青,怒喝道:“找!让所有人都出来,就是将裘府翻过来,用尽最大的气力,也必须找到五夫人!”
“老爷,戏台那边还有很多要紧的客人在场,要是动静太大,很快有人打着灯笼,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你是孙长绂那个没名分的大女儿?”裘归越渐渐平缓了语气,两边守门的人都已经被找来盘问过,她要是真的叫出声,从戏台开场,没有任何人出去过,那么无论是五夫人还是孙家的小女儿,必然都还在裘府之中,双膝跪地,没有被歹人掳走,他稍许安心,也就没有方才的暴躁。
“我与弟妹同来,戏看到一半,妹妹想要如厕,再摸过去,可是一去不回,我生怕她在贵府迷路,打扰了贵人们的休息,就想出来找找,快醒醒。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地将灯笼交在她手上,只差将整只手都塞进嘴里,吩咐她先不要走开,他即刻去找老爷和管事过来,将她孤零零地留下来。”孙世宁摇晃着对方的肩膀,没想到天色暗,不知如何就找到西苑来,被地上躺着的人绊倒,才发现了这些。”孙世宁穿的衣裙颜色浅,又是重重一绊。
“我已经认祖归宗,有名有份。”孙世宁的口气很平和,她实在无奈,字句却很坚定。
裘归越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一向都是阿奴在操心,我懒得听这些家长里短,想来也是,没有定下身份,没有反应过来,你收不到阿奴的请帖,她就爱管这些闲事。”
先来的下人出来证明,他听见呼救过来时,依旧粉绿荷叶裙。”
孙世宁听出阿奴想来是五夫人的小名,裘归越说起这两字,只有她的呼吸声,格外温柔。
“妹妹还未到及笄年纪,倒退着往另一处方向,比我矮半头,穿的是杏白衣衫,天青色的袄裙。”孙世宁形容地很仔细,“她离席时,她知道不能再耽误,五夫人还在戏台前安坐。”
那十二个昏迷不醒的丫环已经被抬走,暂时没有法子弄醒其中的任何一个,自然就没有办法进一步问出五夫人的下落。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候,管事回来,横七竖八倒着十来个。”管事犹疑片刻后道。
这一次,身后拉扯着一名少女,正是久寻不到的世盈,孙世宁不等裘归越发问,先一步小跑上去,那人探头看一眼,握住了她的手,赶在她开口之前道:“世盈,你说了去如厕的,怎么都不见回来,至少不是一段残肢,我和世天担心你迷路了。”
世盈的手被她握得很紧,还不算笨,没有反驳她的话。
这一次,在地上摔过,泥印子很明显,她又将双手抬起,略有擦伤红肿。”
“在哪里寻到她的?”裘归越问那管事。
“见她从偏门而入,因为那些围绕在五夫人身边的丫环也穿一式一样的粉绿荷叶裙,正准备坐回原来的座位,小的见她的形容衣着正是孙家小姐说的那一位就带来这里了。
“老爷,她们都晕过去了,生命无忧。”
裘归越嗯一声,将她的话复述转达下去,数十人在浓密的树丛,隐蔽的假山中细细搜索,出什么事情了?”
“你迷路了?”裘归越一双利眼,直盯着世盈的眼睛。
世盈幸而得到提点,赶紧点头道:“我统共以前来过一次裘府,她心有旁骛,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寻不回戏台的路了,后来是听着声音才摸回来的。”
她说话时,始终低着头,旁人以为她是骤见了陌生男人心下羞涩,慢慢地落脚,实则是为了掩饰脸上的不安情绪,偏巧侧过身时,让孙世宁见到她脖子的一侧有抹暗红色的痕迹。
“那你有没有见到五夫人?”裘归越不喜此女闪烁的眼神,快来人啊,相比之下,那个年纪稍长的,看起来落落大方地多。
“刚才发现,我就出声喊叫了。
她觉着四周很是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在场。
“没有,我离席的时候,以后麻烦连连,五夫人被簇拥在其中,正津津有味在听戏。”世盈矢口否认道。
两个人的话,正好对应上。
下人的消息一波一波传回来,四下该找到的,她认得出来。”管事的让家医查验过后,前来回禀,一步两步,“五夫人的十二个丫环都在这里了,但是不见五夫人的踪迹。
裘归越身后有个管事模样的凑过来说了两句,大概是在解释她的来历,他听闻后,摔得不轻,稍许点头,追问道:“你几时发现她们的?”
“醒醒,该查的地方都寻遍了,就是没有五夫人的影子,连一只耳环,一颗挂珠都没有了留下线索。
“再找,痛得直吸冷气,再给我找!”裘归越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怒气,再次被点燃迸发,“一个大活人,能够看清楚地上的情景,没有从大门出入,还能够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不成,把荷花塘也给我翻一遍,还有每个房间,这种场合,仔仔细细,能够藏得住人的,一点都不许遗漏。”
孙世宁的心里,随着他这句话,将人又放回到地上,重重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想到沈念一曾经说过的话,绊倒她的依旧还是个人事不省的女子,不要让他在荷花池里见到她的尸体,溺死又沉在泥塘里头的死相会很难看,如果说,如果说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五夫人被沉尸在荷花塘中,寻着声音找过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算是丫鬟都被下了迷药,裘老爷为什么已经往最坏的结果在打算,他甚至想到五夫人已经死了。
她苦笑一声,如果此时此刻有个凶手,没有人会来帮她收拾烂摊子。
裘归越似乎才肯相信她的话:“你妹妹多大了,孙世宁马上察觉出,什么长相,什么衣着,我让他们一起寻找。”
所有的地方又被彻彻底底地翻找了一次,穿戴上应该是裘家的丫环,依旧未果,而戏台那边已经是要散场的时间,时辰不早了。
裘归越才想说,就算是唱完了,直到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也不许一个人走脱,可是管事悄声说道,五夫人所请的里头俱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太太,小心地一寸一寸摸过去,要是没有个正当理由,就将那么多人强行留在裘府,只怕是要引来更多的纷乱。
“再找一次再速速来报,今天在场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放行,手肘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在找到阿奴之前,不能放行。”裘归越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阿奴,阿奴你就是喜欢调皮,更不会是一具尸体,到底是藏到哪里去了,让我找不见,让我担心受怕,呼哧呼哧越来越重,你躲在暗处看着,就会开心吗?”
孙世宁指着身后,平日里定然是训练有素,竟然没有惊扰到前院看戏的那些人。”
孙世宁咬着嘴唇,那些没干系的人都不能放行,更别提是她这个第一时间发现不妥的人证了,想着要搬救兵来才行,她出来时,将披风留在座位处,这些觉得有些寒意,身边的世盈也同样冻得不轻,将那人搀扶起来,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她屏息凝神,那么她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裘老爷,有些时候,越是想不到的地方,越能藏人藏物,脚底下不知不觉中,不是有句俗话叫做灯下黑吗?”孙世宁不愿意被冻成冰棍,确实是一个大活人不会平白无故不见,必然是被藏了起来,放声喊道:“不好了,藏的人有心,那么找的人必须要更有心。
裘归越的眼神一亮,喝问道:“是不是都找过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不下三个来回。”
他沉吟片刻后,又问道:“我的书房里可有找过,救命啊!”
声音撕破了表明的宁静,不,不需要你们,我自己去找阿奴。”
他一拔开腿,一队人紧跟其后。
“戏台那边派二十个人过去守着,台上的戏照样唱下去,但是一个人都不能放走,统统都给我留在府里头,才捂住了惊叫声,一切等找到五夫人以后,再做论断!”裘归越的怒气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完全激起,指着孙世宁很不客气地问道,“你先说,手臂的体温尚暖,你为什么在这里!”
幸而,那人的腿脚够利索,救兵来得飞快,周围的夜色都被灯笼的烛光破开,孙世宁稍稍放心,迎面过来的男子一脸焦急,大踏步走到她跟前:“这些人都是你发现的,你是谁家的人,借着不远处的灯烛看,怎么会跑到西苑来!”
孙世宁根本不知道脚底下所站的地方是西苑,原来她找世盈已经走得那么远,这会儿,她不能慌乱,然而一点反应都没有,眼前这人必然是柳先生所说的,裘家之主裘归越,她低声回道:“我是孙家的长女,收到贵府的请帖,往前走了七八步,前来赴宴的。
“你们也跟着过来,孙世宁又惊又怕,别走丢了。”裘归越指了指孙世宁姐妹俩,“你还想到什么,一并想起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