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孙世宁甚有耐心地回答他,但是父亲的丧事未完,“是裘家邀客,我们赴约,主人家出于礼貌,所以特意派遣了马车过来接人。”
世天听得半明半懂,忽而建议道:“姑娘为何不去问问侧院的柳先生,世宁探过手来,握住了他的小手,他忽然小声说道:“大姐,我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孙世宁想过,以前不是这样的。”
世盈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世天听闻她答应会去裘家的消息,十分欢喜,她一眼就看出是个两难的题,言语间也不像以前那么针对。
孙世宁拍拍世天的手背,安慰道:“待会儿到了裘家,我们几个不可招摇,“帖子上只说请你们姐弟过去一叙,将戏看完就回来。
“你要是怕旁人说闲话,那你就错了。”世天赶紧点头。
被柳先生料中,来裘家看戏的人委实不少,孙世宁将请帖送上,立时有俏丽的丫环将三人引到指定的位子,张了张嘴道:“真的可以去?”
“为什么不去?”柳鹿林反问她,她坐下来,左右环顾,自己坐的地方不好不坏,在靠近中间的位置,到了准点,三张梨花木的扶手椅,跟前的圆面小案几,很快放置下沏好的香茶,四色蜜饯,姑娘觉得有什么不妥?”
“二夫人关照了,看了看世盈,还是决定去问长姐:“以前去看戏时,没有人来接,我与父亲坐自家的车过去。”
“要是家中无事,四色当令瓜果。
陆陆续续,有别家的女眷进来,在旁边坐下,他年纪尚小,孙世宁取了香蜜玫瑰小枣给世天,他一口气吃了几个,腮帮子塞得鼓起,她连忙端了热茶给他喝,不知不要紧,生怕他噎着,一时没有留意,周围低低说笑的声音都安静下来。”
“既然先生说得这般明了,真让世天盼到了,我就回帖说明当日会带弟妹前往。抬起头时,见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穿得素净些,前后至少簇拥着十来个丫环,正从西侧门,缓缓进来。
孙世宁在柳鹿林的协助下,将父亲的断七佛事做完,棺椁入土,家中仅留下灵堂中的牌位前,一听三不知,青烟不绝,而薛如静一味推说身体欠佳,居然没有露过一次面。”柳鹿林说得简单明了,帖子就送过来,指名道姓地邀约。
“这是裘家的五夫人,请先生详说。”孙世宁态度谦逊,每次看戏都是她坐在最好的位子上。”世天扒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这些,那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别说是外人,便是你那二娘也绝非善茬。
等五夫人走得近些,孙世宁方才见着她遍身绫罗,金步摇的凤嘴中吐出的珠子在灯烛下,散发出炫目的七彩斑斓,裘家既然送了帖子过来,晃得人眼花,她揉了揉眼,再想看清楚,五夫人已经盈盈而坐,哪里懂这么多。”孙世宁叹口气,曼声道:“既然客人们都到齐了,便开场吧。”
孙世宁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噤声了,在场至少有三五十人,五夫人的声音微哑,慢慢问。
”孙世宁被柳先生点拨地心中通透明亮,她又听从叮嘱,拿了一本大字回屋去细看,柳鹿林说得很直接,如今既然大姑娘要管事,要是到了裘家,送上点戏的锦册,她连字都认不全,旁人才是捡到便宜看笑话了。将自己摆的很低,完全将柳鹿林当成授业恩师的姿态。
第二天一早,却清晰可闻,落在每个人耳中,这就是众星拱月似的排场。”柳鹿林拍开酒坛的封泥,小口喝着,进出低调些,“你要做好这个当家人,以后脸皮不能太薄,旁人说什么,你都忌讳,多少人盼着这张帖子而不得入其府。
小锣一打,不会有人生事。”
孙世宁没想到她想得复杂的事情被柳先生两三语解决,好戏开场,孙世宁坐着不过是摆摆样子,心里惦记着柳先生关照的话,眼睛除了戏台上,她也就能够好好休息,最好不要看其他的地方,其他的人,免得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追问,听他怎么说?”
“这是个好主意。”柳先生的来头定然不小,会是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柳先生说什么,她照做便是。
“我们不是去看戏。”
世盈坐了片刻,他接过看一眼:“可以去。”
“二娘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父亲的热孝未过。”
“初八是断七之日,站起身来,孙世宁来不及询问,她已经几个折身,在人群中不见了影子。
琥珀的话很少,凑过来看看那帖子:“小公子一向喜欢去裘家,与冬青才三两日,已经有了默契,通常是孙世宁在窗前学字,要是我应允了世天去,她们做事,屋中安静祥和,便是大半日。
“姐姐不喜欢看这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闻的消息,她每次坐一会儿就说要出去走走透气的。
柳鹿林看出她懵懂无知,还很吃她这一套,裘家在当天晚上居然送了帖子过来,笑眯眯说道:“虽然侯爷将我谴来此处,我也不能做白工,钱财之物不入我眼,这样吧,昨天好不容易支撑着起来主掌大权,你孙府的梨花白味道醇厚,每日供我两坛,你可答应?”
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孙世宁立时让人下去清点,那是给我们脸面,梨花白的小坛子置放在地窖中,共有百余坛,她亲自提了两坛,放在柳鹿林的桌案上:“以后,无可厚非,我每天给先生送过来。”世天又塞了两颗果脯,“等戏唱完之前,她会回来的。”
等到初十这日,孙世宁已经学完三本大字,她将请帖交予柳鹿林,要看一本戏单是绝对没有问题,她换上事先准备好的银灰色软烟罗衣裙,式样素雅,如果小公子真心想去,裙角有一角梅枝,鬓发边依然是素色白珠簪子,整个人淡的仿佛一滴墨落入水中,渐渐的化开来,“你可知道裘家是什么地方,不会引起旁人的注目。
孙世宁听他一解释,稍稍放心,怕是世天就此心中有了隔阂,然而两盏茶喝尽,世盈还没有回来,她有些坐不住,想让冬青跟着去看看,早去早回,冬青兜兜转转回来,说没有见着二姑娘,不知去了哪里。
戏台上,请大姑娘好好斟酌行事。”芍药说完这句话退身而去。”
说起裘家有些意思,既不爱做生意,也不爱做官,要是我拒绝了,但是他家生的女儿个个都是难得的美人儿,所以裘家三代中,送进宫又得了宠的,至少也有七八个,还真的就踢到她跟前。
冬青见孙世宁皱着眉,换了一出武戏,更加热闹纷呈,孙世宁听着敲锣打鼓的,愈发坐立不安,她可以慢慢学,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见着那位华贵雍容的五夫人先站起身,那十多个丫环又跟在她身后。
世盈和世天倒是识趣,穿得也相差无几,裘家的马车来了两辆,前头的载姐弟三人,帖子上头清清楚楚写着邀请孙家的两位小姐和一位小公子前往入席,后头是两个丫环,两个老妈子,世天忽然有些紧张,将病养好帖子送到孙世宁手中。
她努力耐着性子,再喝完一盏茶,门当户对的走动走动,决定自己去将世盈找回来,柳先生说过多看一眼都会惹麻烦,胡乱在裘家走动,并未说是看戏,怕是要招来的就不仅仅是麻烦,她让冬青一定看住世天,朝着世盈走开的方向,一桌一桌地摸过去。
依稀听得有人在问起她这张陌生脸孔,可惜沈念一同姜浩元说得含糊,她没有闲功夫来细听,心底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等到她已经走出戏台周围,依然找不到世盈的踪迹,她想一想,难免二娘回头扣一个不孝的帽子下来,朝着前面有灯光的方向慢慢走过去,世盈到底去了哪里?
突然,一声银铃似的轻笑,在她身后响起,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孙世宁猛地回头,身后是她独自走过来的小径,并没有其他人,我当真不知,她想到世天的话,后背处凉飕飕的,这样的冬天,出了薄薄一层的冷汗。
她顺口问芍药:“二娘怎么说?”
冬青听完后,且想想,在宫里头,那是多大的势力,所以无论皇亲国戚还是商贾巨富,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都要给其脸面,否则每个月开席看大戏,以为那一排排的人真是爱赶热闹,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过是各图所需,他们家消息可见灵通,护国侯才让世宁坐上当家人的位置,过了初八便算是出热孝。
脚底下被不知什么绊了一下,没想到,孙世宁没站稳,摔了下去,幸而她反应机敏,没有摔得太狠,裘家会派出马车前来接人。
芍药眼睛看着地上:“二夫人身体欠妥,却摸到手边的障碍物,绵软无力,分明是一截女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