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风景迅猛得如电影里扭转的画面一般,飞快的从视线凛过。
转眼就到了郊区,一路的喊叫颠簸,让我头昏脑胀,胸口发闷,最后伏在马背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宝贝,你没事吧?”那个臭乞丐的声音蓦地在我耳畔响起,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肉麻得我把胸腔的秽物全吐了。这下,全身舒畅多了。
吐毕,我扬了扬手,准备擦拭嘴角残留的秽物,岂料却见纤纤五指黑得就如德芙巧克力。我大惊,这只手正是抡那厮耳刮子的手,想不到这一抡下去,竟抡了一手的锅灰。
顿地,我大怒的朝那厮吼道;“好啊,想不到你竟用这东西敷在脸上骗群众。”
那厮看着我暴怒的脸,朗朗笑道;“谁说我欺骗群众?我只是为办正事乔装打扮罢了,而你就算是我的意外收获。”
“什么狗屁意外收获,警告你啊,快把我放了。否则……。”我指着他紧逼过来的脸,我为之气结。顿地想逃,却不曾想到,在马背之上,又如何能逃得掉?
“嘿嘿,小娘子?不是你自己说的要跟在下走吗?你怎可反悔呢?”说着,那厮竟再次搂住我的纤腰,将我二人距离拉近,不停的在我耳边哈气,那痒酥酥的感觉让我更为气恼。
“你这个骗子,放开我,放开我……。”
我一边在他身上捶打,一边放声大喊,被这臭乞丐如此欺负着,真是让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那人见我开始挣扎,连忙用健臂将我紧紧禁锢在了他的怀里,随即他坏坏笑道;“放开你是没问题,不过现在不行。因为有人追上来了,我得带着你马上离开。”话落,那人将手中的缰绳一带,然后低声一吼,那匹白驹立即仰天长啸,随即奔狂。
“啊……”还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我,当即吓得身躯往后一倾,巧好正中某人下怀,那人便顺理成章的将我哪紧紧搂住。
不可否认,在马背上騁馳的感觉是畅快无比的,除去了先前的惊惧,一种凌驾与万物之上的快感蓦地遍彻心扉。仿佛在这一刻,你以与蓝天白云化为一体,与苍鹰大雁同行。那种洒脱与狂妄是让人兴奋的。让风抚着你的脸,草吻着你发的感觉,是惬意快活的。
“怎么样,小宝贝,感觉不错吧?”那厮就在我渐渐适应的情况,突然凑进我的耳旁低声呢喃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回眸狠瞪;“臭乞丐,不许叫我小宝贝,你不嫌恶心,我都快恶心死了。”
“臭乞丐?是谁啊?”那厮皱皱黑而坚挺的鼻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里除了我和你以外,还有第二个人吗?”
“不是吧?你在说我?说我是乞丐,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不活……”
见他又要嗲声奶气,我当即手臂一抬,用手肘子朝他肚子一顶,然后愤怒的说道;“收起你在众人面前表演的那一套,少唬弄我。”
“哎哟,好痛。我未来的娘子真够辣!”他可怜巴巴的埋怨道。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像你这种男人,真是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我说的是实话唉,我真的不是乞丐,我可是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武林盟主——钟楚寒!”
听了此人的话,虽不能正面看到他的脸,但是我能联想到他此刻那神气的模样,当即冷哼道;“就你?还武林盟主,我呸,要武林盟主都长你这样,那这个江湖还有希望吗?嘿嘿,说不定你说你是丐帮帮主我还会相信。”
“你……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会这么说,我也不同你计较,谁叫你是我未来的盟主夫人呢!”
“啊呸,少往脸上贴金,嫁谁也不嫁你这个死乞丐。”
“嘿嘿,那不一定哦!”
“哼,没有什么不一定,快放我下来!”我暴吼一声,如果这厮再抱着我吃豆腐,我想我真有从马上跳下去的冲动。
“到了,前面就是!”
说着,他缰绳一扬,那匹快如闪电的白驹当即止住了脚步。
还未下马,就有几名青衣男子从侧面走了出来。我见几人气势磅礴,满脸肃穆,顿地有点害怕的向后一缩。
就在我还惊疑这些人要干什么的同时,蓦地却见他们看到我时冷脸一僵,随即便恭敬的朝马上的我抱拳喊道;“参见盟主!”。
身后的钟楚寒淡定自如的应道;“不必多礼,此事查得如何?”
晕,原来不是拜我,而是说给那个钟楚寒听的,真是可恶。等等?他们称呼他为盟主?没听错吧?
“禀盟主,血影堂的爪牙中途发现了吾等追踪,便狡猾的隐进了这座山中。依属下猜测,想必血影堂的总堂就安定在此山之中吧!”
捏紧了缰绳的钟楚寒沉默片刻,再次抬眸应道;“再查,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些魔教中人的下落。”
“是!”
待那几位青衣男子隐退后,我这才从惊愕的思绪中拉回神来,然后猛的在他看似不错的体魄上捶上一捶道;“哟,看不出来,混得不错啊!”武林盟主,号令天下,好位置啊!
听了我的浮夸,那厮爽朗一笑,洁白的牙齿与敷满黑灰的脸形成对比;“什么叫真人不露相?这你就不懂了。怎么?你也眼红这位置?嘿嘿,刚好有个现成的盟主夫人位置给你,算你走运。”
“呵呵,那算了。”虽然盟主夫人听上去挺风光的,但怎么也不能屈身嫁给这种男人,长得也忒不如人意了吧!
“不要可不要后悔哦,错过了这个村,可没有下个店了!”
“哼。”
言谈间,我们已经下了马,我环视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巍峨山峰,险恶的山势,足膝厚的落叶,如巫婆手指的干枯长藤,无一不将此山昭显得神秘而充满陷阱。
“回峰山?”我惊愕的叫出声,忆起那日与吕震水柔梦等人采药的情景,到此刻还历历在目呢。尤其还记得,在某一天,有一双带着千年孤寂的眸子在我脑海清晰的浮现。
“嗯,就是这里了。”钟楚寒将狂乱的黑发往后一束,这副又邋遢又不伦不类的打扮,简直像极了现代的流浪歌手。
虽然这个场面有些好笑,我还是强忍笑意沉声问道;“你真的是武林盟主?”
“那还有假?给你看这个!”说着,他白皙而修长的玉指立即从腰间掏出一块刻着“钟楚寒”三字的碧绿令牌。只见令牌通体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触感冰凉且细滑,牌子的最中央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龙,尤其是飞龙的眼睛极为生动,那气盖天下之色,似要将万物践踏在脚底。
看样子,这东西不像是假的,嗯,那就暂且相信。
“既然你是武林盟主,为何要假扮乞丐?”真是让人想不通,把自己搞得像泼妇一样的男人,还能当盟主,我看就连他刚刚的一个属下都比不上;“难道,欺骗老百姓的感情很好玩吗?”越想越气的我忍不住在补上一句。
听了我的钟楚寒浅声笑道;“呵呵,并非如此。在下之所以要用糟糠之面示人,一来是为掩人耳目,二来是想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这我就不懂了!”
“其实很简单,在下身为武林盟主,当然要以百姓的安危为重。此次前来,完全是为了产除魔教恶徒夜冥邪前来。”
“夜冥邪?”又是他?为何吕震还有这个叫钟楚寒的人都要找他?难道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的心一沉,但同时,我仍免不了为他有些担心。毕竟现在的他,处境危险,已经树立了不少强敌。
没察觉到我任何异样的钟楚寒继续说道;“不错,近月来水云镇颇为动荡不安,听说在短短一个月期间,就在水云镇附近发现了不少血尸,这些人全身无一伤口,死时圆瞪大睁,更让人不解的是,死者全身皆是七窍流血而死。由此可见,凶手在吸取了受害者的大量精血后,为了封口,而惨下毒手。”
“不是吧,真有如此恶毒?”那双红眸?那邪魅的笑容,那冰凉的薄唇,那孤傲的神情,幽幽在我脑海浮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仿佛还着与世隔绝般的煞气与冷酷来到这个世界。凶手,真的是他吗?为何我的心,却迟迟不肯相信。
“不错,有的死时就只剩干尸,连一滴血也未曾留下。”
“你确定是这个叫夜冥邪的男子干的?”我略带怀疑的试探着钟楚寒。
“当然,血影堂在创教之前就听说了有一本镇教神功,叫《血影掌》,练就此功之人便可呼风唤雨,天下无敌。但其练功的过程却是十分残忍与冷酷的,那就是要靠吸引他人精气鲜血为引,尤其为童男童女最佳。所以,只要一人练得此功,那将有千人丧命。”说到这里,那双略带玩世不恭的眸子蓦地多了一抹幽深与愠味。
“天啊,这么可怕。但是,你就能真的确定那是夜冥邪干的?”忆及那晚她再次发现他时,是在那个无风的夜晚,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躺在他的身边,他却如夜间幽灵般飘走,那冷清的身影,那寂寞的眸光,竟叫人如此心痛。
“毫无疑问的就是夜冥邪,因为此功只有血影堂的教主方才能练,否则道行轻微的弟子要练此功,十有八九会走火如魔,或承受不了外界的强大功力,然而会被魔功反噬,九死一生。”
“但这也不能完全说明就是夜冥邪啊!”
“当然,更能证明的就是,他有着一双血眸,那双似凝聚着所有无辜之人鲜血的眸子。”
“……”这次,我默然,不错,那双眼睛是那样的骇人,是那样的特别。
见我不语,钟楚寒那难得正经的眸子突然朝我一凛道;“看你不断维护他的模样,难道你认识他?”
“不!”我摇摇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似放宽心般的朗声一笑;“嗯,也对,你一娇家小姐,又怎会认识如此魔头?”
“既然你是要对付魔教之人,那又与你今日无赖形像有何干系?”
“实不相瞒,今日在下之所以要让众人唾弃,那只是钟某临时一计!”
“什么计?用得着自毁形像?”还是盟主这种形像。
“是的,因为我与众江湖好汉在探查夜冥邪所在之处的同时,无意却在一家酒馆发现了血影堂的魔教弟子。于是,我们追了出来,想必过于鲁莽,露出了马脚让魔之徒知晓,然而他们为了躲开我们,便朝集市的各个角落分散开去。在下不想徒劳而返,然后就出了一计,扮演一个被官家小姐抛弃的穷家小子。随后让手下的众弟子伪装在街市各处,想来个瓮中之鳖。”
“等等,你先说说,你当无赖跟瓮中之鳖有何关系啊?”
“有一定关系,那就是在下不惜尊容破损的形像在人潮暗涌的街市耍疯,这样便可吸引各处游客注意,爱看热闹是众百姓的乐趣,于是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围拢过来。所以,我让我的弟子在人围之外候着,如果有人趁机溜出从围,那便是心中有鬼,多半便是血影堂的弟子。”
“于是你就让你的属下跟踪他们?”
“不错!”
“那你怎么知道你的属下在这里?好像这中间没谁给你报信啊?”
“那就得靠我们所创的独门秘方“失心香!”
“原来你一路闻着香气来的?那我怎么没闻到?”我错愕的望着此人,怎么突然看他这泼妇形像有点高大威猛了呢?
那厮得意的上前一步道;“那当然,除了我们教派的人,别人是不可能闻出来的。如果谁都闻得出来,那还叫独门密方吗?”
“呃……也对,言归正传。你身为武林盟主,办正事固然是要紧,我也钦佩你得很。不过,你没事干嘛把我给抢了过来,你这样做与强盗有何区别?”
那厮上前一步,得意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本来在下只是想虚演一场戏罢了,岂料你肯插演,而且又如此默契,更可贵的是,你竟破天荒的打了武林盟主钟楚寒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传出去你叫钟某如何做人?又如何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
听他这般说,我有些心虚的瞪了他一眼道;“打了就打了,还能怎么样?再说,我事先又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那些都百姓也不知道,这样说来,我打了你也没人知道。”
他突然坏笑的摇摇头道;“不不不,你可知道盟主的脸是给谁打的?”
“谁?”我警惕性的退后一步。
“当然是他未来娘子啊!”他说完,竟哈哈大笑起来。
“神经病,我该不会扇你一巴掌就要嫁给你吧?”我急得快要发狂,什么人来的。人家是一吻定情,我一巴掌也能扇出个情人来,真是荒唐。
“不错,况且小宝贝你还说过,如果那个萧家大小姐不跟我走,就是你跟我走。你说过的话,就不得反悔。”
“拜托,那萧家大小姐是你编出来的好不好,管我屁事啊!”真是不可理喻。
“反正我不管,你打了我,就得做我的盟主夫人。”
我气得上前纠起他的衣襟警告道;“你有毛病啊,你身为武林盟主,官这么大,能翻天覆地难道找个老婆还那么难吗?有必要靠抢吗?”
“嘿嘿,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那一瓢就是你!”
噢,天啊,不活了,这人要不是长得奇丑无比就是脑子有病。无论是哪一种,我想我都不能接受。唉,就怪今天自己要多管闲事,谁知却往刀尖上撞了。不行,我得使杀手锏。
我白了他一眼道;“其实我得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
钟楚寒那厮听完深奥的望着我问道;“身份?你也有身份?那在下洗耳恭听。”
“哼,其实我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求你别缠着我了。”算我倒霉吧,不得不把妇人身份亮出来。
他邪笑上前,眼里满是玩味之意的说道;“小宝贝想瞒我也不必使这等手段,在下闯当江湖这么多年,可不是轻易就被蒙混过关的哦!”
“什么?你不信?”
“不是在下不信,而是确实没有让我可相信的。”
“为什么?”
“难道姑娘不知女子一般成亲妇女要挽发髻吗?这样束发结簪才表示已为人妇,而姑娘你……。”
“呃我……”天啊,当初怎么没让老夫人帮我挽髻呢?真是可恶,现在咋办啊!
“嘿嘿,小宝贝,你想唬弄我?”
“呃,我告诉你,我真的成亲了,你别碰我,你千万别过来啊!”看着他已经流露出邪意的眸光,我当即往后一闪,这个男人虽污垢盖面,但是身上的慑人之气让人不敢小看。
那厮突然黑瞳闪烁着狡猾之光,然后迈进一步道;“未来娘子,别走啊,跟着我当盟主夫人吧。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腰间总是挂着黄金白银。看谁不顺眼还有我这个武功高强的夫君帮你收拾,收拾完的残尸再拉出去喂蟑螂。额外情况还有不少江湖人士的贿赂可收哦!很诱惑吧?”
“什么啊,恶霸啊,淫棍啊,救命啊!”这什么人啊,是盟主吗?怎么跟地痞流氓一样?
“娘子,你就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的。”
“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娘子,我还真逗,快过来,跟我一起回钟灵山庄吧!”
“不要……”当魔爪靠近,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呐喊道,希望能在这荒山野岭喊出最后一丝希望来。
“放开她!”一道划破长空的幽冷声音蓦地从天际尽头传来,声音清远而冷漠,似乎不参杂任何尘事中的感情,而只有淡淡的愁怅与寂寞。
当我与钟楚寒同时惊骇的转过身时,却见一抹黑影似从空中驾云而来。他阴沉的眸光,冷冽的薄唇,似千年寒冷般的僵硬的脸庞,夹杂着浅浅的愠怒飞来。他的出现,就如晴朗的上空突然炸下的一道惊雷。让众人,防不胜防。
是他?夜冥邪?我的心蓦地一暖。
“夜冥邪?是你?”万万没想到来人正是魔教教主的夜冥邪,钟楚寒当即一怔,随即见来人那惊天骇地的气势正是冲自己而来,当即他凝神聚气,眸光深稳的上前一步,就在我还不知二人要做何反应的时候,却见二人两掌相击。
周围轰的一声鸣响,两边的巨石与草木皆被震断不少。
而我,此刻也头晕目眩,耳朵嗡嗡直响,不到片刻,鼻血涌了出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就在我被震得七荤八素的同时,突然却听见钟楚寒那略带焦急的喊声;“未来娘子,你快逃,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危险,待我收拾完这魔头,我们再回去成亲。”
钟楚寒话刚落,耳畔便又传来震天之响,伴随着惊天巨响还有阵阵红绿光朝我逼近,我见势不妙,当即脚底抹油。逃,再不逃,估计我就成了那二人的掌下之魂。